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家帝庭。
“夫人,少爷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佣人温声汇报着,闻言,兰母笑得温婉,她只有这一个儿子,自然疼到骨子里。
“去吩咐厨房将该备好的东西都备好,再将老爷之前去帝都拍下的名茶拿出来,一会儿他们就来了。”兰母说道。
“好的,夫人,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夫人请放心。”佣人应下。
六月天,火云如烧。
海天云蒸之间,微风带来的丝缕凉意早已消散殆尽,日渐提升的温度激起人心底的郁燥。
“公子,家里面传话来了,说是要您加快速度,客人要来了。”兰家人说着,神色越发小心翼翼。
他们名头上挂着兰家二字,但却只是他们公子的人。
生生世世都是,至于老爷与夫人,他们敬重,却也明白这辈子效忠的人究竟是谁。
前阵子,公子其实就已经察觉出夫人的用意,怕是想要主动说媒,提及程兰两家联姻的事情。
原本,公子是乐见其成的,程家娇小姐可是公子看到大的妹妹,公子年少时,亲手抱过哄过程家小姐,只是
那时程家小姐太小,未能记事。
以公子的才学,荔城,柏城,甚至是现在的云溪城有多少妙龄女子疯了似地想要嫁入兰家?
太多了。
但架不住公子自幼心思淡漠,对情一字,并不上心,近20年间,身边唯一出现过,以及得了公子温柔对待的女子,只有程家小姐。
唯她一人。
不过现在的程家小姐,还只是个女孩,与徐家那位大小姐同岁。
他们隐约记得公子说过
自己不急。
当时,他们不知这个急字究竟代表的是什么,但渐渐地,竟也看出些苗头。
譬如,公子会深夜绕了整座城,最终却仅仅是在程家祖宅草草望了一眼,只因为担心程家小姐是否乖乖回家。无\./错\./更\./新
云溪城的寒冬,湿冷阴凉,公子会起早亲手做了早点差人送去程家,美名其曰:
晚辈的敬意。
但,餐盒中的糕点却只有牛乳膏最多,那是程家小姐最爱的味道,为了谁,显而易见。
为了程家小姐的生日,公子会提早一个月说服老爷夫人,让兰氏财阀在当天推出盛大活动,少女心极重,不过,是以老爷与夫人的名义来进行。
程兰联手为程家小姐庆生,全城女子皆在羡慕,为何程迦蓝的命就能这般好?
只是,没有为什么,以程兰两家联手的实力,想要宠谁护谁,易如反掌。
但从小便追随兰浮钏的兰家人却根本不明白,明明有了心思,为什么一定要深藏?
心仪的宝物一朝出现,不该立刻将其揽入怀中?
后来,兰家人才得知
公子说,她太小了,总不能吓到小丫头,而且,小丫头貌似并不待见他,待他与旁人并无特别之处。
所以,徐徐图之才不会引起她的反感。
对于兰浮钏而言,细流长流的感情才更经得住岁月沉淀。
宝物近在眼前,他会选择将其束之高阁去精心守护,而不是一定要倾尽所有去收入囊中。
“飒飒-”窗外,落叶被热风卷起,纵然温度可观,可兰浮钏的那颗心却始终热不起来。
太冷了。
冷得彻骨。
负责驾驶的兰家人扫过镜中自家公子的面容心中微沉,夫人今日要做什么,他们都清楚,可是
以公子的性格,岂能同意?
“公子,要不我们私下里去与程家二爷谈谈吧,说不定......”
“闭嘴。”兰浮钏极少动怒,此刻清润的声音竟满含震慑,闻言,兰家人乖顺闭嘴。
程家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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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程家所有人去与恶名昭著的devil公会合作,此事,太挑战人的心理防线了。
devil公会那是何许人也?
出了名的亡命暴徒,只认钱不认人的规矩成就了devil公会在欧境近乎于霸主的地位,但
同样也沾染了无尽的血色。
这样的角色一旦触碰,再难独善其身,耳边异响传来,兰浮钏思绪乍然回笼,程伯父会如此,他当真是没料到。
而且,他的父母参与其中,他也从未想过。
现在,他知道了程望熙死死藏住的秘辛,但不代表他能揭露对方的恶行,冒险的事情,哪怕把握程度超过半数,兰浮钏也不会去做。
以退为进,暗中蛰伏,才是他的手段。
“管好自己的嘴,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今日,若发生什么最后你们都要给我拦住父亲与母亲。”兰浮钏淡淡道。
有恩还恩,有仇复仇,纵然使得他三观迸裂的人是他的父母,但,这不是他泯灭良心的理由。
绝不是。
他绝不容许旁人将无辜的程家人拉入漩涡。
此刻,兰母口中的客人已经抵达兰家帝庭,下车,少女头顶乌纱帽,薄荷绿颜色的制服套装难掩姣好身姿,才不过13、4岁的年纪,竟出落得如此绝尘。
“迦蓝。”男神从身后出来,温润而泽,如沐清风。
“爸爸。”程迦蓝笑眯眯地说道,惹得聂泊安捏了捏她的小脸,尚未褪去的婴儿肥削弱了出挑身高所带来的张扬,多了一些温顺。
“如兰,你们来了?”兰母站在门边,见到程迦蓝眸光微闪,只是唇边笑意却是越来越深。
“念初。”程如兰见到姐妹自然难掩心头雀跃,两人皆是徐家老爷子膝下的学生。无\./错\./更\./新
只不过徐老爷子年纪已大,当年收黎念初为徒的时候,她还没有生下兰浮钏,而程如兰也还没有入了徐老爷子的眼。
但后来,程如兰在书法方面的天赋一朝显露,得了帝都温家老太爷的赏识,名声直上青云,徐老爷子又爱才,火速收了程如兰为关门弟子。
为此,温家那位老太爷与徐家老爷子险些吵起来,两个脾气倔到极点的小老头儿,争执起来倒是寸步不让。
“快进来,备了你们夫妻二人最喜欢的茶。”黎念初说道。
“怎么,浮钏今日还是不在?”程如兰很疼兰浮钏,几乎当他是自己的孩子,至于聂泊安,那就更别提了。
恨不得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兰浮钏的性格与他父亲并不相似,反倒是与聂泊安相像些。
两人亦师亦友,聂泊安的存在于兰浮钏而言,深恩莫忘,恩情与亲情皆有。
忘年之交自当如是。
“他呀,也不知道总在忙着些什么,不过我下了死命令,不论如何今日必须给我回家!”说着,黎念初娇嗔着。
一直站在长辈身后的程迦蓝嘟嘟红唇,浮钏哥总是玩神秘,爸爸每次来兰家都是为了他。
小姑娘不太开心,聂泊安环住她的肩膀,只当她是不适应。
“也不急,两家都这么熟了。”说罢,聂泊安按住心中的跃跃欲试,耳闻浮钏得了把好剑,他眼热得很,今日自然要见见。
另一边,兰浮钏距离兰家帝庭还有十分钟车程。
“公子,程家人到了。”
“知道了。”兰浮钏声音悲凉,他母亲今日一定要他回家,不就是为了提及联姻的事情?
以及—
让他们与程望熙的合作更加稳固?
痛苦地合上眼,兰浮钏深呼吸,进退维谷的境地,容不得他走错一步,联姻之事,他不能应。
至少现在不能。
迦蓝还小,他等得起,等待很简单,但走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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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的后果他担不起,他不能在这种情况拉迦蓝入局,总要解决了一切,待到尘埃落地再交由迦蓝自己选择。
这一刻的兰浮钏,心如火烹,同时也在期盼着
能够找到一个折中的方式护程迦蓝周全,亦能全了自己这么多年对小丫头的另眼相待。
但,世间安得双全法?
兰浮钏并不知道,上苍竟连一丝希望都没有给他,一点都没有,直接将他打入深渊。
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