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丞口中的欺负与苏漾口中的欺负自然不是一个概念。
当全年龄向话题莫名其妙往r18话题上跑的时候,苏漾是冷静的,是淡定的,是不为所动的
系统:“腿先别抖了”
苏漾:“不得不说,这是无法控制的生理因素。”
我明明还是个宝宝,为什么要接受这么不和谐的威胁简直非常想给差评
他愤怒地转过身,用软绵绵的小拳拳捶景丞的胸口,义正言辞道:“不行,你不准欺负我”
他这力道不轻不重的跟小姑娘没什么差别,景丞也不阻拦,反倒乐在其中。
“本王为何不能欺负你。”
苏漾晶亮的眼眸转了转,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原因,最后自暴自弃般道:“因为你喜欢我啊”
说得特别没底气
景丞忍俊不禁,抬起他下颌,挑眉问:“本王有说喜欢你”
没有
苏漾闹了个大红脸,漆黑的眼珠子沁着水光,就这么巴巴望着景丞,怎么看都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小奶狗,委屈地晃着小尾巴,渴望被好心人抱回家。
求虎摸求包养,会撒娇会卖萌
景丞瞬间被击中了萌点,脑子嗡的一声,觉得鼻腔有点热。
系统提示:当前进度42
苏漾一惊,这是,这是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属性
景丞捂着鼻子,一只手把他抱在臂弯里,闷声道:“本王的确是喜欢你,所以更加想欺负你。”
苏漾装作听不懂,很傻很天真地说:“娘说了,喜欢谁就要一直对他好,不能欺负他的”
“那是你娘的说法,”景丞轻嗤,“在本王这里,喜欢谁就要让他疼,让他哭,让他一生一世离不开本王。”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苏漾没忍住打了个寒颤,麻痹谁来把这个怪蜀黍带走
景丞温柔一笑:“你现在不懂没关系,总会有明白的一天。”
苏漾:“”
我真的不想明白啊喂
重获自由后,苏漾终于迎来了第二个重大危机贞操保卫战
他提心吊胆了好些日子,景丞却像没事人一般,该吃豆腐吃豆腐,该揩油揩油,但又从不越雷池一步,似乎真的在耐心等他“长大”。
这种感觉非要描述的话,就像花匠养了一株千年难遇的奇花,每天细心呵护,浇水施肥捉虫虫,一点都不含糊,忍不住的时候就闻一闻、亲一亲解解馋,简直耐心到了极致。
但是很显然,等这朵花完全绽放的那一天,势必逃不过被采摘的命运。
景丞就是这个耐心的花匠,而苏漾就是这朵待采摘的花。
苏漾做梦都能看到自己被景丞压在身下,做那等不可描述之事,从梦中惊醒,却发现景丞正在用一种晦涩的,隐忍的目光看着他。
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景丞今年三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长此以往如何得了,苏漾表示十分心疼,但他更心疼自己,所以果断闭上眼睛继续睡,徒留景丞失眠到天明。
所谓相爱相杀,大抵就是如此
一大早景丞又去了兵部,最近南海战事越发紧张,就连苏漾这种两耳不闻天下事的人都有所耳闻。
现如今整个大铭,有能力带兵出征的只有荣王景丞和大将军伍兴德。
伍兴德这老头愚忠,属于皇帝一系,因此皇帝绝不可能让他离开皇城,他怕伍兴德前脚刚走,景丞后脚就篡位。
但是景丞从漠北回来不到半年,军队尚未休整完毕,转眼又派他南征,景丞未必肯听,而且势必会引起景丞统下的将士们不满。
说到底,现在已经没有人能支使景丞,除非他自愿,否则无人能勉强他。
如今已是夏初,天越发炎热起来,苏漾却穿了两三层外衫。
并非他不怕热,而是因为他手腕上套着避暑神器天山玄索,随时随地供冷,清洁环保无污染,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当初景丞那么干脆放了他,他还觉得奇怪,原来天山玄索的精华不在锁链,而是这枚不起眼的银白手环,戴久了连体温都比常人低。
不过在夏日倒是极好的,就像随身带着移动迷你空调,简直不要太凉爽。
苏漾蹲在池塘边上撒了一大把鱼食,等鱼群游到跟前,他连忙抄起旁边的网兜捞鱼,转眼就捞上来好几条红色的锦鲤。
他提着鱼兴奋道:“嬷嬷,中午吃锦鲤要糖醋的”
伍嬷嬷擦着冷汗,在旁劝道:“小祖宗,你要吃什么鱼没有,总盯着这一池子的锦鲤作甚,王爷特地让人从江南运来的鱼苗,好不容易成活,你要是把它们吃了,王爷回头就把你吃了。”
伍嬷嬷原只是吓唬他,并没有那方面意思,可苏漾最近敏感着,难免会错意。
他当即把网兜里的鱼倒回池塘,蹲在池边失落道:“你们和我一样,都是身不由己,养得肥肥的,却是为了好下口。”
他声音低如蚊呐,伍嬷嬷只当他是没吃到鱼在难过,又劝了两句。
这时候前院跑来两个婢女,口里唤着:“王妃娘娘,宫里来了一位总管太监,说要接您进宫”
苏漾眼都不抬一下,道:“什么总管太监,我又不认识他。”
伍嬷嬷却是脸色大变,惊呼:“主子,总管太监宣旨,大抵是陛下要见您呢,快随老奴换一身朝服再行接见。”
苏漾哪里肯听,他如今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左右是个傻子,皇帝总不能治他礼数不周之罪。
作为伍氏一族最后的血脉,又是正得宠的荣王正妃,皇帝恨不得他即刻便得急症去了,一来让伍家断后,二来让景丞一蹶不振,找他肯定没安好心,哪能上赶着让人欺负,他又不是真的傻。
苏漾又抓了一把鱼食撒进池塘里,赌气道:“嬷嬷,煜儿不想见什么总管太监,也不想见陛下,煜儿要等夫君回家。”
他这话听似无意,伍嬷嬷却如醍醐灌醒一般,如今他们身在荣王府,无论有没有反叛之心,都已经站在了皇帝是敌对面,此行恐怕不简单。
伍嬷嬷忙把那丫头唤道跟前,小声道:“你现在去找曹副将,让他速去皇宫禀告王爷,就说陛下派了人来宣王妃进宫。”
那丫头连忙点头,转身从偏门走了。
伍嬷嬷这才装模作样地劝苏漾:“主子快别玩了,耽误了时间,陛下若是生气了可怎么是好。”
苏漾只管坐在池塘边不肯动,甚至还把鞋袜脱了,将白白胖胖的脚丫子伸进水里去逗弄锦鲤。
结果刚碰到水,那些鱼纷纷受惊,四散而逃。
他玩的不亦乐乎,那边宣旨的太监总管却等得不耐烦,竟是直接带人闯进了后院,景丞留下的影卫一直守在苏漾身边,见状纷纷现身,和大内高手对峙起来。
那太监总管冷笑道:“王妃娘娘好大的架子,连陛下的旨意也敢违抗,难道不知道,抗旨是要诛九族的”
苏漾无辜地问:“什么是抗旨,什么是诛九族为什么是九族,不是八族七族呢”
太监总管:“”
伍嬷嬷险些笑出来,这些威胁用在旁人身上的确够分量,可惜她家小主子是个众所周知的糊涂蛋,便是真的抗旨,皇帝也不好降罪,恐遭世人诟病,说他欺负一个脑子不清楚的傻子。
那位公公也发现这个问题,当即不再啰嗦,直接动手抢人。
苏漾见时间不早了,快要到景丞下朝的时间,便开口道:“你们别打架,我去,我去就是了。”
说着席地而坐,慢悠悠地把鞋袜穿上,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转过身跟池塘的小可爱们告别,显然是忘了这些小可爱险些被他糖醋了吃进肚子里。
在苏漾的努力之下,愣是磨蹭了小半个时辰才出门,可尽管如此,景丞还是没有赶回来,伍嬷嬷急的满头大汗,目送苏漾上了宫里的马车。
苏漾一边嚼着蜜饯一边跟那位公公搭话:
“你的名字叫太监总管怎么是四个字的,我的名字只有三个字。”
那位公公嘴角一抽,应道:“奴才名叫陈二宝,也是三个字的,太监总管是职衔,王妃娘娘唤奴才小陈子就好。”
“原来你叫小陈子呀,”苏漾若有所思地点头,问:“那陛下的真名是叫小陛子,还是小下子”
陈公公:“”
苏漾又道:“你知道我夫君吗大家都叫他荣王爷。”
陈公公随口奉承道:“这是自然,荣王殿下乃是我大铭战神,整个中原九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苏漾高兴地说:“他很厉害的,但是脾气不好,生气的时候很吓人的,有一次,有人不小心用热水烫到我,夫君很生气,那个人就被杀了。”
陈公公:“”
苏漾喋喋不休道:“你知道,杀了是什么意思吗,嬷嬷说,杀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吃不能睡,也不能和别人说话了。我夫君杀过很多人,数都数不清,我也怕他,小陈子你怕不怕啊”
陈公公脚下一滑,咽了咽口水道:“奴才自然也怕。”
苏漾用天真的语气道:“对吧,这天底下,就没有我夫君打不赢的人,谁都怕他”
说者有意,听者自然更甚,在皇宫大内摸爬滚打做到太监总管的人,凭的自然不是一腔忠诚,而是察言观色,洞察时局的好本事。
陈二宝快步走到前方,对赶马车的人说了什么,行进速度瞬间降了下来。
算是卖了景丞一个人情。
苏漾悄悄松了一口气,觉得人生真特么不是一般的艰难。
总有刁民想害朕
被迫成为炫夫狂魔的辛酸谁能懂qaq
苏漾心不在焉地吃着蜜饯,眼看皇城就在眼前,而传说中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大靠山荣王殿下并没有及时赶到,简直非常不符合杰克苏b文的一贯套路,必须再给一个差评
暗自骂了一句,苏漾缓缓从马车上下来,然后他就淡定地跟陈二宝进宫了
才不会咧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转身就跑
那奔跑的姿势颇有种壮士扼腕的决绝和义无反顾每一步都体现了人类面对强权压迫时的挣扎和反抗精神这是对时运不济的控诉这是对自由和光明的向往也是弱势群体无助的呐喊
此情此景实在令人感慨,陈二宝也被深深地震撼到了,默默地行注视礼。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大手一挥:“给咱家追”
几分钟后,苏漾被几个大内高手拎鸡仔似的拎了回来。
要不是人设是个傻白甜,他简直想在宫门前大喊:“老子是荣王妃,谁敢动老子,让我夫君削死你们”
陈二宝以一种痛心疾首的表情看着苏漾,摇头道:“王妃娘娘,你”
苏漾一脸冷漠,什么都别说了,他知道自己试图逃跑的行为很傻逼
却听陈二宝噗嗤一声,尖着嗓子笑道:“您的速度,也就比蜗牛快那么一点,要不是陛下还等着,奴才都不稀得抓你。”
苏漾:“”
缺乏运动神经怪我咯跑几步就大喘气怪我咯你知不知道养尊处优这四个字就是为本少爷量身定做的
陈二宝显然并不知道,捂着嘴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颤得苏漾恨不得一个天外飞踢和夺命剪刀腿了结了他
经过一次逃跑未遂,这些人非但没有提高警惕,反而越发松懈起来。
简直揍是裸红果果的鄙视特别过分
苏漾开始碎碎念:“我不想见小下子,我想回家,我想回家,不想见小下子”
陈二宝道:“王妃娘娘,等下见了陛下,可别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若是惹得龙颜大怒,可别怪奴才没提醒你。”
苏漾才不理会,皇帝本来就想对付他,得罪与不得罪又有什么分别。
如今大敌当前,皇帝断不敢对他不利,否则伍兴德和景丞这两边皆无法交代,但却极有可能拿他做人质,要挟景丞南征。
那么,景丞会答应吗
现在离开建州,等同于丧失先发制人的机会,且不论南海之战能否打赢,伤元气是在所难免的,届时什么优势都没了。
即使他大胜归来,得了民心,却因为损兵折将,难以在两军阵前取胜。
成王败寇这个道理亘古不变,反贼的帽子一扣,谁又知道他曾经守卫过疆土,奋勇杀敌,谁又会为他平反昭雪,洗刷冤屈。
景丞这样理智的人,不会看不清楚形势,那么为今之计,唯有牺牲他了吧。
这是最正确的决定,所以他不怪景丞。
就在苏漾胡思乱想之际,乾坤殿已经到了,陈二宝欠了欠身,道:
“王妃娘娘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通传。”
苏漾点头,目送他进了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不愧是九五之尊的居所,金碧辉煌,恢弘大气,处处彰显权利的巅峰和尊崇。
所谓帝王,承天命,行天权,为万民所供养。
难怪人人都想当皇帝,世上有几个人能抵御这样的诱惑
苏漾在烈日炎炎下等了小半个时辰,热倒是不热,却有些头晕,大抵是站久了的原因,所以说文质彬彬的公子哥真是作孽。
他迷迷糊糊地想,景丞若是不管他,他大概真的是凶多吉少,不死也得脱层皮。
眼前渐渐模糊,骤然变得漆黑一片,他脚下如踩空了一般向后倒去。
苏漾梦到了从前,有一次他在录制远古丛林冒险节目时,乘坐的那驾飞行器出了故障,发生了强烈的爆炸。
当时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却莫名其妙到了一个陌生的时空,被要求执行这些奇怪的任务。
按照系统的说法,他的身体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救助,目前正处于休眠,等灵魂归位就可以苏醒。
但是系统也说过,如果在任务途中死亡,也意味着魂体随之消弭,也就是真正的死亡。
他不能死,他必须回家
景丞皱眉道:“怎么回事,王妃为何一直冒冷汗。”
几名太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回禀王爷,王妃娘娘只是过度暴晒,有轻微中暑的症状,不消片刻就能苏醒,至于冒冷汗,或许是受到惊吓所致,微臣这就开一副安神的方子。”
见他摆手,那几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景丞坐在床边,熟练地拧干一块湿毛巾,将苏漾额上的细汗擦去,眸中是一片冰冷的杀意。
苏漾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倏然睁开眼,却见景丞正端坐在自己身边,而这张床,显然是荣王府他自己房间的床。
先前的恐惧和惶然瞬间席卷而来,苏漾从床上坐起身,一下子扑进景丞的怀里。
他委屈地哽咽道:“我等了好久你都不来,我想逃的,可我跑的慢,又叫他们抓回去了,他们说去见陛下,可我不认识陛下啊,我真的不认识”
景丞心头如针扎一般疼,景乾父子真是好得很,今日之事,来日必叫他们百倍偿还
他抱紧受惊的小孩,温声安抚道:“没事了,有本王陪着,谁也不敢动你。”
苏漾忽然抓住景丞的手,郑重嘱咐道:“夫君,有个叫陈二宝的公公,他笑话我,夫君你一定要帮我教训他”
景丞自是连声应好,声音夹杂着冷酷:“陈二宝是吧,本王这便差人把他带来府上,随你处置。”
苏漾摇头道:“不要,我不想见他,你让他围着皇城跑一圈就好”
跑圈
景丞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又记起这小笨狗说自己逃跑被抓,瞬间了然。
他忍不住笑道:“跑一圈哪里够,跑十圈如何。”
苏漾这才展露笑颜,想了想道:“皇城那么大,十圈会没命的,就三圈吧。”
景丞吻了吻他的脸颊,应道:“好,听你的。”
这时候太医开的药也熬好了,景丞一手端着棕黑色的汤药,一手拿着蜜饯,面露慈祥的微笑:“乖,把药喝了。”
苏漾只管捂着嘴摇头,他从生理到心理,都绝对无法接受汤药的味道
“我没生病,不喝药”
两人对峙片刻,苏漾从床上蹦到地下,又从寝宫逃去了后花园,景丞始终一言不发,却坚定不移地追在他身后,就在苏漾一只脚踏出墨麟殿的时候,他本就不多的耐心终于告罄。
“给本王站住,是你自己喝,还是本王喂你喝。”
苏漾:“”难道就没有第三种选择吗qaq
于是苏漾被荣王殿下抱在怀里,一口一口地喂了一整晚汤药,一滴都没有浪费,喝完之后他就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让我狗带
都别拦着
过了好半晌,苏漾仍旧躺在床上挺尸,并且坚持不看某个无情无义,无理取闹,铁石心肠的男人一眼。
景丞好笑道:“不喝药病就不会好,别闹小孩子脾气。”
然而苏漾并不搭理他。
景丞轻轻叹了一口气,特别特别做作,苏漾暗道这演技比自己真是差远了。
却听他幽幽道:“本王再过两日就要离开建州,只想在最后的时光陪陪我的小笨狗,却没想到他根本不愿看到本王,也罢,都怪本王勉强他。”
苏漾纳闷,小笨狗是谁不对不对,重点是离开建州
他一下子惊起,连声追问:“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
景丞眸中透着幽怨,道:“还不是因为本王的小笨狗被人骗去了宫里,本王为了把他换回来,只好答应去南海打仗。”
苏漾心中微微一颤,竟然,竟然是为了他
景丞竟真的答应了这一桩只赔不赚的买卖。
见他呆住,景丞笑着将他拥入怀里,道:“傻子,本王骗你的,保卫疆土本就是男人的职责,南海边上的倭寇,本王早有打算将其清缴,你不过是一根导火索罢了。”
导火索,却也是让他失去所有主动权的导火索。
苏漾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节奏鲜明的心跳,难得产生了一丝心虚和愧疚。
他问:“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呵,”景丞笑道:“本王这还没走,你已经盘算着归程,满打满算也就半年,你在家里,本王舍不得离开太久。”
苏漾默默无言,短短半年而已,等他回来之时,建州城又该是怎样的光景。
还会不会有北伐归来时的风光无限,还会不会有文武百官的争相庆贺,还会不会有全城百姓的夹道欢迎
他是以英雄的身份出征,待归来之日,恐怕便成了乱臣贼子,更有甚者,会成为阶下之囚。
苏漾眼眶里发涩,揪着景丞的衣衫不肯松手。
他道:“半年好久,你不走好不好,我不想你走。”
“可这一次,本王必须走。”
景丞眸中闪烁锐利的光芒,掷地有声道:“这大铭江山是由我景氏一族开创的,不论最终落到谁的手上,都轮不到外敌来分一杯羹南倭北蛮,北方蛮子已经被本王清除,南方倭寇自然也不在话下,本王要这锦绣山河,原原本本,一分都不能少”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同于在外人面前的冷漠肃杀,也不同于在苏漾面前偶尔展示的温和细致,充满了锐利的锋芒,也充斥着男儿血性。
苏漾眨巴着眼看他,景丞垂眸轻笑,捧着他的脸颊轻轻落下一吻。
“本王知道你听不懂,可本王只想说给你听,人人都道荣王景丞是个狼子野心之辈,将帝位视为囊中之物,可我的抱负又有谁明白。景乾是酒囊饭袋一个,景升有点脑子,却是目光短浅,这二人一心想除掉本王,也不想想,日后靠谁来保卫这江山社稷。”
“伍兴德为大铭打拼了大半辈子,结果搭进去两个儿子,又亲手给女儿喂了绝子汤,才保住你这根独苗,最后还落在了本王手上,”说到这里他目光温柔了一些,接着道:“伍兴德并非圣人,他怎能不恨,只要一有机会,他一定会不遗余力摧毁我景氏江山。”
苏漾听得云里雾里,这是什么意思,他外祖父不但不是忠臣良将,还是个一心想改朝换代的大奸臣
景丞见他一脸迷茫,顿时失笑,“本王怎么会跟你这小笨狗说这些。”
苏漾不满地嘟囔道:“我不是小狗”
景丞伸出食指逗弄他的下颌,道:“那是谁第一次见面就咬人”
苏漾脸红,小声嘟囔道:“因为你欺负我,我才咬你的,我以前,是不咬人的”
说着他又低落起来,“半年,真的好久。”
这般全心全意的依赖,直叫景丞整颗心脏都为之发软,真是个叫人放不下的小崽子。
景丞要出征这两日,苏漾寸步不离地跟着,原因很简单,接下来要有大半年不能相见,他必须争分夺秒刷好感度才行。
然而这一切看在不明真相的旁观群众眼里,不是爱是什么
王爷要出征,王妃寸步不离地守候,看那恋恋不舍的小眼神,再看那欲言又止的深情模样,再听听那又萌又暖的甜言蜜语,简直闪瞎狗眼好吗
京城里的话本子又更新了一波,从最早的冷漠王爷绝情未婚妻换成了深情王爷爱上我,如今又换成了王爷王妃比翼双飞
此情此景端的是感天动地,在整个建州城掀起了王爷王妃c忠实拥护党,称丞煜亲卫队,阵容很强大很牛x
只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转眼就到了大军南征的日子,这对苦命鸳鸯终究还是要分别。
苏漾红肿着眼眶,十里送别,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夫君,你,你早点回来,我在家里等你。”他抽抽噎噎道。
景丞好笑地给他擦眼泪,道:“好了,从睁开眼睛哭到现在,平白叫人看了笑话,不嫌丢人吗。”
苏漾的确不嫌丢人,他哭了一上午,进度已经从48涨到了67,只要能按照这种涨速继续下去,把眼睛哭瞎都没问题
堪称业界良心苏小漾
敬业的苏漾又是一个埋胸杀,原本是想把脑袋靠在荣王殿下坚硬的盔甲上,结果不小心太用力,一下子磕到脑门,他眼泪汪汪地抬起眼眸,瞪着红红的兔子眼,脸颊上已经是一片冰凉的泪珠。
卧槽疼炸了啊
景丞只觉得自己的心理防线在节节败退,这只小崽子毫无章法地闯了进来,胡乱地哭一通,便将他打得溃不成军。
他有些粗鲁地扣住苏漾纤瘦的腰肢,强迫他仰起头和自己接吻,明明已经亲吻过无数次,却怎么也要不够,这张涂着蜜糖的唇,是专属于他的,谁也夺不走,谁也别想夺走
无论是坐在龙椅上的景乾,还是此时就在十里之外时刻警戒的伍兴德。
等景丞结束这个吻,苏漾整个人已经瘫软下来,连站都站不稳,倚靠着景丞的臂膀才得以维持住站立的姿势。
苏漾艳丽的唇上一片水润的光泽,双目有些失神,呆呆地被景丞揽着。
却听男人在耳边低声笑道:“傻东西,本王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下。”
景丞从小就谨记一个道理,最重要的东西必须时刻带在身边,才能确保无虞。
皇帝敢拿苏漾威胁自己一次,就必然有第二次,至于伍兴德,这个老匹夫等了这么些年,总算是等到了机会,只可惜,他想要扶上帝位的人将被自己带去南海。
苏漾还没回过神来,却被景丞一把扛在肩上,他正要说什么,却见一个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身量相貌,甚至是气质都和自己分毫不差的人出现在凉亭内,一时间惊得失了语。
这,这是什么情况
景丞看向那人,神色冷漠至极,甚至带着些许嫌恶,扔下一句:
“不要露出马脚。”
那人连忙应是,果然,连声音都是一毛一样的
苏漾看着那个人,那人也在看自己,他笑,那人也跟着笑,若不是那人是站着,而他被景丞扛在肩上,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照镜子
要不要这么玄乎啊,古代的易容术竟然高超到这个地步,他真的真的很想拜师学艺啊
他被景丞安置在一辆随行马车里,从外面看上去十分破旧的马车,这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大约垫了五六层虎皮垫子,顶上是一层防晒的纱绸,糕点零食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几本解闷的读本,都是配图的,显然是怕他看不懂文字。
刚被放下,苏漾就迫不及待地说:“方才那个人,那个人,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
景丞皱眉,“一个劣质的赝品罢了,没有可比性。”
苏漾:“”大佬你是有多爱我啊
二人相顾无言,苏漾等着景丞跟他解释目前这种诡异的情况,结果景丞似乎并没这个意思,场面一顿很尴尬。
苏漾只好先开口,问:“夫君,我,我跟你一块去打仗啊”
景丞俊眉微挑,问:“你不愿”
这两天抱着人家死活不肯撒手,哭得要死要活,就差高歌一曲“死了都要爱”的人就是他,要是此时说不愿意,估计会被景丞当场削死。
于是他果断点头:“愿意的愿意的,煜儿不想跟夫君分离。”
不就是亲身体验一把战争的残酷么,小爷没在怕的
景丞轻轻一笑,伸手抚了抚他哭得红肿的眼睛,胸口难以抑制地疼。
他解释道:“本王并非有意骗你,只是若不这样做,瞒不过那些人,也就带不走你。”
见苏漾似懂非懂地点头,景丞又道:“此行长途跋涉,说不得要吃点苦头,可本王绝不会让你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比留在建州城安全得多。”
苏漾愣愣地望着他,忽然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道:“煜儿不怕吃苦,只要能跟夫君在一起,煜儿就高兴。”
景丞被这个笑容迷住心神,险些没把持住,又要把人压在身下狠狠亲吻,但目前的情形,显然缺了天时地利以及人和。
他勉强稳住心绪,从马车中退了出去,翻上身骑上自己那匹绛红色的骏马,大手一挥。
“出发。”
“是”呼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这就是景丞统下的军队,有种虎狼的野兽霸气,同时也纪律严明,无论何时何地,都如千锤百炼磨砺而出的锋利宝剑,不给敌人留下一丝一毫的余地。
浩浩荡荡的南征队伍开始前进,而建州城的风云人物陶家大公子,也被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掉了包。
苏漾啃着点心欣赏沿途的风景,想想这种类似于私奔的场景,内心还有点小激动,时不时掀开车帘往外看一看,跟景丞撒个娇卖个萌什么的,撩汉撩得飞起。
景丞也觉得他家小狗崽特别乖巧,特别听话,特别不娇气。
一开始,他是这么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