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等待了钟左右,蒋允川终于等到了声音,是图纸抖动的声音。
随后,视频镜头被调转了过来。
“这是......江.北那块地皮?”仅一眼蒋允川便认出这是江.北,图纸不大,北冥瞮动作极快,闻言,他朝向程迦蓝点点头。
“没错,蒋叔。”程迦蓝回答。
“那么,这东西是个机关?”蒋允川问道,欧境北部,他了解,是个无法无天的地界,而且北部境内钟情于玩机关的人不少。
为何不是51区,因为51区人通常玩的都是骑射与密码。
曾经迦蓝舅舅尚在之际,远赴过北部边境的地下场合,那时候他作为迦蓝舅舅身边的随从一同前往,对北部,稍有了解。
“对。”北冥瞮意外蒋允川的态度,前后不过几秒,竟然认出了这套机关。
“程总与先生这是想要查查这套机关的生产者,还是设计者?最好给我实物,否则,单凭肉眼辨别误差会比较大。”蒋允川声音温吞。
“蒋叔。”北冥瞮忽然唤了一声,程迦蓝浅浅勾唇,对面的蒋允川并非是不懂七情六欲之辈,自然察觉得到手机那边两人之间磁场的变化。
这秦先生瞧着冷硬狠戾,对迦蓝倒是上心。
“先生折煞我了,不过既然您是随着迦蓝叫,这一声蒋叔在下便收了。”
“关于图纸,看到实物与凭肉眼断定,结果的精准度会差很多。”蒋允川将话重新引回图纸上。
“这套机关总长60米左右,设计不算是新颖,只是胜在了长度方面,而且设计机关,非专业人士绝对完不成设计图稿,在您那个领域,有没有风格类似的机关设计师?”北冥瞮语调就微微下沉。
“确定是北部吗?”蒋允川再三询问。
如果范围能够敲定在北部,此事极好解决,北部的设计师不论活跃在哪个领域,名声出尘的也就几位,可对比联邦境内的专业人士乃是天渊之别。
“是,晚辈确定。”北冥瞮言辞笃定。
“麻烦先生将镜头拉近。”
话落,北冥瞮照做,程迦蓝看着男人手中那算不得详细完美的简陋版图纸,心头微沉。
寥寥几笔罢了,稍稍画出一个轮廓,但特征风格太突兀了,边缘如同锯齿一般的物体内部嵌着刀片,风格狞恶残暴。
好比插满了钢刺的重型锤,瞧着与精巧无关,实则一锤下去,即刻便能夺人性命。
这风格,她在做文森特身边谋士那段时日,绝对见过。
好像是文森特那个大哥身侧的干将,股肱耳目,地位不必多作赘述。
名字
是boe?
北部会设计机关的人本就不多见,而多数机关的风格大多都以精巧敏捷隐蔽为主。
直白残暴的类型实则并不利于埋伏,很容易便会露出蛛丝马迹,被发现后,整套机关除去视觉效果强悍之外,再无用处。
20分钟后,蒋允川才缓缓开了口:
“不知程总与先生是否知道,北部掌门共有三个儿子?”蒋允川试探地发问。
“嗯。”北冥瞮眯眸,这种蠢事不可能会是文森特做的。
“那位掌门的长子,好像有个手下,最是擅长设计这种风格的武器。”蒋允川回答,只不过他说的是武器,而非机关。
“您的意思是,对方是半路出家?”北冥瞮声线微扬,事情越发有意思了。
耳闻北部掌门的几个儿子之前嫌隙极大,尤其是这位北部大少,素来不屑与文森***存多年,但论手段,此人怕是连其父的百分之一都没有继承到。
充其量是个只会耍腌臜手段的少爷。
独挑大梁的能力,根本没有,但为人足够阴险。
这种角色在那位掌门眼里,只是个稍
有头脑的废物罢了,他得到的消息是,北部大少爷在自己父亲的地盘,根本没有太大话语权,如此,那位掌门还会将这般机密的事情告诉他?
显然不可能,褚思梵与北部联手欲灭了程家人的口,这本就是需要利刀斩乱丝才可瞒天过海的事情,然而以那大少爷的头脑与手腕岂会做到拑口禁语?
中间,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少焉—
“对,我曾与对方见过一面,不过他明我暗。”蒋允川有些懊恼。
当初,他本想向迦蓝舅舅提议,借此机会对这位北部掌门的长子一探究竟,毕竟褚思梵与北部掌门为长久合作关系,这般关键人物的长子,绝对有极高的调查价值。
可惜当年北部境内忽然***,为保命,成功回到云溪城与褚思梵继续周旋,他与迦蓝舅舅只得放弃。
时间距离现在并不远,就是三四年前的事情。
“蒋叔,您的消息来得很及时,不必如此。”程迦蓝笑着开解,如今程望熙的尸骨尚未找到,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但相信蒋叔心中同样在等待一个答案。
相信这个答案浮出水面的时刻,不会太远了。
“那位手下的名字由于当初匆匆见了一面,我并不知道,但对方一定是他的手下,这点绝无错漏,整个北部只有他能想出这种设计。”蒋允川说道。
很快,视频结束,北冥瞮顺势抱起程迦蓝,叫她坐进自己怀中。
“蓝蓝,你知道他是谁,对么?”北冥瞮声声沉醉。
“应该是叫boe,再者,你不是知道我当年早早便下手弄死了他大哥吗?”
“现在来问,意欲何为?”程迦蓝状作威胁地掐住男人的手腕,下意识蹙眉。
“你瘦了。”
“不碍事。”铁骨铮铮·瞮爷故意拿乔,实则心中那叫一个美滋滋。
“哦,那你今后记得多吃饭。”程迦蓝面无表情地说着。
下瞬,铁骨铮铮宁死不屈的瞮爷面色微沉,勾得程迦蓝开怀大笑,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她面前拼演技,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他自己?
“阿瞮。”程迦蓝唤了他一声,语气缱倦轻柔。
“嗯?”
“谢谢你。”
闻声,北冥瞮喉结上下滚动,并未回答,只是认真地看着她,这句谢谢你究竟是何意,他明白,曾经的他的确要死了。
母亲去世前,说过愿他求得一人,愿他求得一心。
那时,北冥瞮只有六岁,母亲因心脏病去世,并非人祸,而是购买前往天堂的门票已到期。
从记事那年起,北冥瞮就明白,他的母亲终究会有一天忽然消失在人海,并且这一天,会来得飞快,母亲一生被心脏疾病折磨,本无心情爱,谁知,人生半途邂逅了他父亲。
年幼时,北冥瞮其实日日诚惶诚恐,他只知道长辈們口中的母亲,怕是时日不多,父亲本不愿让他来到世上。
奈何母亲一生被疾病缠身,从未体会过鲜活生机带来的蓬勃感。
这种感觉从未降落在她身上,母亲渴盼自由,向往平安康健,无奈,命运钳住她心脏始终不肯松懈。
所以,在背着父亲成功怀孕后,母亲发誓想要生下他,她想要一尝新生儿带着强悍生命力,从她体内钻出大声啼哭的时刻。
亲手孕育了一个崭新的生命,赋予了他母亲从未拥有过的自由。
后来,母亲同他讲,因为参与了他的诞生,所以才令她觉得原来,她真的等来了亲眼见证新生命破壳而出的纪念性时刻。
这是母亲曾经没见过的一种希冀。
只因被病魔束缚太久,让母亲忘记了自由自在到底是何种滋味,好在,他的出生圆了母亲的梦。
母亲从不用世俗规章来束缚他,求学时,在他做好学生本分之后,
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所以他去全球各地参加赛马比赛。
父亲也宠着母亲,总是有长辈好心念叨,这是不务正业,但父亲与母亲也只是谦逊一笑。
六岁前,母亲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便是,瞮儿,人只活一辈子,来生,何其遥远,何惧他人目光?
你只是你的,只是你一个人的。
想要就去争,想做便去做,北冥一族没有硬性规定,一定要你肩负起家族责任,只是你若放弃继承权,就不可以再顶着如今身份在外闯荡,这是底线。
不久后,母亲离世。
事后,他闻人谈论,说起,呱呱坠地那日的他,啼哭声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