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珏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紧随其后。
不多时,眼见厅堂近在眼前,顾珏便转身离开,押送的意味不言而喻。
哈,有意思。
大堂前,没等李星河踏步进入,内里的杨楚便走了出来。
见是李星河到来,杨楚仿佛见了救星一般,连眼神都亮了,迈着大步向他走来。
看得李星河一阵莫名。
杨楚边走边抱怨道:“我说星河老哥啊,你真得是来帮我们找人的吗?我怎么觉得你是来蹭吃蹭喝的?”
这不怪杨楚抱怨,李星河已经到扶摇山庄三天了,可这三天里他什么事也没做,每天就吃吃喝喝到处乱看。
李星河听了也不恼,微微一笑,道:“可不就是杨大侠你亲自请我来蹭吃蹭喝的吗?”
杨楚觉得不可思议:“从你的外表,还真看不出你居然是这么厚脸皮的人。”
李星河面上笑意依旧,不卑不亢道:“过奖了。”
“是先生来了吗?”温润而清亮的声音,清澈无浊,来自风文如。
风文如从堂内走出,夏日的风将他高束的乌发吹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嘴角勾出的弧度形似半月,常年不见日光的肌肤白皙清透,而此刻被太阳照到的地方,更是温润皎洁得宛如千年古玉一般,透着动人的光泽。
“父亲回来了,眼下正在内中,还请先生入内一叙。”
风辰逸。
李星河眼中有亮光闪过,随即点了点头,跟着风文如一同进入。
踏进堂内,李星河总算明白为什么杨楚看到自己就仿佛见了救星似的模样了。
堂内的气氛异常紧张。
风辰逸与风静如各自立于屋内一角,看风辰逸的表情,他似是想上前与风静如交谈,但风静如一脸冷漠,眼里完全没有他这个父亲。
见人进入,风辰逸收起面上欲言又止的神色,含笑看向李星河,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小儿请来帮忙的李先生吧,辰逸这厢有礼了。”
风辰逸说话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如清泉流水,玉石击缶。
“风大侠客气了。”李星河拱手回礼。
风辰逸:“先生的计划,吾儿文如已全数告知风某,先生大才,小女的下落就劳烦先生了。”
风辰逸的话语甫落,李星河还没来得及有所表示,那边的风静如就先愤怒道:“怎么?你又要干什么去?你又要抛下自己的亲人干什么去?”
“阿静……”
风辰逸上前一步,欲作解释,却被风静如扬手打断。
“你不要叫我!一切都是因为你,若非你一意孤行订下这场婚约,二姐又怎么可能会无故失踪,现在你还要将自己的责任推给别人,你算什么父亲?”
“风静如!”杨楚闻言喝道,“你客气一点,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那可是你的父亲!”
风文如同样上前劝诫:“三弟,你冷静,梅花剑客仍在中原肆意,为了大局,父亲必须出面阻止,若否,将会有更多的侠士因此而受害。”
“又是责任,又是大局,在你的眼中,永远只有别人,永远没有自己的亲人!”风文如的话,不仅没有起到安慰作用,反而令风静如更加愤怒,他抬高了声音,咄咄逼人地质问风辰逸,“当初小弟的事情是这样,现在二姐的事情也是这样,你到底有什么资格做我们的父亲?”
“阿静!”杨楚想劝,却又不知如何劝解,最终只是无言。
风辰逸垂目不语,静如所言,皆是事实,他无力辩解。
李星河为风辰逸的背负而感唏嘘。
情义两难全,自古皆如是。
李星河看着风辰逸,看着这个被千斤侠义压得双肩沉重的武林支柱,不禁由衷问道:“这柄名叫正气的双刃剑,不伤人,先伤己,风大侠又何苦背负?”
风辰逸闻言先是一怔,而后轻轻一叹,说道:“世事总是难以尽美,阿静说的没错,我确实枉为人父。”
李星河再问:“风大侠就没想过折剑归隐,逍遥山林吗?至于这三尺红尘,糜烂也好,清正也罢,全凭造化便是。”
风辰逸含笑摇头,但没有立即开口,他顿了会,似在思考,然实际却是为了使出口的话语更显郑重:“除恶维安,是每个人都应尽的责任,风某若没能力也罢,既有能力,就该有所背负,为苍生为百姓尽些心力。”
李星河转头看了风静如一眼,最后收回视线,重新落到风辰逸身上:“为了这些遥远难成的理想,而辜负眼前的亲情,这样值得吗?”
“亲情的可贵,风某深知,可正是因为知晓亲情的可贵,所以风某才希望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天下为武林多做贡献,让更多的家庭得享天伦。”
李星河顿了会,郑而重之道:“风大侠的情操令人钦佩。”
“此乃风某的家务事,而今却要劳烦先生出手解决,风某真是惭愧。”说罢风辰逸作揖附身一礼。
李星河见状忙抬手托住对方。
风辰逸为人儒雅,个性持重,其样貌更是俊逸非凡,二十年前他便是这江湖上最出名的美男子,彼时年纪不大的李星河便一直想见他一见,却苦于没有机会,而今总算是见到了,能一睹名人风采,这一遭也算没有白来。
李星河微微一笑道:“风大侠客气了,风家的事就是江南武林的头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