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正青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时隔多年第一次见面,老爹便丝毫面子不给他了?
亏他方才听到老爹关心他,还差点感动得落泪!
跟在他们身后的王世则,在心中嘲笑出声。
你余正青与沈筝再有能耐又如何,不必看都知道,同安县衙是何等的破落模样,还想永宁伯这等人物住进去?
伯爷怕是宣了旨就走咯!
想留伯爷?痴人说梦!
表现的机会来了!
王世则谄媚上前,作礼说道:“伯爷,下官汤舟知府王世则,正巧有事在沈大人这儿,今日便会回汤舟府,我汤舟府民风淳朴,气候宜人,百姓安居乐业,更有......”
“轮到你说话了吗?”
余时章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斥责出声。
王世则在广场浸淫多年,什么挫折没受过?
余时章的回答完全在他意料之中,被上边儿的大人指责一句而已,算得上什么,想要往上爬,那就别要面子。
他谄媚认错道:“是是是,是下官僭越了,伯爷您先忙,若是您......”
“退下去!这儿还没你讲话的份!”
余时章面上的不耐之色更为明显,竟是话都不让王世则说完。
儿子的场子,他来找!
饶是沈筝这个旁观者都替王世则尴尬,但王世则非但不尴尬,还夸赞道:“伯爷教训的是......”
沈筝:“......”
余正青:“......”
他与王世则多次针尖对麦芒,也没发现这个人竟如此会变脸。
余正青暗道:是个狠人,可今日努力错了方向,怕是得铩羽而归咯。
他笑出声来,讽刺道:“王知府真是哪儿有洞往哪儿钻,本官看着喜人。”
之前还趾高气昂的王世则,此时闻言反而像受伤的小百花一般,低头不语——啊,余大人好凶,本官做错了什么,好害怕
反倒是余时章瞪了余正青一眼——在外多年,嘴还是这么不饶人,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王世则看余时章也没给余正青好脸色,心中正在沾沾自喜。
永宁伯方才斥责他,是因为他对谁都没个好脸色而已,并没有针对成分在其中。
可谁知下一刻,余时章说的话,险些惊掉了他的下巴。
“出来多年,翅膀硬了,连爹都不认了,还叫伯爷?”
爹?!
小白花王世则的脑子,瞬间陷入混沌。
谁是谁的爹?谁管谁叫爹?
余正青是什么?是儿子!所以......余正青叫永宁伯爹?!
永宁伯有几个儿子来着?
王世则的脑子乱成了浆糊,一时之间都硬是想不起来,这位伯爷有几个儿子。
余......都姓余。
传闻说,永宁伯之子并不喜这个身份,也鲜少在外露面,就算外界有他的消息,也会被压下去。
这么多年来,他王世则竟从未注意,永宁伯之子叫什么名字。
若是永宁伯只有余正青一个儿子,那余正青,岂不是永宁伯府的世子爷?!
他他娘的,一直以为的穷酸破落户余正青,是上京伯爷之子?!
好,好,好好好,本想着做了府官,柿子挑软的捏,做自己的垫脚石。
没想到一来,便选了个石头心的柿子。
好,当真是好极了!哈哈哈哈哈哈!嗝——
“大人!大人您怎的了,大人!您莫吓属下啊!”
王世则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随从一个滑跪接住了王世则,手忙脚乱。
他又是掐人中,又是抬袖扇风,但晕过去的王世则一点清醒迹象都没有。
“呜呜呜,大人,大人,您莫吓属下啊,沈......沈大人,劳您告知属下,您县中的医馆在哪儿?大夫再不给大人瞧瞧,怕是要出事儿啊呜呜呜......”
他哭的不是王世则,是自己的项上人头。
沈筝看着眼皮微颤的王世则,假笑出声:
“本官这破落县,当然比不得王大人的汤舟府,没有医馆,只有俩民间赤脚大夫。”
随从双手一抖,咬牙道:“赤、赤脚大夫......也成,大人可否派个人给属下指路?”
死马当活马医了!总不能让大人真的交代在同安县吧!
“好说,沿这条街一直直走到尽头,右拐,到尽头再左拐,就是大夫的茅草屋了。”
随从正要道谢出声,便又听沈筝说:“本官县中的大夫,可比不得你汤舟府的医馆,大夫治病,都是民间秘方。你也知道,在日子清苦的条件下,自是就地取材。”
随从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接下来,他听到了一连串心惊肉跳的药材名。
“当然了,生病了,不能讳不就医,所以不论药材是金汁......”
金汁?!
随从臀部一夹,不就是粪便吗!这还能入药的?
“或是白灵香。”
白灵香又是什么?
沈筝贴心解释:“就是牛粪,哦——还有人中白,就是人尿,其实都......”
“你这小姑娘,莫说了,莫说了!本官来之前刚用过饭......”余时章险些将之前吃的全给吐了出来。
沈筝不赞同出声:“伯爷,王大人都这样了,当然是人命要紧!”
余正青捧哏道:“父亲,儿子觉得沈筝说得对。”
他指着随从:“你,赶紧将你家大人送过去,切莫耽误了救治!赶紧的!若是你家大人有何闪失,本官唯你是问!”
随从如丧考妣,想哭又不敢哭。
“多谢沈大人指路,属下这就带大人前去......”
他身背王世则,在众人嘲笑的目光中上了马车。
“晕倒”的王世则一进车厢便给了随从一个耳光,低吼出声:
“废物东西,谁让你求沈筝了,跟了本官十几年,一点眼力见没养出来,走!回府上,回去你便收拾包袱滚罢!”
他将今日的怒气,全都发泄在了随从身上。
“大人——”
随从闻言如天雷轰顶。
虽然在王世则眼中,他们就是一条狗,可跟着他,狗食有多好,自是不必说的,他还没吃饱,不想被逐走
“走!”
“哒哒——哒哒——”
王世则的马车在众人的眼中灰溜溜地离去,至于他们是否真去医馆,没人在意。
来时有多威风,走时就有多丧气。
来给同安县人看了个笑话罢了。
“糟了!”
沈筝一拍脑袋,吓得余正青转头问道:“咋了?”
“他撞了子彦,没让他赔医药费就走了!”沈筝直拍大腿,悔恨出声。
余正青还以为什么事儿,指着赏赐车队翻了个白眼:
“你如今这般富裕,还差他那点儿?哦对了,小子彦,小子彦呢!快过来给余伯伯看看,身上好些没有?”
他转头看向人群,一眼便看到一个笑意盈盈的小姑娘。
沈筝还在嘟囔:“别人赔的,当然与自己的不一样了,对了!赏赐,头面......”
她从未戴过头面,也不知道戴起来是甚模样,会不会东施效颦?
此时的沈筝还未注意到余正青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