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芙本不欲见淮王,但一来淮王这两年纠缠不休,不弄清缘由怕是往后还会深受其扰。
二来他说他手中有她的东西,傅毅洺也怕他去外面胡说,毁了唐芙清誉,所以便决定见他一面,地点就定在武安侯府。
自家府邸中,总归是不怕淮王动什么手脚的。
于是,翌日淮王便来到了武安侯府。
他随行的人不多,总共就只有几个护卫而已,进到院中之后更是一个都没准他带在身边,只让他自己一人前往花厅赴约。
淮王来时便猜到会这样,并没有感到气愤恼怒,面色平静地跟着季南一路走到了花厅。
这次见面双方其实都心知肚明,在京城淮王不能拿唐芙和傅毅洺怎样,同样,傅毅洺和唐芙亦不能拿他怎样,今天他们就只是单纯的见面而已,谁也别想压制谁,谁也别想对对方不利。
“王爷请。”
季南将人带到门口之后伸手做请,待人进去后关上了房门,自己守在门口。
唐芙向来是个守礼之人,倘若没有之前那些纠葛的话,见到淮王她按理该起身施礼的。
但她现在对这个人实在半分好感也无,从他进门口就只淡淡看了一眼,神情冷漠的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多给。
淮王的目光却从进门后就定在了她脸上,直到傅毅洺示意入座,他才短暂地收回了目光。
傅毅洺向来是京城一霸,淮王的身份对别人而言自是高贵无比,对他而言却算不得什么,认真说起来两人还是表叔侄。
庆隆帝有好几位皇子,他当初看其中一个不顺眼还跟那人打过架,把对方揍的鼻青脸肿,事后也不过是被庆隆帝呵斥一番而已。
淮王纵然受宠,也没到他需要逢迎拍马的地步。
何况他看唐芙的眼神让他很是不爽,别说好言相向了,没立刻跟对方打起来已是客气。
“咱们本也没什么交情,那些虚礼就免了,直接说正事吧。”
傅毅洺道:“你说你手中有我夫人的东西,是何物?”
淮王浅笑,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直,不像傅毅洺那般坐姿散漫。
要不是唐芙知道他曾经做过何事,单看外表谁不以为这是个谦谦君子呢?
他没有回答傅毅洺的话,也没有把那样东西拿出来,仿佛房中没这个人一般,一双眼睛只看着唐芙。
“唐大小姐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竟是又问出了和两年前一样的话。
唐芙皱眉:“我与王爷素不相识,唐府上下也和王爷没什么往来,两年前于我祖父的灵堂上是我们第一次相见,何谈记得一说?”
“不知王爷手中到底持有我的何物?又为何总是说些模棱两可欲盖弥彰的话惹人误会?当年还……还让人在未凉山上劫持我,试图把我带往陈郡?”
她说完后,淮王片刻无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傅毅洺,眸光微沉。
唐芙说话的时候,傅毅洺脸上没有丝毫异色,也就是说,对于两年前的事,乃至于灵堂上发生的事,唐芙都事无巨细的对他说过了,所以他一点都不吃惊。
虽然早就猜到他们二人现在感情应该不错,唐芙对傅毅洺或许没什么隐瞒,但当亲眼见证的时候,还是觉得心头微堵。
一个女人,曾经跟别的男人单独见面,还说过一些暧昧不清的话,大部分都会选择避而不谈,不会告诉自己的丈夫,免得夫妻离心。
但唐芙什么都跟傅毅洺说了,丝毫不担心他会多想,不担心他会厌弃她。
这说明她信任他,全心全意的依赖他,也相信他对自己亦是如此。
他们的感情何止是不错,是非常好……好到无话不谈。
淮王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心里是嫉妒的。
傅毅洺不愿唐芙与他多说话,再次开口:“王爷就别绕弯子了,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
淮王垂眸,压下心中的不快,温声道:“你不记得也不奇怪,毕竟是几年前的事了,当时又只是匆匆一瞥,我……”
“王爷,”唐芙开口打断,“我对你确实半分印象也没有,即便匆匆一瞥也没有,这种话就不必说了。”
淮王眉头微蹙,抬起眼睫,从袖中掏出一支精美的发簪。
“这是你遗落在我这里的,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为防他伤害唐芙,傅毅洺特地命人将下首的椅子挪远了些,眼下他的位置离唐芙并不近,唐芙一眼看去看的并不真切,也就一时没认出来。
“这是什么?”
她喃喃道。
傅毅洺走过去想将那簪子拿过来,淮王却收回了手,向唐芙的方向走了几步。
傅毅洺立刻站到唐芙身边,将她护在身后,不许他靠近。
淮王也并没有凑过来的意思,只是站在唐芙能看清的地方停了下来,进屋后第一次正眼跟傅毅洺说话。
“我视此物为至宝,这些年一直带在身上,倘若被侯爷拿去毁了,怕是少不得一番争执。”
傅毅洺正欲讽刺他几句,忽见唐芙向前倾身,眸光凝在了那支簪子上。
“这是祖父从前送我的发簪,怎么会在你手里?”
这话等于是承认了东西就是她的,淮王笑了笑,将手收了回去。
“我十九岁那年,奉旨回京探望父皇,后来因为一些琐事,偷偷在京城外逗留了一段时间,没有回到封地。”
“就是在那时候,被有心人利用,派刺客在未凉山上刺杀于我。”
“我毫无防备,奔逃时不慎跌入一处山坳,也因此捡了一条命,没被那些刺客发现。”
“后来恰逢几家女眷到附近游玩,那些刺客不敢惊动旁人,只得暂时隐匿了踪迹,意图等人走后再来寻我。”
“我知道若等她们走了,自己怕就真的没有活路了,便想出去求救,可是因为滚下山坡时磕的头破血流,失血过多,我实在是没有力气,往外爬了一会就爬不动了,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时候是一个女孩恰好路过,看到了我,之后又带了人过来,给我上了伤药,还送到附近去医治,我才得以活命。”
“那个人……就是你,你可曾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