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突然的一句话,让林斯有些愕然,正要开口问原因,却听方丈又道:
“莫要问缘由,天机不可泄露。”
这句话就直接将林斯的问题给堵了回去。
但她也没再追问,寒暄了几句就跟着四方小和尚离开了方丈的禅房。
“小和尚,你说方丈那话是什么意思?”
一离开禅房,林斯就忍不住问四方。都是和尚,应该能听得懂方丈的话吧?
“小将军,四方还未能堪破星象八卦之术。因而也不明白师父所言。”四方脸上有些愧色,虽说他这个年纪堪不破是正常的,但在林斯面前,他还是觉得有些惭愧。
“不要紧,方丈舅舅既然这么说了,我照做就是了。”林斯反手就是一阵安慰。
眼见就要走到雁安寺门口,四方还想再跟林斯多待一会儿,就听到林斯道:
“小和尚,我得回家了!估计下回再来雁安寺,要等我出征归来了!”
四方目光落在她脸上,见她并未有半分不舍,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但他神色不见半分异样,只淡笑着祝贺,“小将军必能凯旋归来。”
“哈哈哈……借你吉言了!”林斯大笑,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目光扫至他骨折的手上,忽然就想起那天小和尚被官差押在地上的狼狈,心里微微泛疼,话未经大脑便脱口而出:
“小和尚,我能护这锦绣山河,必然也能护你周全。”
在我征战沙场之时,你必然也不会有事。她心里暗暗补了一句。
随即,也不等四方回过神,她转过身便往雁安寺外走。
四方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林斯的背影,心里情绪纷乱。小将军的话,是何意?
莫名地,他就想起在居士院里,林斯和那个小厮的对话。
心里的情绪更是纷乱,但他不敢深想,只能匆匆往竹林走去。
另一边的林斯,情绪的纷乱并没有比小和尚好上多少。
这些时日,每每跟皇上谈及佛教的问题,脑海里想的不仅仅是方丈舅舅,更多的是小和尚,若佛门被重视,那小和尚便不会再受这无妄之灾。
小和尚本应是天上月,清冷绝尘,那天却被官差随意欺侮。
她根本无法否认自己内心的异样,甚至也分不清,她要护这雁安寺,究竟是为了娘亲还是为了小和尚。
但心里的异样,她根本就不敢多想,若非冲动之下说出那话,她恐怕还在自我逃避。
可话已说出,她也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心意。
可这心意,到底是不能诉之于口的。
她回首看了眼雁安寺,轻叹了一口气,即便是两人注定无缘,她也不想断了这念想。
就当是……多个牵挂吧。
说不定,战场上,生死关头,靠着这多出来的牵挂,她就能撑过去了呢。
“你这孩子,去哪了呢?午膳时就不见你人。”林母瞧见林斯回来,连忙上前拉住她。
“我去雁安寺看舅舅了。”林斯眨眨眼,笑得一脸乖巧。
林母愣了瞬,状似无意地道了句,“怪不得身上有檀香味了。方丈大师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大概意思就是,我此战必胜!”林斯笑得很是得瑟。方丈舅舅说未寻得她父亲尸骨不可回来,那不就是说,她一定回得来吗?
林斯表示,虽然不明白方丈这句话的意思,但这么理解也没错。
林母斜了她一眼,嗔骂道,“方丈大师才不可能这么说,他说的话向来玄乎。你莫要唬我。”
“可他话里意思就是如此。原话我不记得了,就记得这意思。娘要是不相信就自己去问问方丈吧。”林斯一副泼皮无赖的模样,却怎么也不肯将原话说出来。
那话的意思,应还意味着,父亲的尸骨并不好找。她可不敢将这话告诉她娘亲,事情还未发生,这不是徒增她的担忧吗?
“你这孩子。”林母嗔了她一眼,却没再提及这个话题,反倒问起,“他身体如何?”
“还好。最近都有在用药膳调养呢。我还跟舅舅说了,这雁安寺我会给他护着的。想来他也没什么可忧愁的。心宽体胖,自然能长命百岁。”林斯揉了揉林母的发,就像是小时候林母安抚她时那般。
林母感受到发顶的温暖,心里突然有种“孩子长大了”的欣慰感。
可紧接着,她就捕捉到林斯话里的关键,“你怎么护雁安寺?”
这佛教两道在圣上眼里可是眼中钉,这些年,雁安寺还能平安苟存着已是不易。但圣上的心思就如同悬在脑袋上的铡刀,不知何时就会落下来。
林母有些担心林斯仗着如今的地位去老虎面前拔须,到时候战胜归来就是秋后算账之日了。
察觉到林母的担心,林斯便耐心解释道,“国盛民安时,佛教便可教化民众,令其修身养性也。百姓皆向善,那这坏人也少了。再者,当年皇上即位之时,先皇可还未驾崩呢。”
林斯最后一句,颇有点大逆不道的意思。就是说,齐恒宗上位颇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若是有佛门大师开口,说一句天命所归,那这皇位就更是名正言顺了。
林母顿时了然,看向林斯的神色有着些许的诧异。
半晌,她欣慰道,“我儿真的长大了。”
对于这夸奖,林斯一点也不谦虚,甚至大言不惭道,“那是自然的!日后,我可是要做这齐国护国大将军的!”
除夕夜。
林斯刚跟林母吃完团圆饭,正拿着鞭炮准备在院子里庆祝,翠竹却一脸凝重地从院子外进来。
“怎么了?”林母脸上的喜色也不由敛下,心里有些不安。
“夫人,方丈大师仙去了。”翠竹沉声道。
林斯有些震惊,怎么会?前两天她见着时还脸色红润呢,都无病态,怎么会说走就走了?
林母目光怔愣,身形有些不稳,被她身旁的林斯扶住。
“娘……”林斯有些担忧地看向林母,心里止不住的疼惜。
她不由想到,若是哪天她战死沙场,娘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时,该有多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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