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季琛下山,看了眼落日,开始寻找某人身影,眉头紧皱,他那年纪,最是容易长歪的年纪,尤其是本就不着调,再被唐元那么一怂恿,一不小心,可能直接跑偏。
季琛紧紧抿了抿唇,路过一家酒馆,熟悉的声音带着欠揍感传来:“小季季,快过来。”
季琛视线酒馆内淡淡一扫,几个喝着小酒的立马浑身僵硬了下,抬头一看来人,赶忙低头看酒,活像被自家夫人逮到,即将挨训。
众所周知,青山书院这位总监院,出了名的,不沾酒色,洁身自好,堪称礼义廉耻标杆。
看到他,就跟看到自家夫人黑脸的时候没差别。
“唐监院!”季琛走到唐元身边,略微不满,“您这回出的题,过了。”
唐元喝着小酒,抬手揉了揉头发:“季季啊,别老板着一张脸,容易吓跑媳妇的。”
“跟您说正事!”季琛眉头一皱。
唐元闻言,正襟危坐,难得露着张严肃的脸,一手玩着酒壶:“怕他们好好一正道上的人,被我逼的作.奸.犯科去?”
季琛抿着唇,不说话,默认了他说的话。
唐元摇了摇头,一手搭上人手臂,借着人的手起身,语重心长:“季季啊,人心总有黑的部分,总得犯个小错,然后纠正,这样以后才不容易犯大错。”
话音未落完,一旁人袖中指尖忽然一紧,脸色微白,唐元没注意到,继续着:“现在的娃娃,总以为没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殊不知……”
季琛眼前忽然浮现一片血色,一人影,一身明黄,骄傲着朝他伸手,那么骄傲的人……
他一手渐渐扶上额头,唇齿轻颤,从不出错的他,唯一出的那次血流成河。
唐元一看,一慌,一巴掌想拍死自己,赶忙倒酒递过去:“季季啊,别多想,乖,放松,放松,放松,我那是对一般人,可不包括你啊!你就不是正常人的范围!”
“不,不是,没说你不正常!”
“你是正常的!”
唐元懵了,他不知道怎么说了,急着:“反正你要是又回了当初半死不活的状态,我就……就……戒酒!”
季琛接过酒没喝,“砰”的一声放下,咬了咬唇,压下那些往事,视线淡淡一扫:“当年也没见您戒酒。”
唐元:“……”
“我走了。”季琛理了下袖子,转身就走,步伐微急。
“你去哪?”
季琛看向外面,人已经渐渐稀少,心头总算正常,想起正事,眉头轻蹙:“找人。”
唐元一手拄着下巴看着人背影,难得看他略带焦急的模样,立马跟了出去:“找谁?”
“商从慎。”季琛淡淡着。
“咦,那个小金山?”
季琛不说话,继续街上搜寻,唐元一旁好奇跟着。
天色渐黑,四周人越来越少,路边还能看到几个考生了无生意的站在客栈前,小风吹着人衣摆凄凉飘荡,看起来有点可怜。
天晚了,又冷又饿,还没地住,罪魁祸首疼惜了一瞬,立马心情愉悦的给人递了给鼓励的眼神。
那几人,瞬间觉得露宿街头挺不错的,兴致高昂的找地睡去,饿一天,又死不了!
季琛:“……”
“小季季,别这表情啊,你看到你家的娃娃了没?”
娃娃?
季琛按了按额头,一旁几个明显出来找乐子的愤愤不平经过。
“到底哪来的东西!居然让我家云云把我拒之门外!”
季琛脚步微停,眉头一皱。
“云云也是?我最爱的燕儿也是!说什么好不容易来个白嫩小公子!她要尝尝鲜!”那人气着。
“她们都是被惯的!谁让镇上就她们一家!”
唐元见人停下,看了看季琛,又看了看那两客人,一手摸上下巴:“应该没人跑到那种地方花钱吧?”
季琛额前青筋跳了跳,但可以赚钱!
唐元看着人脸色刷的一下黑了,懵了:“不是吧?我虽然说不计方法,但应该不可能有人去卖身吧?”
季琛垂在一侧的手捏了捏,青筋微露,闻言,立马甩袖大步向青楼走去,浑身上下杀气有点重。
唐元砸吧了下嘴,小季季这是要去砍人的表情啊。
不过,他困惑的望着,不是听说这个是不打算给那小公子放水吗?
就因为这个还把一群老家伙全给愁坏了。
他看人现在这副生人勿近还要去捉.奸的模样,这不还是挺中意的吗?
不然特地下山去找人做什么?
不就是怕人误入歧途,自毁前程?
所以,他们小季季就是嘴硬心软。
唐元打了个哈欠,那帮老家伙好像瞎操心了。
某个街道最尾端,作为本镇唯一一家青楼,头顶月亮高挂,门口灯火通明,莺声燕语,不断恩客往里入着。
季琛停在门口,浓重脂粉香味扑鼻而来,四周娇笑声,声声入耳,几双绣鞋晃到身前,深邃眼眸浓雾翻滚,他猛的抬眸看向里面,舞榭楼台,一片奢靡!
“咦?这是青山书院的衣服?”
“这么年轻,该不会是那位季监院吧?”
“想多了吧,人出了名的端正守礼,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不对啊!真的是吧?人家上次在街上看到过,真的像!”
“要真是那位,不要钱人家也伺候!”
香软帕子面前扫过,酥.胸就要凑过来,某人眼眸淡淡一抬,薄唇冷淡着一起:“让开。”
几个姑娘打了个哆嗦,立马散开,看着人一身黑袍,气质冷冽,就这么入了她们这红尘万丈的地方。
一姑娘呆呆的:“不是吧,居然是真的?”
“所以,堪称清冷如雪莲的季总监院,来青楼消遣?”几个姑娘面面相觑,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唐元挠了挠脑袋,她们是不是没看到他?
“哎呀,季监院,稀客啊,您头次来,奴家给您全免如何?”老鸨一见来人,立马兴奋着凑上去,娇羞着,“奴家要吗?”
季琛冷着张脸,凉凉视线扫过一众恩客。
客人们:“……”
莫名有股压力。
老鸨尴尬的绣帕挥起:“开……开玩笑的,瞧您一张俊俏脸蛋冷成这模样,奴……奴家哪能真伺候您啊!”
季琛眼眸微垂,看向身旁老鸨,老鸨颤了下:“那……那个……花魁要吗?年芳十五。”
“有没有见过这么高的少年?”季琛比了比商从安的身高。
老鸨:“???”
来青楼找人?
“呃,季监院,多着呢?您找哪个?”
鬼使神差的,老鸨觉得对这个来说,来找人才是最正常的,这一个来消遣,果然只有太阳从西边出来才有可能。
“白白嫩嫩,没点身为男儿骨气,不像个男的。”季琛咬了咬牙。
老鸨:“……”
楼上好像有一个。
楼上
“前头那姑娘,别乱动,衣服往上收收!”商从安一手执笔,画着丹青,额边几缕青丝挂下,透着股被蹂.躏的狼狈。
“后面的,摸完人家脸蛋,记得给钱!”
“咣当”一声,几个铜板落入季琼手中瓷碗,季琼双目无神,呆滞的望着前方,他堂堂一季家大公子,翰林院最年轻的编修,像个乞讨的在接钱?
某人低声呢喃像在提醒自己,唇齿微颤:“我是季家本家大公子。我是十九岁入了翰林院的天之骄子。我是季家本家大公子,我是十九岁……”
商从安落下一笔,对着小弟道:“小手一文钱,脸蛋三文钱!别让她们少给了。”
季琼呆呆的捧着满满是钱的瓷碗:“哦……”
“有些地方就算了。”商从安一手抓住个瞎好奇的小姑娘,一手继续给对面老是不安分的姑娘画画。
“哎呀,人家就想好奇下吗?”姑娘娇嗔着。
商从安淡定着:“人家害羞,不好意思。”
季琼抖了下,呆滞的看向自己跟班,这个真的是男子吗?
大门忽然打开,老鸨赔着笑,带着外面脂粉味,一人青丝束着冠发,眼眸漆黑,一身黑袍笔直垂着,眼眸微抬,冷冷的,周遭骚.动了下,然后又瞬间安静到落针可闻,一个个不安分的姑娘自动退到一旁,缩到一块。
极品,可惜不好啃。姑娘们一边怕着,一边垂涎了下。
商从安困惑着,这几个怎么突然乖了,不来揩油?
她头一抬,瞥见门口那个浑身萦绕黑气,一副要把她生吞活剥的季总监院,手一抖,一滴浓墨“啪”的一下落到纸上,恰好点在姑娘脸颊,她辛辛苦苦画了半天的画。
商从安:“……”
她会给钱的,对吧?
“你在做什么?”季总监院脸色漆黑,一双瞳眸泛着点冷意,步步走进,几个姑娘默契的往后退了退。
“我……我就……画个画……”
对,画画!
商从安正要举起画来证明自己在乖乖干活,一手还带起吓傻的一姑娘的手。
商从安低眸,不解,这姑娘怎么还有勇气在这?
姑娘一脸无辜,她被吓傻了,忘了撤。
季琛眼眸扫过还搭在她手上的姑娘,那姑娘一边红着小脸,一边打着个哆嗦,颤悠悠收手,一块缩到墙边。
唐元门口望着,打了个哈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宰人的。
商从安仰头,咽了咽口水:“顺便赚外快。”
季琛脸又黑了一层,商从安瑟瑟往后缩了缩:“那几个姐姐说,让学生给她们摸两下,就给学生钱。”
反正都是姑娘,她又不掉块肉。
而且,上哪找这么轻松又好赚钱的地方?
再加上帮清高学子那是打死也不会来这的!还没人跟她抢。
多好啊?
唐元听完,靠在门边,嘴巴微张:“从来只听过来青楼花钱的,头一次听到还能从这些姑娘手里赚钱的!”
季琛一个眼神杀向唐元,垂在两侧的手死死的捏了捏。
唐元:“???”
看什么?
你家娃娃长歪了,难道是我带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