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凛冽的狂风呼啸着冲击着耳膜,打得阵阵闷疼。
纳兰镜闻被剧烈的疼痛疼醒,缓缓睁开双眼,眼前被血色覆盖,一片红雾。
感受着身上的疼痛,想要起身,却发现四肢完全无法动弹,如同瘫痪一般只剩下无边的疼痛。
她眨了眨眼睛,企图让视线变得清晰些,寒风灌进衣衫内,刺骨的冰冷,仿佛要将浑身的血液凝固。
身上的狐裘大氅早已被刀割成碎片,沾染了血迹,颜色已深,没有半点防寒的效果。
纳兰镜闻缓了缓,终于缓了一口气吐出,在冰雪天中凝成白雾,转瞬之间又消失不见。
唇角勾勒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低低的闷笑从胸腔内传出,却又撕扯着伤口,剧烈的咳嗽起来,倒吸一口冷气。
即使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的惨状,恐怕已经是个血人,身上全都是细细密密的刀口,手脚不能动弹,恐怕是被挑断了手脚筋,也不知道何人如此恨这具身体,竟然如此折磨,恨不得将人大卸八块。
而最致命的一处伤是在胸口,莫约是刺穿了心脏,直接毙命。
胸口大片的血迹蔓延,也不知过了多久,早已凝固。
也得亏这是冬天,若是按照这个伤口流血的速度,这具身体的血恐怕早就流干了。
也等不到她穿过来了。
她纳兰镜闻,纳兰家最杰出最优秀的女儿,从小和两个哥哥争权夺势,以女子之身坐到了那个最高的位置,将总裁之位牢牢稳坐,打了家族所有看不起女子的脸。
从小生活在阴暗狡诈之中,没有亲情,只有相互算计,只为了那个位置,而她斗过了所有人,竟然在移权当日,去祖宅的路上,被恐怖分子袭击,出车祸当场毙命。
她这一生小心谨慎,算计了一辈子,竟死的如此简单,还以为会死的轰轰烈烈呢。
可纳兰家层层护卫,皆是顶尖高手,一层一层筛选而出,怎可能出现如此纰漏,甚至没有收到一点风声,实在不该。
唯有一种可能,便是内部出了问题,准确来说,是她身边之人出了问题。
人活一辈子,也不过为了利这一个字,她以为她算计了所有人,甚至能够算计人心,却不想,还是不够透彻,一步棋错了,步步错,满盘皆输。
罢了,成王败寇,她输得起。
不曾想老天待她不薄,竟让她活了下来,穿到这具身体里。
她想不通为何心脏破裂了还能让她活着,可穿越重生这事都让她遇到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吃惊的事吗?
早在醒时,便已经接受了这具身体的信息,让她哭笑不得。
她竟来到了一个女子为尊的大陆,而这具身体是凤天国臭名昭着的风流王爷。
还与她同名同姓,莫约这就是羁绊吧。
如今她这是在回国的途中被刺杀,死在这荒郊野岭,冰天雪地。
纳兰镜闻看着雪花片片飘落,落在她身上,覆盖了薄薄的一层雪白,照这样下去,她就算大难不死,也会被冻死。
又尝试着动了动,拼尽全力也只不过肩膀移了浅浅位置,额上开始出现细细密密的汗水。
只一个小小的动作,便让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像死狗一样狼狈不堪,瘫软在地。
纳兰镜闻闭上眼,不再挣扎。
她想活着,可实在有心无力。
就这样吧,太累了,生死有命,唯一不足的便是,死的有些难看。
她不禁佩服自己,已经如此狼狈了,还想着死的好看些。
漫天飞雪,荒无人烟。
一个女子静静躺在雪地中,鲜血染红了周围的白雪,如同大片艳丽的红梅,诡异又妖冶。
天地之间,却又说不出的和谐。
不知过了多久,纳兰镜闻眉心蹙了蹙,冰寒呼啸的风雪声中,夹杂着沉重的脚步声,很慢很慢,能感觉到脚步声主人身形的迟钝。
即使身受重伤,濒临死亡,五感皆钝,可在骨子里的警惕仍让她察觉到了,那人在缓缓朝自己靠近,顶着风雪,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朝自己而来,有些踉跄。
这大雪天气,这荒郊野外居然会有人。
纳兰镜闻想睁眼看看是谁,奈何以她如今出气多进气少的情况,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只能任由那人的靠近。
终于,一阵寒冰似的清冽香气将她包裹住,淡淡的香味混合着体温,却让她紧蹙都眉头都舒展开来。
莫约是她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密太细,应该没有一块好的地方,模样看着实在太惨,感受到一双手在自己身上摸了摸,便听到对方抽了口气,很快抽回了手。
那人手足无措,犹豫着不知该如何下手。
其实她早就冻僵麻木了,身体表面上的伤也已经凝固,感受不到疼痛,只要不扯着内里的伤,便不会疼。
那人犹豫了一会,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纳兰镜闻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移动了,最终落在一个清瘦单薄的背上。
冰天雪地之中唯一的温暖。
很香,让人无比安心。
可她实在是太累了,太困了,脑袋昏昏沉沉,这不知名的香味便是陷入黑暗前唯一的记忆。
……
“阿闻,我陪你上万年,你当真如此狠心要抛下一切,甚至抛下我吗?他们并不值得你为他们做到如此地步!”
声音凄厉嘶哑,声声控诉,却蕴含着无尽的委屈。
纳兰镜闻仿佛身处混沌之中,听着这声音,下意识朝着声音的方向处望去,隔着层层迷雾,却只能看见一个朦胧的红色背影。
是个女子,光看这背影,便已知绝色。
而那周身强大的气场,让人生不出半点亵渎的心思。
女子正对着的是刚刚说话的男子,纳兰镜闻看不到,被女子身形挡住,但却依稀能够看到衣角,他跪在女子的面前。
而那凄厉的声音还未停止,祈求着。
“你我相知相伴,你明知我心意,却一意孤行,我以为,我们会一直相伴下去,可为何……”
他还未说完,便被女子的声音打断了。
“够了,这是我的责任,我意已决,你走吧。”
男子似乎是不可置信,伏跪着,抓住了女子的裙摆,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要……求你……”
女子不为所动,将那点布料从男子手中抽出,毫不留情。
“一直以来都是你自己的臆想,我对你从未有过任何想法,你走吧。”
“我不信!!”
“你若是不爱我,岂会让我留在你身边伴你上千年?!你若是不爱我,岂会推拒了所有长老推荐的伴侣,独独留我一人?!”
男子仰头死死的看着女子,后者没说话,垂眸同他对视。
不语已说明一切。
而在那毫无感情的冰冷眼神中,寸寸败下阵来,垂下了脑袋。
“哈哈哈哈……”
低低压抑的笑声自男子胸腔溢出,凄凉哀婉,似痛苦失望,又似讽刺。
他缓缓站起身来,同女子对视。
“我最后问一遍,你当真没有对我动过心?哪怕一分一毫?”
“没有。”
没有任何迟疑。
“好,是属下逾越了,请主神大人惩罚。”
女子看着他没说话,周身气息凛然。
“既然主神大人不想惩罚,那属下便自己领罚,剔除神骨,抽去魂丝,还请大人成全。”
“你要闹到如此?!”
纳兰镜闻能察觉到女子周围气场的转变,她在生气。
“大人!”
他这是在提醒她的身份,还有刚才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纳兰镜闻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时,便听到女子淡漠而无奈的声音。
“罢了,下去吧。”
“谢大人成全。”
男子转身离开,带着丝决绝,没有回头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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