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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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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头和左右护翼的金吾卫已经行过去了,殿后的是南城兵马司,一直四下警戒着。

那三道火炮“噗”得冲出炮筒时,声儿极轻,都指挥陈丰年却听着了。他警醒地回头望去,只见三道火光破开夜空,几乎是灼烧在他的眼球上。

“护驾护驾”

都指挥扯着嗓子叫起来。

随车的影卫几乎不需要下令,立刻朝异变抖生的花楼顶上放箭,一片箭矢射下来花楼顶上三个武侯装扮的人,高坠而下,摔得全身骨头碎裂,落地就没了半条命。

“留活口”

陈丰年扯着喉咙示意手下去捉人,目眦欲裂地往九皇子的辇车方向望去已经迟了,三发火弹追着车尾撞上去,迸溅开一片火花。

这是皇家的辇车,皇子仪仗,比长公主的精铁马车还要坚固,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这三发火弹狠狠撞上去,其威力竟没叫让辇车晃一下,只烧着了车顶上的彩锦华盖,还有左右内侍扛着的四神兽旗、白泽旗,与车后豹尾旗。

这是是礼花炮

九殿下没受伤

都指挥先是一喜,随后一惊他远远望见马上的二殿下已经腾身站起,高立于马镫之上,朝他怒喝道“愣着作甚疏散百姓”

都指挥也是敏锐人物,回神一望,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有影卫攀上辇车顶,将彩锦一扯,车里的九殿下便可安然无恙。

可皇家卤薄尤以布旗最多,举旗的内侍们脚下步伐一乱,火势便顺着扎堆的巾旗披挂蔓开一片,直蹿到路旁铺家的酒旌,还有满街密集的灯笼网上,直叫一大片全着了火。

官兵训练有素,尚能慌而不乱,可举旗的都是宫中内侍,火一沾身,立刻惨叫成一片,嘶吼着往人群中乱滚,惨叫出了一片修罗场。

道两旁的行人被这惨叫痛呼声惊傻了,狂奔乱走,道旁的内侍与两排卫兵如何能阻得住万千百姓

大小将士吼着“疏散疏散”,可百姓将格挡在路边的兵线全部冲溃了,再喊“

疏散”也无用,整条街的百姓都似没头苍蝇般在街道上乱窜,东市又是四通八达的四坊道,百姓东奔西走,惊得一片人仰马翻。

一时间军鼓变令鼓,几名影卫飞身上南面花楼,振臂高呼的声音也盖不过人群的嘈乱,只得高举起颜色最醒目的白泽旗,打旗语令众将士听令。

晏少昰当机立断,掀开了车门,“桓儿,出来”

辇车是驷马并驱,车太大了,不可能在人踩马踏的道上走得开的。

而东市正中间、离这儿百步远的地方就是市署与平准署,平时掌大件财货交易以及度量器物的地方,是个官署,只需清空杂役后封门锁死,立刻就会变成东市里最安全的地方。

辇车里的九殿下似被吓傻了,愣愣张开手臂,等着二哥抱他出来。

而晏少昰分明听到身后一声高亢的叫声。

唐荼荼“殿下身后小心”

晏少昰蓦地回头,只见二十步外那座着火的花楼响起一阵令人牙酸的吱扭声,朝着这头轰然倒塌。

他瞳孔骤缩,又把晏少桓推回到了辇车里,关上了车门。

唐荼荼终于知道这座花楼为何从一盏灯笼开始燃了,刺鼻的味道蔓延开,她耸着鼻尖闻出来了,这是桐油的味道。

灯绳网上涂满了桐油,零星火苗就能烧起来。

而这些为了贺寿而临时搭起来的花楼,都是各家富商出钱、工部画图纸、再指挥兵士搭起来的,经手之人无数,花楼却无一例外地全是在木架榫卯结构之上,再以绳结绑缚固定起来的。

简而言之,就是个富丽堂皇的木架子。

底下八根楼柱都有深楔于地下的桩子,是倒不了的,可高处的绳结被火灼地噼里啪啦尽数断裂,花楼顶上的檐坊楣子、梁柱上架,似被斩了首般轰然断裂,朝着九皇子辇车所在的南侧塌下来。

火光与红烟要烧红半边天。

“啊,楼倒啦”

“立盾立盾”

那花楼骨架大,一路碾转磨着两侧酒楼的廊檐掉下去,两边酒楼的阑干不堪重负,纷纷被碾碎撞落。

容嘉树忙去扯她手臂,“唐家妹妹,快走啊”

唐荼荼“别动我”

花楼架子撞过他们这座三层小楼时,唐荼荼双臂大展,猴儿一样半个身子攀上去,紧紧抱住了一根手臂粗的承重木。

她被重逾千斤的木架拖出窗台,花楼又冲着地面俯冲下去。

唐荼荼反应快到了极致,双脚在三楼栏杆上狠狠一勾,这一瞬,勉强阻了阻下坠的力道。

如被拉扯的弹簧一般,她从一个弯着腰的曲拱状,立时被拽成了块直板子。

那被桐油助了势的火几乎是顺着她衣袖往上烧,转眼间就攀上了双臂双肩,火烟燎得她发尾焦枯,口鼻窒涩,一瞬间就满脸是泪了。

不柔美,不好看,不体面

因为疼得五官狰狞的,她几乎不像是个姑娘

容嘉树过往十六年,从没见过这样的姑娘。

“少爷快走火烧上来了,栏杆要断了”容家家仆扑上来,抓着他就要走。

窗台是悬空在外的,撑不住花楼架的重量,铺地的木板被撕裂开,露出越来越粗的缝隙,栏杆也噼里啪啦一道接一道地断裂。

她就要掉下去了

容嘉树猛地挣开家仆束缚,死死抱住了唐荼荼的腰身。

可他忘了自己是个普通人。

右臂肌肉撕裂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儿,这一抓,未能为唐荼荼赢得片刻缓冲之机。

她脚上勾着的栏杆已断,唐荼荼被花楼架子拖累,从空中坠下去。

衣袖与桐油粘连,她狠狠一扯,几乎把手掌上烫伤的肉皮都撕去一片。三层楼的高度,唐荼荼甚至来不及变换姿势,只得伸臂抱住自己脑袋,一头栽向了地面。

可有她所阻的这两息工夫已经足够,足够驷马拉着辇车往前行出十步,足够金吾卫举着高盾上前,高高竖立在地面上,给没来得及逃窜的百姓留出生机。

晏少昰喝道“救人”

四肢里所有力气似全被抽离,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唐荼荼虚虚地合上了眼帘。

她大概是累得神志不清了,竟觉得二

殿下这声“救人”可真难听,难听得好像一声兽吼。

四名影卫以遒劲的手臂结梁,在唐荼荼落地前,稳稳地接住了她。

而同一时间,几面一人高的铁盾通通打横立在了花楼之下,一片锵然嗡响之后,木屑烟尘乱飞,花楼架子稳稳地被几面大盾撑住了。

下头的百姓一片尖叫,连滚带爬地朝着街口疏散去了。

接人的影卫离得最近,慌忙去看唐姑娘有没有事,伸手一碰她鼻息,神色立变“殿下,唐姑娘没气息了”

晏少昰面如生铁,咬着的下颔几乎泛青,大步上前,蹲下身,以掌背去探她胸口心跳。

掌下的心跳重得似擂鼓。

晏少昰猛一咬牙,五脏六腑全部归了位,“这是她那力竭的毛病,别慌,上车,传太医,把九殿下一块带去我府上。”

他张口,一连串调令立下。

“调集金吾卫围护兴庆宫,把宫中的戏子全部带出来。”

“令五城兵马司分出一半兵力封锁东市与圃田泽,疏散百姓;这条街上的所有路人必须拿户籍验明正身,登记入册,方可离开,行迹鬼祟者全部拿下抵抗者,杀无赦。”

“另一半兵马封锁中城十二坊尤其是理藩院,进去一寸一寸地搜,不论搜不搜得出桐油来,全部羁押在院中,贴封锁门,弓箭手戒备,天明前,但凡无圣谕开门者,全部杀无赦,一只鸟都不准飞出来。”

廿一沉声道“殿下”

理藩院是时下所有的别国使臣、和藩王的下榻之处,这一搜一锁,牵扯就大了。

晏少昰盯着他“去罢。”

五城兵马司是最容易调度的兵,平日里负责京城四道城门的守备、巡夜、缉盗等事,权限之内能抓捕奸民、恶民、刁民。因为兵马司并非精兵,也非帝王亲军,而是办琐事的杂伍,凡上官指令皆不可违,只看上官权限有多大。

而金吾卫却是地道的天子亲军,隶天子二十六卫第二,仅次于锦衣卫,这是晏少昰调不动的兵了。

今夜,兴庆宫里的名妓与戏班子多,里边混进贼

人的可能性极大

左卫长知晓事理,却还是踟蹰片刻“殿下,咱们无诏令。”

晏少昰眼也不眨“就说奉我命围宫护驾,你进殿与我父皇说明事由,事后我自去请罪。”

左卫长一怔,这八尺高的汉子虎目一热,领命上马赶往兴庆宫了。

传令官背后插着高翎,右手高举二殿下的腰牌,策马赶往兴庆宫传信,让正殿中喝得半醉不醉的一群王公贵族齐齐一个寒颤,全清醒了。

九殿下受袭,生死未卜。

今日随辇车出行的仪卫四百人,另有护街的兵马内侍过千,整个东市三分之一全是兵,已然是皇子卤薄仪仗的极致,竟还能出这样的事

可之后一道道的传令,直叫文武百官两股战战,跪了一地。

东市大乱,百姓伤亡不知,已被封锁。

五城兵马司奉二殿下命,围了中城十二坊和理藩院。

金吾卫奉二殿下命,把兴庆宫中连百官带皇上也全给围起来了。

传令官一趟趟地把信儿往大殿上报,文武百官的脸色青了又白,几百人的大殿竟鸦雀无声。

二殿下竟是无诏令调兵,他围了东市也便罢了,连皇上驻跸的兴庆宫、和全京城所有的机要衙门也一起围了

无圣旨、无虎符、无勘合,竟可调动整个城东城南的兵马连帝王亲军之一的金吾卫都暂且听他调配,从东市上赶回来封锁宫门、围护大殿。

皇子调兵走在圣谕之前,这是欺君罔上之罪。

是定一个“事急从权”,还是“图谋不轨”,只在皇上一念之间。

盛文帝怒极,拂袖走到大殿前,望着被自己手下亲兵和儿子手下影卫守死的内宫门,火气在五脏六腑间暴窜,气得几乎要吐血,一个字一个字咬在齿缝间往出蹦。

“他是要反不成”

他声量极低,两座的文武百官听不着,离得近的内侍却听着了,慌忙伏地尖着嗓子叫“陛下息怒”

宴上文武百官、妃嫔内侍也齐齐伏地“陛下息怒

太子晏少昰跟在他身边,紧锁起眉“父皇慎言,二弟必有因由。”

盛文帝神情阴晴不定,不再张口了。

老太后还在宴首坐着,沉着脸望着殿门前站着的皇上,只好出声主持大局“外边乱糟糟的,二殿下忙着缉捕逆贼,诸位且在殿中等等,贼人没抓着之前,就不要乱跑了。”

西南方向的东市,火几乎烧红了半边天。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呀,29号凌晨没有二更啦,这章是28号的,我不卡剧情,但我卡描写了

下一更在中午,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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