感受到姜道陌的杀意,陈知安嘴角挂起一抹讥笑:“你在委屈什么?
这样就受不了了?
流民们在城外哭天喊地求你给一条生路时。
怎么没见你受不了?
你把屠刀挥向手无寸铁的流民身上时,又有谁在意过他们的委屈?
再敢用那眼珠子瞪着本官!
本官立刻斩你!
本官倒想看看,你琅琊姜氏的头,有没有北座王庭那些蛮子硬!”
“大人!”
姜道宗苦笑一声:“大人何必戏弄愚弟,当年幽灵黑骑在北荒杀的血流漂橹,刀锋所指所向披靡。
杀得北座王庭数百年不敢南下,奠定大唐万世基业!
便是家父也推崇备至。
只是不知原来竟是陈留王所属!
如今看来,
世人误会陈留王良多!
此事是我姜氏做错了,在下愿出资三万金安置流民,免流民三年赋税,昭告琅琊十二县邦!”
“不够!”
陈知安声音阴冷:“活着的流民能安置,死了的呢?
用什么来补偿?”
“死了的?”
姜道宗微微一怔,似乎从没想过一群死人有什么值得补偿。
陈知安嘴角勾起嘲讽笑容。
他以为姜道宗至少会比姜道陌好些。
原来,都是一样的。
在他们眼里,贱民如草。
甚至连半点歉意都没有。
陈知安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指着郡守府外缓缓道:“你看,这琅琊城内张灯结彩。
可城外不过百里,饿殍遍地,尸横遍野
你们高高在上看不见,
可本官看见了。
我看见他们易子而食。
看见野狗成群结队,在啃食他们的尸骨。
尸骨太多,它们甚至挑挑拣拣!
看见母亲为了给自己的孩子挣一线生机,卖了自己所有能卖的一切!
可她的孩子,
最终还是没有活下来。
被饿得发昏的人硬生生撕成了碎片!
说到这里,陈知安叹了一口气,低头缓缓道:"死去的人已经开不了口了!
没有人在乎他们在想什么。
没有人为他们讨回公道!
如果本官没有看到,也可以不管不顾,甚至可以和你谈笑风生,高高兴兴观礼,高高兴兴返程。
可本官看到了!
看到了,
就没办法装作看不到。
本官一闭上眼睛,眼里浮现的便是满地的尸骸...”
姜道宗脸色微沉。
在他看来,能够接收流民,甚至免税三年,已经是琅琊姜氏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可听这位小侯爷的意思。
似乎想要得更多!
“说来好笑...”
陈知安说好笑,他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
自顾低头面无表情道:“在长安城,本官行事荒唐,欺男霸女,声名狼藉,本以为本官已经足够坏了
可初涉江湖。
才发现和你们比起来,本官已经算是个难得的好人!
好人啊!
本官不想做好人。
可那满地尸骨,让本官甚至没办法入睡!
为了能让本官睡个好觉。
姜道陌
你自裁吧!”
“呼!”
此言一出,场间顿时鸦雀无声。
无论是郡守府的满堂文武,还是跟在使团后那乌泱泱的流民,都没想到陈知安会说这样的话!
琅琊姜氏,圣人世家。
圣兵激活后,便是返真境大宗师也只能暂避锋芒。
除了当年姜老三被帝族嫡传一剑钉杀在墙上,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对姜氏嫡系喊打喊杀来了。
可现在。
一个少年,
竟敢让一宗通玄境圆满的姜氏嫡系自裁!
“你要我自裁?”
姜道陌气势陡然暴起,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话。
就连姜道宗也缓缓直起了身子,冷冷看向陈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