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晨的,商从安带着童童跟柳柳又偷偷摸摸爬回祠堂,刚跪好,身后大门被推开,一阵幽香随风飘来,配饰叮当作响,商从安转了个头,就商从语眉目含春,嘴角含笑,踱步到她身边,跪下,对着两牌位磕了磕头。
“如果不是二叔定下这婚事,从语也找不着这样的好郎君。”人望着牌匾,得意着,商从安有个厉害的爹又如何?再厉害,二叔也不搭理她,反而她们大房的更像是二叔的家人,金银绸缎从来都是如流水般入了她们大房。
她扭头看着旁边的人,她被养得肤若凝脂,玉手青葱,旁边的反而风霜打磨,日夜操劳,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还动不动穿男装出去鬼混。
娘说的没错,她们虽然不如二房的会投胎,爹也早早的没了,可有些东西就是命。
“娘还说,到时候请二叔坐高堂的位置。”商从语低头细细理着衣服,然后起身,居高临下,等着人的嫉恨,她们从小相争,她向来输多赢少,可在人生大事上总算赢了回。
商从安跪好,听着人言语间的得意,自个爹的德性她从来都知道,她闭了闭眸,横竖从来没奢望过,没奢望自然不会心凉。
“从语,作为堂姐,劝你一句,趁没丢脸前,赶紧去找你娘和祖母,让她们别去宋家。”
同为一家人,就这点不好,丢脸一块丢,不然她都不想搭理她们。
商从语闻言,下巴微抬,嘴角轻蔑一勾:“从安,这婚事是不可能再改的,虽然你十七了,可能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不过,我表哥可至今未娶妻,要不,我找娘说说。”
童童跟柳柳一听,齐齐抬头,死死瞪人,她那位表哥什么德行?全文亮县都知道!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才十九的年纪,妾室通房都二十个了!
商从安看了眼外面天色,起身:“不了,你家那位,也只有你当成宝贝精心呵护。”
商从语闻言,脸色一变,直接跳脚:“什么叫我当宝贝!”
她是要嫁入宋家的人,这话要是传出去,她名声不尽毁?
童童和柳柳跟着起身,装模作样扶着“跪”了一夜,此刻应该虚软无力的人,一人一句。
“错了,语小姐怎么会把人当宝贝呢?”
商从语脸色这才好点,可还黑着。
柳柳立马接上:“明明是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
商从语眼眶红了:“你们胡说什么!”
见人要打人了,三人赶忙往回跑,商从语气的胸腔起伏,一侧丫鬟赶忙顺气:“小姐,跟她们置什么气,那一个将来不是嫁商贾人家就是农夫,哪能跟您比。”
商从语听完气顺了点,可看了眼自己只会宽慰她的丫鬟,心头堵了,虽然那边没大没小,可人丫鬟嘴皮子厉害!
商从安带着两人直奔回来,刚踏进院子,商从慎已经在树下亲自给她摆好躺椅:“姐,快过来,膝盖疼了吗?”
商从安:“……”
为什么要这么体贴?
“慎,你要做什么?”商从安往后退了退,总觉得前面是龙潭虎穴。
“什么做什么,这不过两天就要走了,给你捶捶腿,估计你以后有的跪!”欠揍的话从某人口中蹦出,商从安心安了,这才正常。
她躺到躺椅上,一旁商从慎十分乖巧的给人轻锤着,顺带痛恨着大房:“姐!她们抢你男人,简直太不要脸了!”
商从安舒服的点了点头。
“姐,你不想出个气吗?”商从慎愤愤着。
“嗯?你要怎么出气?”商从安打了个哈欠,她难得享受自家混账弟弟的伺候,心情放松着。
“这种时候,当然是要嫁的比她好啊!到时候,带着芝兰玉树的姐夫回来,把那宋帆比下去!”
商从安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哪那么容易。”
商从慎边捶腿边偷瞄人神情,小心翼翼着:“听闻青山书院的都是有大前途的,姐,你要不去拐个回来?”
商从安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自家弟弟的脑袋:“乖,还是好好去念书吧。”
商从慎嘴角扯开,露出大白牙,拿起一杯水:“好!等从慎念书出来了,一定给姐找最好的亲事!来,姐,喝口水。”
商从安心头暖暖的,虽然她对自己婚事不在意,但养了那么多年的弟弟这么想着她,她感受到了亲人的温暖。
“好弟弟。”
老夫人屋内,商从语陪着老夫人坐着,等着她娘该回来了,今日宋府邀请的是各家女眷,本来她该跟她娘一块去,但她娘怕万一宋家不同意,她不至于跟着丢面子,就留了下来。
但,她们都心知肚明,比身份,她是嫡女,那一个庶出,比年纪,她才十五正是婚嫁年龄,那一个已经十七了,比气质,她一养在深闺的,怎么也比老在外跑的强。
所以,只要对方不是眼瞎,这门亲事差不多就能定了。
商从语想到还未见过面,却听闻才华横溢,貌比潘安的宋帆,脸红了下,低头玩着帕子。
老夫人见了,和蔼的笑了下:“这还没出嫁,心就先飞了?”
商从语一听,脸红的更厉害,立马站起身,含羞带怯的娇嗔了下。
“老夫人,小姐,大夫人回来了。”门外,丫鬟来禀报。
两人齐齐一愣,这个时间明明还早,按理说那边还没开宴。
“快,让她进来。”老夫人有种不祥的预感,商从语只是疑惑了瞬,听到她娘快进来了,立马心跳如鼓。
“怎么样?”老夫人眉头微皱,问着进来脸色不佳的向瑢,商从语一看她娘脸色,脸刷的一下白了,难道宋家不肯?他们非要商从安?
向瑢咬了咬牙:“他们同意。”
此话一出,老夫人跟商从语齐齐松了口气,商从语一颗心从失落愤恨立马又上升到雀跃,还冒着丝丝甜味,她福了福身,正打算先退下,去刺激下商从安。
向瑢气息不稳:“可那宋家说,如果是商从安自然是正妻,既然现在要换人,那从语只配为妾!”
老夫人气的一手拍桌,起身就要找人理论,凭什么这么看贬她家孙女,“砰”的一声,旁边声音传来,伴着向瑢一声惊呼,商从语昏倒在地。
屋内一阵兵荒马乱,丫鬟扶着商从语到了老夫人的床上,向瑢看着自家捧在手心的姑娘成了这样,咬了咬牙就要去找二房算账。
门外,一丫鬟忽然进来:“老夫人,大夫人,青山书院的监院到了,说要接慎公子去书院。”
老夫人眉头皱了皱,思量着什么事,向瑢冷哼一声:“接?接去了又有什么用?就一不学无术的东西,他还能念出个什么?”
“去,把他们赶出去!”向瑢吼着。
丫鬟为难的看了眼老夫人,床边的老人握了握商从语冰凉的手,道:“去请他们进来。”
“娘!”向瑢不悦,指着二房方向,“凭什么!她商从安这么欺负从语,凭什么给商从慎一飞冲天的机会!”
“您这是嫌二房不够富贵吗!您让我们大房如何自处?从语他们爹,又到底是因而谁死的!”
想到自己英年早逝的大儿子,老夫人心头一阵痛,但,她终究不是意气用事的年轻人,她平了平情绪,道:“从语跟宋家婚事,早就被你闹的满县都知道,她也只能入宋家。”
“娘,那可是为妾!”向瑢不甘,她不懂,不懂为什么老天总爱偏帮二房,那宋家又为什么这么看不起她女儿,非商从安不可。
“为妾又如何?”老夫人眸中平静,直直看向向瑢,“不为妾,你舍得从语嫁给贩夫走卒?”
“难道就没有其他好青年?”向瑢气的眼眶发红。
老夫人:“其他人比得上宋帆?到时候从安做着官家夫人,从语见她磕头,你受得了?更别提,万一宋帆飞黄腾达,做个什么一品大员,到时候就是云泥之别!”
向瑢不说话了,一双养得细嫩的手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掌心:“可从语为妾……”
“所以,才让青山书院的人进来。”
“这又为何?”
“让他们顺带把从明带去!带一个是带,两个也是!”老夫人缓缓向外走去,“只要从明争气,从语将来即使为妾,也没人敢欺侮她!”
向瑢一听,看了眼还昏睡的商从语,用力点了点头,吩咐丫鬟道:“去,把从明找回来!”
丫鬟:“是。”
前厅,两人入内的时候,就见厅中站了三人,光个背影就能看出读书人特有的清风傲骨。
向瑢这才真正心头舒服了点,只要从明争气,一切都还言之尚早,到时候,看宋家还敢小瞧她们!
“三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老夫人带着向瑢入内,开始客套。
季琛连吕绍吕航三人愣了下,没想到是女眷接待他们,怎么也该是商从慎出来。
向是知道三人疑问,老夫人无奈着:“从慎顽劣,一听要入书院,把自己关屋内不愿出来。”
吕绍吕航一听,眉头皱了起来,如此顽劣又不知礼数的人,要入他们书院?
两人齐齐看向季琛,季琛神色不变,半点异样都没。
老夫人把商从慎贬低了一顿,见那两个跟着的学子满满都是不满,松了口气,可又看到季琛一张沉静的脸,似乎并无不满,心头又悬了下。
她接着开口:“倒是从明听闻各位到来,正在赶回来的路上,深怕怠慢了三位。”
老夫人在一旁寒暄,向瑢偷偷打量着季琛,越看越满意,这一个世家风范,言行举止皆端正的无可挑剔。
她突然懂了,什么叫真正的芝兰玉树。
而且有些东西浑然天成,气质凛然,不是从小养着的,一般很难有。
甚至连着人身边那两学子,都是清风霁月的。
她忽然萌生将商从语塞给他的冲动,不过,立马掐了,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这种人一般是配高门贵女的,而且,估计已经成婚了。
季琛行着礼,淡淡着:“无妨。不必等从明公子回来,书院只是受商老爷所托,带商从慎离开。”
此话一出,老夫人脸色微变,他这是听出来她们是什么意思了?
她笑容僵硬:“监院不考虑下?从明比起从慎,更爱念书。”
季琛拱着手,广袖自然而垂:“季某只是奉命行事。”
向瑢脸更黑了,努力扯开嘴角:“那是否可带从明一块去书院?”
季琛公事公办着:“如若商公子想入书院,可来参加半月后的入学试。”
“所以,季监院是来带商从慎走后门的?”向瑢气不过,嘲讽着,老夫人一个眼神不悦的看过去,可也没拦住人的口无遮拦,“青山书院也不过如此!”
吕家两兄弟被气到了,正要开口反驳,前方传来淡淡的声音,宠辱不惊。
“商从慎也是要参加入学试的,与其他人并无不同,我等来接,只是因为商老爷所托,防止人错过入学试。”
向瑢还要嘟囔,毕竟书院是他们的,他们要给谁走后门,别人也不知道。
但老夫人已经禁止她开口说话,她知道她今天接二连三被拒绝,正火大着,接收到人眼神,她也不说话了。
老夫人起身笑着给人赔礼道歉,最后知道让商从明跟过去无望,让小厮带着人去找商从慎。
二房这已经开始吃午饭了,商从安看着碗里商从慎夹来的五花肉,又抬头看了看一旁笑的纯净无暇的商从慎,捂了捂心头。
“慎,你姐我心慌。”
一上午又是给她捶腿,又是倒茶,还花钱从外面买了大鱼大肉给她吃。
有种他要把她论斤卖的错觉。
商从慎狐疑了:“姐,你难道不是该泛困吗?这可是我忍痛花了整整一两银子买的最顶级蒙汗药!”
商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