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德得轩,看着上来的菜真的都是清一水的绿色时,我的脸真的垮了下来。
我一脸怨念地看着他,不甘心地抱怨:“这也太素了,最后一个汤可以带点荤腥吗?”
他沉沉地看着我,没有说话。我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也没有动作。
直到服务生端上来海参鱿鱼汤时,我终是忍不住笑了。
服务生麻利地上菜,我也跟着狗腿地对蒋越泽彩虹屁:“我就知道阿泽对我最好了,肯定不忍心看着我啃一嘴的菜叶子。”
蒋越泽没说话,只是倒了一杯姜茶给我,看着我喝。
服务生看着也笑了,小声地说道:“小姐姐,你的男朋友对你好,还长的帅,你真是好福气。”
我端着茶,一脸甜蜜地看了一眼蒋越泽,发现他在面无表情,我便又起了坏心思。
我冲服务生眨眨眼,一脸无辜地回:“他不是我男朋友。”
这话一出,服务生愣了,蒋越泽的动作停了,如出一辙地盯着我。
服务生明显有些尴尬,笑得那叫一个牵强。我却看都不看蒋越泽一眼,坏心眼地笑着喝茶,一句话也不说。
服务生越发尴尬了,只好悻悻地说了一句“抱歉”,上完菜就匆匆走了。
我憋着笑,不动声色地看着蒋越泽,发现蒋越泽的嘴角抿得紧紧的,眼里也好似蒙了一层雾一样,看不清情绪。整个人都深沉得很。
我看着他,忍不住笑出声,他继续不说话,给我舀了一碗汤,脸却深沉得不像样子。
我看着他,接过那碗汤,忍不住逗他:“你生气了呀?”
他低垂着眼,看都不看我,只是夹了几朵西兰花放到我的碟子里。
我丝豪不顾形象地把西兰花塞到嘴里,含糊不清地道:“阿泽你现在的确不是我的男朋友呀。我们谁都没有向对方表白过啊,而且你更是没问过我要不要答应你的追求啊。”
蒋越泽听了,没说话,再抬眼时,整个人的气场都与刚才不同了。
此刻的他虽说还是清冷矜贵的样子,却没了刚才的骇人气势,只可远观的气质里带着些宜室宜家的烟火气,让人既想亲近又怕亲近以后玷污了他。
他的眼神在慢慢地变温柔,清亮深邃,带着点熏人的诱惑,让我忍不住沉迷。
我看着他,只觉得心里有个小人,又在土拨鼠尖叫,沉迷于他的眼神里无法自拔。
就这么静静地对视了几秒,我的嘴好像没把门似的,把心里话都突突了出来:“阿泽,我和彭美鑫约好,周五的时候,要和她比一场,把所有的恩怨都了了。”
蒋越泽神色变了变,但我却说不出他的眼神里表达出的是什么。我只知道,当他毫不犹豫,准确无误,定定地看着我时,我的心被蒙上的黑布就被掀开了,而我整个人也好似被注入了力量一样,终于放心,自己做的决定是对的。
我看着他,渐渐找回了自信和勇气。也才明白自己内心深处掩盖的恐惧和心虚都在蒋越泽无言的支持下瓦解,整个人也都跟着彻底放松下来。
他看着我,眼里的欣赏和欣慰,爱意与宠溺都准确无误地到了我眼里。他的声音里更是充满鼓励与骄傲:“那就去做吧。我会陪着你的。”
我的笑意愈发扩大,重重地点点头:“我会做好的。”
他也笑起来:“当然。”
等到吃完晚饭,走到去自习室的崇明路的时候,我突发奇想,想去对面崇智路上的跆拳道社看看。
蒋越泽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一样,在我想开口的瞬间,便牵着我踏上了崇智路。
我心里觉得温暖极了,他的体温与我相连,那些惴惴不安的感觉,那些噬待疏解的情绪,问题都好像找到了可以畅快倾吐的出口一样,通通地都有了可以输出的地方。让我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
我和他并肩走着,也不知是不是我的手握他握的太紧,还是他的口袋太温暖,竟觉得手心粘粘的,出了不少汗。
我觉得很是丢脸,也很是不好意思地开口:“出手汗了,要不放开吧?”
他嗯了声,却握的更紧了。我头皮一麻,想着要不要使劲抽出来。k
“紧张的话,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我正在和手抗争的动作停下来,整个人都蔫了一节:“你看出来了呀?”
他没说话,只是继续往前走。
我却打开了话匣子:“我是不是很没用?我也知道自己很没用。没有以前勇敢,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我觉得自己长大了。”
蒋越泽的脚步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神也越发温柔,嘴角还挂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好吧,我知道自己说话颠三倒四的。”我自己也觉得自己说得混乱不堪,但还是试图叫他理解:“从小到大,我都没经历过什么挫折,父母宠着,哥哥纵着,干爸干妈娇惯着,同学老师那更是不必说。再加上从小学跆拳道,和路芷欣那样的腹黑女在一起,很自然就变成别人口中的霸道张扬的性子。”
蒋越泽侧耳听着,即使不看也知道他嘴角的笑一定十分迷人,让人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来。
我的语气也慢慢地放松:“如果不是因为我爸我妈重视孩子教育,我哥我姥姥,舅舅在我成长的过程中耳提面命,该学的礼仪规矩,教养内涵一样不落,不允许我有一丁点的打折,我这才不算长歪,不然照我这样疯长下去,非要变成书中说的飞扬跋扈不可。”
蒋越泽听了,笑意更浓了些,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发顶。
我瞬间觉得心都快暖化了,接下来要说的也没有那么沉重了:“直到高考那两年,我才算是遭遇到人生中的第一次大挫折。生离死别,落井下石,指责鄙夷,冲动造成的我最后悔的事,都一股脑地让我经历了。这和平时闯祸不一样,不是难受几天就可以过去的。这些东西,我只要想起,都会觉得痛苦艰难。”
“那时候,我真的很孤独。我妈妈整天都在医院里,累得没有人样。我不敢和她说一丁点关于我在学校的事,生怕她分心,受不住打击彻底倒下。我爸爸是高三的班主任,如果他倒下,那么他班里122个复读的同学有可能也会被拖垮,所以我也不敢让他知道。所以知情的只有舅舅和舅妈,每次妈妈问起我的事,舅舅都说很好,家里的事她一概不知道,我妈妈才会觉得欣慰一些。”
“那时候,我才真正的明白,什么叫少年不知愁滋味,也明白了人长大,真的就是一瞬间的事。”
“我不认为自己把那些事情处理得很好,但我确实在尝试用自己的方式去处理。以前天不怕地不怕,是因为家里人的底气。而现在我会害怕会考虑事情的后果,是挫折和经历教会我的,如何面对生活。”
“所以现在,我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我会忐忑,会紧张,会害怕结果不尽如意,更害怕让我在意的人失望。”
蒋越泽听着我的话,慢慢地停下了脚步,我也跟着慢慢地停下来,等他转过身。
他放开我的手,手上的薄汗立刻被风吹干,但却没有淡下温度。我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姿在路灯的照耀下留下一个纤长的影子,带着他独特的风姿,与旁边矮松一样,傲立欣然。
当他转过来时,路灯发出的微微泛黄的光亮映在他身上,氤成一道光圈,神色却如灯光一样,清冷不明。
我逆着光去看他的眼睛,觉得他的眼睛里除了清冷的星辉外,还带着些让人动容的温柔与其他,看得我眼窝热热的。
他慢慢地低下头,与我额头相抵。体温联通的瞬间,我整个人都似乎被注入了无穷的温暖和力量。
我就那么静静地感受着他的体温,两边来往的同学的欢声笑语,清脆的车铃声,混合着校园电台放的舒缓情歌,都让我觉得冬日的夜晚温暖了起来。
他重新拉住我的手,低声细语地在我耳边呢喃:“初晓,我没告诉你。其实我也是害怕的。”
我垂着的眼眸慢慢地抬起,认真又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也?”
他似乎被我这个动作逗笑了,眼尾晚晚,落下一地星辉:“别这么惊讶地看着我,我是人,也会害怕,也会紧张,也会有很多事情搞不定,这没什么好惊讶的。”
我眼里的惊讶这才随着他的话语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好奇:“那,你害怕什么?”
他笑了笑,摸了摸我的耳垂,一下比一下缠绵,一下比一下温柔,“我害怕的很多。比如现在,我害怕保护不好你,害怕结果不如意,你会难过,会伤心,会一蹶不振,而我却没有办法帮你。”
我听得鼻子一酸,连忙搂住他的脖子安慰他:“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你帮了我很多,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蒋越泽笑起来,亲昵地蹭了蹭我的额头,轻声道:“我想说的,是会害怕很正常,面对自己内心的不安与害怕也并没什么难的。但我们明知困难,却还尽力去做,这才是最难得的。所以如果结果不尽如人意,也没什么的。”
我听着他足够柔软,足够感性的话,不确定地道:“真的吗?”
他点头,笑意更浓:“真的。我们一起成长,这才是经历本身的意义。”
我听着,心里的不安渐渐褪去,多了些从容:“嗯,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加油的。”
蒋越泽又蹭了蹭我的额头,轻快道:“加油。”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