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正是盛夏时节。
闷热的夏风穿过燕京街巷,最后在运河沿岸稍微消了几分暑热。
交换杀人的案子办完之后,燕京倒也难得安静下来,没再有棘手而狠辣的案子发生。
赵瑞依旧整理燕京几十年来的旧案,隔三差五上青梅巷蹭顿饭,说不了几句话便就又匆匆离开。
谢吉祥蹲在赵瑞送来的冰鉴前,盯着小火炉里的炭火,小火炉上的铜制蒸馏炉正咕嘟嘟响,花露会一点点从长管中滴落。
随着炭火忽明忽暗,蒸馏炉里的花香渐渐散出,这一次谢吉祥用了味道很淡的荷花,只有那么细微的清新香味,却让人浑身舒畅。
何嫚娘从院子里转了三四圈,都没瞧见她有什么动作,不由唤了一声:“小姐,隔壁那户人家好像刚刚搬过来,往咱们家送了红封,要不上门给添宅去?”
隔壁这敲敲打打一个月,可算是消停下来,自然怕邻居们怪罪,挨家挨户送了红封。
谢家自然也收到了。
不过前几日谢吉祥有差事,跟着赵瑞整日里在燕京奔波,休息下来又开始侍弄花草和香露,何嫚娘便也忘了。
早起听到隔壁放鞭炮,她才想起来这回事。
一般新邻居搬家,都要带一把挂面或一把筷子上门给人家添宅,这是燕京本地的习俗。
谢吉祥倒也不是再发呆,还是把奶娘的话听进心里去的,闻言便道:“也好,家里正好还有挂面,带上一把吧。”
想了想,谢吉祥又从自己的香露柜子里寻摸出一瓶金银花露来,道:“夏日炎热,我配的这花露最是解暑,便再送一瓶这个好了。”
娘俩重新梳了头,一起出了家门。
却没想到,隔壁听起来安安静静的,好似没有其他邻居在。
谢吉祥侧耳倾听,没听到什么动静,思索道:“兴许这家人不喜热闹,东西送到咱们便走吧。”
何嫚娘点点头,上前敲门。
青梅巷十七号,门口没有挂门牌,院门还是旧日阮家的那一个,不过重新刷了一层红漆,看起来倒是亮堂许多。
何嫚娘刚敲了两下,门就从里面被打开:“抱歉,今日不见客……”
开门之人说了半句,抬头就看到何嫚娘熟悉的面容,便把后半句收了回去。
何嫚娘也很诧异:“赵侍卫?”
赵和泽瞄了一眼何嫚娘身后的谢吉祥,立即退了半步:“何夫人、谢小姐里面请。”
谢吉祥:“……”
难怪之前让他找个地方住,他遮遮掩掩,也难怪隔壁这小小的一进宅子,都能折腾一个多月才搬进来。
“原来是赵大世子啊。”谢吉祥进了院门,抬头看向站在堂屋里言笑晏晏的赵瑞。
赵瑞今日只穿了一身月白长衫,衣摆袖口皆绣若有似无的波浪纹,一头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只在发顶束了一条月白丝带。
好一副悠闲的翩翩公子姿态。
迎着刚刚进门的谢吉祥,赵瑞摇着手里的折扇,一派悠然地出了明堂。
“吉祥,你来了。”
赵瑞脸上的冰冷全部消失不见了,此刻的他,似乎又变成了小时候那个会玩会闹,会哭会笑的瑞哥哥。
他那双狭长的凤目好似含着千万星辰,目光中所有的专注都投射在一个人身上。
谢吉祥原本要质问的话顿时说不出口。
她不争气地红了脸,最后竟是嗔道:“一个月前就动了心思要搬过来,还遮遮掩掩的,真是。”
这句话的工夫,赵瑞已经来到谢吉祥面前。
他微微弯下腰,盯着谢吉祥微红的小脸,道:“想给你一个惊喜啊。”
谢吉祥抿了抿嘴唇,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哪里是惊喜,惊吓还差不多,”谢吉祥强撑着说,“你搬来这里,如何能住得惯?”
赵瑞跟她不同,不说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就他那一身古怪的臭毛病,都够人发愁的,更别提住到这种整个院子都没他卧房大的地方。
赵瑞收起扇子,在她腰后一勾,带着她整个人转了个身:“吉祥小姐能住,为何我不能住,瞧瞧,我把赵王府里名贵花草都搬来了,你喜欢哪一盆直接搬走。”
赵瑞这个一进的宅子,装修得非常别致。
窄小的院子里甚至弄了一个小花坛,花坛里的花自是迎风招展,姹紫嫣红,显露出一派夏日热闹。
花坛边是一组石桌石椅,上面还煞有其事立了个巨大的油纸伞,显然是嫌弃喝茶的时候会被日头晒。
除去院子,正房也在可以改的情况下里里外外全都改了一遍,反正赵大世子也不打算在这接待客人,便直接把卧房跟明堂并为卧房,另一侧的厢房改成了一个小客厅,预备着谢吉祥来的时候小坐。
除此之外,院中的偏房还有一处水房,用来洗漱沐浴如厕之用。
别看才一进的院子,却井井有条,如此一布置倒是显得越发清雅。
只不过,谢吉祥左看看又看看,这里倒是没有厨房。
“怎么没有厨房?”谢吉祥疑惑地问。
赵瑞垂下眼眸,语气略有些委屈:“院子太小了,塞不进来,我就想着不行就王府那边或衙门里用饭,再不济不是还有婶娘吗?”
谢吉祥:“……”
小算盘打得真是劈啪作响,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谢吉祥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赵瑞乖乖站在她身边,依旧忽闪着眼睛看着她。
谢吉祥觉得自己疯了,这个人什么时候可怜巴巴过?
何嫚娘看他们两个你看我我看你的,也不说话,便轻咳一声:“好了,世子搬过来倒是热闹,以后就上家里用饭吧。”
赵瑞眉尾悄悄一抬,语气也带着点期盼:“真的?那就多谢婶娘了。”
谢吉祥冷冷一哼,没有理他在那自说自话,径直来到花圃前,蹲下来仔细看着赵瑞带来的名贵品种。
赵王府家的花自然是极好的。
不过做香露倒是不用什么名贵品种,名贵品大多都是因为好看,不是因为香味沁人心脾,但即便就这么瞧着,也实在赏心悦目。
谢吉祥看了一会儿花,这才心平气和起身:“以后就彻底不回去了?”
赵瑞淡淡坐在石桌前,让谢吉祥也陪他坐下:“先住些时候,待你以后搬走了,我便也搬走。”
这话若是细细听来,只有一个意思。
我住在这里是为陪你。
谢吉祥圆润的小脸又忍不住泛起红晕来。
“那我若住一辈子呢?”谢吉祥低声问。
赵瑞轻声笑了笑。
那笑声如同一缕清风,吹走了谢吉祥身上所有的烦躁:“那我也可以住在这里一辈子。”
谢吉祥一下子不吭声了。
赵瑞淡然地煮水,泡茶,然后把琉璃茶盏推到谢吉祥面前:“菊花枸杞茶,清肝明目,且喝喝看。”
一碗茶喝下去,谢吉祥这才不那么羞赧。
“近来还忙?”谢吉祥问。
最近没有案子,但赵瑞也很少去青梅巷,便是去了也不过是送些吃食,匆匆说几句便要走。
赵瑞听到这里,目光微微一沉,他抬头对赵和泽道:“和泽,你陪着婶娘回去做午饭,简单侍弄些便是了。”
两人有话要讲,赵和泽跟何嫚娘便立即退了下去。
赵瑞沉思片刻,又安静喝了两杯茶,这才道:“吉祥,你是否知道伯父最后办的那个案子,究竟是什么?”
谢吉祥微微一愣,她一直以为赵瑞在彻查燕京以前的封尘旧案,未曾想竟是关于自家的案子。
事发是在两年前,也是这么一个炎热的六月,谢吉祥记得当时燕京似乎死了两个年轻的书生,因其身份特殊,闹得很大。
两年前偏巧有科举,虽然殿试在春日三月就已经结束,但部分落榜的举人还滞留燕京一带,不是为博闻强识,便是等着寻一个官身,所以那时候的燕京还是很热闹。
两年前,谢吉祥十六七岁。
她当时是燕京人人羡慕的闺秀。
作为家中的独女,她已经跟着母亲管家,也会陪父亲商讨一些已经判过的案子,闲来的时候会有闺蜜一起出门踏青,偶尔哥哥从书院回来,也会陪着她满燕京玩。
更不用说,她还有个权势滔天的青梅竹马。
在谢吉祥十七岁之前的人生里,一切都是顺遂的,她从来不知道心烦两个字到底是何意。
直到那个闷热的午后,本应该在衙门里当差的父亲突然回了家。
谢吉祥当时在书房里读书,听到父亲急匆匆的脚步,也有些诧异,便迎了上去:“爹,你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但是面色苍白的谢渊亭,却难得没有理她。
他似乎都没有听到女儿的说话声,只闷头冲进书房里,在一堆旧日的书稿里翻找。
谢吉祥有些不知所措。
她思考片刻,先让丫鬟去禀告母亲,然后便小心翼翼回到父亲身边,低头问他:“爹,到底怎么了?你在找什么?女儿帮你一起找吧。”
谢渊亭依旧没有理她。
这个时候,谢吉祥才略有些惊慌。
她父亲从来都是风光霁月,淡然优雅的,从来没这般癫狂而痴迷。
不,那或许不是痴迷。
谢吉祥对赵瑞道:“我当时以为,他是查到了什么疑难的案子,后来才发现,我猜错了。”
“两年前,当时在燕京有两个年轻的书生,被发现死在了琉璃庄后面。我记得天宝二十一年的夏日也是雨水涟涟,因雨水太多,山洪冲垮了种在天南山上的成片桃树,导致山脚下的琉璃庄后面被砸得乱七八糟。”
说是书生,其实应该说是举人,年纪轻轻就能考中举人的,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在殿试落榜之后,此二人也没有随大流回乡,反而留在燕京的琉璃庄附近,想要找机会在知行书院旁听。
他们的学识够了,耐心也够,只是见识不够罢了。
知行书院就在琉璃庄里,这边算是燕京东郊最为富庶的庄园,因着知行书院和风景如画的琉璃庄,附近也越来越繁华,比南郊热闹许多。
这两个举人本就是在燕京游学,如此无声无息消失在琉璃庄,若非那一场大雨,说不定永远不会被人发现。
一场大雨冲毁了山崖,也冲出了支离破碎的残躯。
谢吉祥叹了口气:“当时我父亲便发誓,一定要破了这个案子。”
————
谢渊亭出身清原谢氏,并非钟鸣鼎食之家,却也是书香门第,是当地的豪门望族。
谢渊亭自幼聪慧,小小年纪便文采出众,是远近闻名的天才,他长大之后,二十岁便考取进士,成了天子门生。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娶得谢吉祥的母亲苏滢秀。
谢吉祥的母亲苏滢秀是燕京人士,出身官宦世家,同赵瑞的母亲邬玉淑是闺阁好友,两人的情谊自小便结缔。
如此一来,谢渊亭便也在燕京站稳了脚跟。
谢吉祥很清楚,父亲同母亲绝非联姻一说,他们两个一见钟情,彼此相爱,日子过得幸福美满,膝下也只有一子一女,却很满足。
回忆到这里,谢吉祥心里越发难受。
赵瑞看着谢吉祥渐渐沉默,终于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略有些冰凉的小手。
“吉祥,你还有哥哥,有婶娘,也还有我。”
他的手很大,也很热,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谢吉祥突然觉得眼底温热。
自从家里出事后,她忙着照顾母亲,后来母亲病逝,她又担忧哥哥在路上会有危险,整个人忙乱了好久,都没有哭过。
搬来青梅巷的小院子,她开始思念家人,担忧未来,那几个月的光景,其实也都是婶娘和赵瑞陪伴在身边。
她能有今天,赵瑞是用过大力气的。
谢吉祥不由抬起头来,眼含热泪看着赵瑞。
赵瑞心头一哽,无数蚂蚁啃食着他的心房,让他清晰明白心疼两个字到底是何意。
“吉祥,”赵瑞捏了捏她的手,“乖,莫哭,我们不说了。”
赵瑞声音温柔,语气里满满都是安慰。
但谢吉祥却摇了摇头,她低头飞快擦了擦眼睛:“不,还是要说的。”
她仔细回忆一番,道:“其实那两个举人的死非常蹊跷,他们两个在燕京无亲无故,滞留在琉璃庄约有半年,按理说应当有人见过他们,但是除了会试和殿试,旁人都没怎么见过他们,直到两人死了,同场的举人才隐约想起有这两个人。”
“因死者身份特殊,又是年轻才俊,我父亲很是忧心,一直在衙门里查案,那年雨水颇丰,母亲担忧他在刑部衙门吃不好睡不好,便经常给他送饭去。”
对于天宝二十一年发生的事,谢吉祥几乎可以称得上历历在目。
去年她恍恍惚惚,整个人飘飘荡荡,但随着人越发精神起来,便越爱回忆往事。
尤其是那一年的细节,她反复回忆,仔细思量,想要从中寻出蛛丝马迹来。
所以,现在说的,都是她仔细斟酌过的线索。
“母亲一开始每日送饭,突然有一日,父亲便不叫她去了,我记得很清楚,”谢吉祥很难不哽咽,“那一日,母亲回了家来,先把奶娘叫去身边谈了几句,然后奶娘就回来同我道别,说他家中侄子病了,要回家去探亲。”
何嫚娘从小陪伴在谢吉祥身边,她原本是苏滢秀的婢女,后来同谢家的管家成了亲,刚巧跟苏滢秀一起怀孕生产,便成了府中小小姐的奶娘,从此开始照顾谢吉祥。
不过何嫚娘命不是太好,她儿子小时候体弱多病,请医问药也不见好,七八岁便没了,而她丈夫又因为意外早早去世,她便只剩下一个侄子,算是还有些亲缘。
这些不光谢吉祥知道,就连时常去谢家的赵瑞都知道。
所以谢吉祥一说这事,赵瑞立即就明白:“也就是说,当时伯父就察觉有异,早早做了准备。”
何嫚娘的侄子原本在谢家的郊区庄园里当管事,后来苏滢秀给了许多钱,让他回家乡开个小酒馆,不用再做下等人。
他便是病了,也有妻子照料,又何须让长辈去照顾?因此,当时谢渊亭觉得案子有异,便迅速安排何嫚娘去青梅巷买下一进宅院,简单修整以备后用。
谢吉祥点了点头。
她叹了口气道:“可我当时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里面有诸多玄机,听到奶娘要走,心里还很难过,跟她闹了别扭。”
赵瑞给她倒了杯茶,轻轻往前推了推:“不是你的错,谁能想到呢。”
是啊,谁能想到谢渊亭为官十八年,清正廉洁,堪称刑名堂官的典范,他会以一己私欲犯下如此大的罪行,甚至拉人顶罪,实在可恶。
谢吉祥道:“那之后没几天,就到了大晴天那一日,父亲回家疯狂翻找,最后我记得他从一堆书册里翻找出一本诗集来。”
“他对我说,吉祥,咱们有救了。”谢吉祥哽咽道。
哪里是有救了?
谢渊亭急冲冲回家,又兴致勃勃离去,中间不过一刻光阴,谢吉祥现在回忆起来,都很是恍惚。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活生生的父亲。”
五日之后,谢渊亭残杀多人罪行败露,一根白绫吊死在刑部大堂上。
谢吉祥没能见他最后一面。
“当时家里很乱,父亲是畏罪自尽,他死后还有诸多罪名需要核查,家被封了,也有人进来抄家,母亲一下子病倒,我跟哥哥勉力维持着生计。”
可这也没有维持多久。
又过了五日,父亲的罪名终于定下来,他残忍杀害两名举人,又以刑名堂官的身份掩盖罪行,意图栽赃陷害他人,事迹败露之后畏罪自尽,着褫夺进士身份,妻、子流放漠南,女因年幼留京,抄没家产,家中奴仆尽数发卖。
刑名堂官,最忌讳知法犯法。
更何况谢渊亭还畏罪自尽,没有留下一句认罪的话,因此对谢家的惩罚格外严重。
这个判决下来,她母亲当场就昏了过去,不过三五日便撒手人寰,谢吉祥现在回忆起来,都不知道那十五个日夜是怎么过来的。
她只记得把母亲送回苏家,让苏家低调办了葬礼之后,自己就又要送走哥哥。
她兄长如松柏之英,如寒梅之傲,如青竹之坚,却也要面临流放千里的酷刑。
谢吉祥最后说:“当时哥哥告诉我,说他终究会回来,父亲的冤屈一定能洗清,我们兄妹一定能团聚。”
“我等这一天,等了两年了。”
家中一切幸福都成了过眼云烟,而罪魁祸首还逍遥法外,谢吉祥不知要去怪谁,也不知这一切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她只知道,她父亲一世清誉毁于一旦,她母亲也因此而撒手人寰,她哥哥流放千里,成了漠南的囚徒。
而她,虽然还活着,可心却似乎已经跟着死去。
若不是赵瑞,若不是何嫚娘,若不是哥哥寄过来的只字片语,若不是心里还有一口气,她撑不到现在。
她不服。
谢吉祥抬起头,看向赵瑞。
此刻的她,眼底再无莹莹泪光,也再无半分柔弱和悲痛。
“当时我父亲说,他找到了。”
“那么他一定知道,杀害那两个书生的到底是谁。”
谢吉祥却说:“后来我无数次想,是不是那次的凶手很难缠,以至于我父亲还没来得及给他顶罪,便被对方反手陷害。若是如此一想,心里便如同钻了虫子一般,怎么都睡不着觉。”
父亲被人冤枉致死,至今未得清白,她好好一个家说散就散,说没就没,怎能不怨恨。
这些,赵瑞都明白。
赵瑞听到这里,一颗心终于落回腹中。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那就好。”
他低头看向谢吉祥,目光也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吉祥,其实最近我翻找往年旧案,也查出些许蛛丝马迹,不过这些线索太过笼统,等白图那边重新整合之后,我们再一起商讨。”
谢吉祥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真的?”
赵瑞勾起唇角,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笑容。
“真的,当时那起案子,说不定很快就能水落石出,”赵瑞一字一顿道,“你放心,辰星兄很快就会回来与你团聚,伯父的冤屈也会被洗清。”
谢吉祥抿了抿嘴唇,脸颊的梨涡好似在发光,可爱又迷人。
“我一开始就跟你承诺过,一切都会好的。”
“你信不信我?”
谢吉祥用力点点头:“我信。”
赵瑞又笑了。
待一切说开,也已红日当空,灿灿暖阳炙烤大地,热得人满脸是汗。
便是谢吉祥耐得了热,也坐不住了:“要不家去吧?先用午食,然后再说其他。”
赵瑞点头,乖乖跟他回了家。
今日的午食是何嫚娘准备家常小炒和赵和泽派人买回来的醉香楼蒸点。
醉香楼的蒸点以糯米烧麦、水晶虾角、蟹黄小笼包以及桂花糖糕而闻名。
这四样也都是谢吉祥爱吃的,赵和泽不敢含糊,直接一样买了两斤,预备着给小姐当餐后小点。
而何嫚娘却偏疼赵瑞,特地准备了赵瑞喜欢吃的素炒豆角、白果百合炒芹菜以及小鸡炖蘑菇。
一顿饭,一家人用得和和美美,待到用完饭,赵瑞便直接起身,跟谢吉祥道:“衙门里还有事,其他事回头再说。”
谢吉祥点了点头,用过饭,她心情平和许多,不再如刚才那般沉重。
赵瑞悄悄看了一眼何嫚娘,见她正专注收拾餐桌,便伸手轻轻拍了拍谢吉祥的小脑袋:“别胡思乱想,听到没。”
谢吉祥往后躲了躲,还是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
赵瑞笑着出了院门。
谢吉祥跟上前去,想直接插上门闩,结果赵瑞突然转身望过来。
“芳菲苑的桃子结果了,吉祥,想不想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