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
“世子爷,这酒我们不喝了行不行?”
“这仅仅一艘战船,兄弟们就夜以继日干了足足三个月。”
“再打造十艘……您是不打算让我们回皇城了吗?”
陆远拍了拍吴越的肩膀,咧嘴笑道,“吴大人,那皇城有什么好的?”
“咱们聊城现如今飞速发展,一日千里,不出一年后,就绝对不比皇城差。”
“这样,回头本世子派人,将你们的家眷妻小都接到聊城来。”
“建房子,置田产,还有孩子的教育问题,我一条龙全都包了。”
“从今往后呢,你们便在这聊城安家,哪也别去,就专心给我干活!”
听闻此话,吴越及身后的一众工匠们,顿时都满脸哭笑不得。
得!
当初他们大半夜被从皇城召到聊城,原本以为是紧急任务。
现在可好,想回也回不去了。
陆远到船上转了一圈,验看了船上的一些细节。
从船炮、火弩,到鱼叉、捞网,全都和自己图纸上设计得一模一样。
使得陆远心中再次感叹,工部的手艺真不是盖的。
毫不夸张地说,这一艘配置豪华的巨舰,若是用于打仗的话。
可以顶得上烈乾王朝水师营至少十艘战船。
而若是用来出海打渔的话。
一百艘渔船,都未必比得过战船的效率。
陆远当场泼墨挥毫,给这艘巨舰起名为“天启号”。
天启,寓意为上天所启,天命所至。
虽然与天启皇帝明熹宗朱由校的年号撞名。
但那可是明朝末年的事,距现在起码还有二百多年。
等到那时候,自己早就成一抔黄土了。
离开码头,陆远心情大好,一路哼着歌。
回到官邸后,苏璃烟正在门口侯着他。
“世子爷,心情不错啊。”
苏璃烟神秘笑道,“您猜猜,谁来了?”
“谁?”陆远面露好奇,饶有兴味问道。
“当然是你哥哥我啦!”
一道身影从官邸内冲出来,直接给了陆远一个熊抱。
陆远定睛一看,正是陆青。
“兄长?”
陆远顿时无比意外,不解问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嘛?”
陆青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兄弟在聊城发家致富,家大业大,便忘了昔日哥哥的交情了?”
“岂敢岂敢。”
陆远忍俊不禁笑道,“只是,兄长乃国之重柱,日理万机,怎么有时间到我这里闲逛?”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错!”
陆青顿时面露正色,沉声道,“皇爷自从回朝之后,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直接一病不起。”
“最近几日更是病入膏肓,多日不能进一餐。”
“现如今他弥留之际,惟一的愿望就是再看一看你。”
“远弟,事不宜迟,速速跟我回去吧!”
听了陆青此话,苏璃烟顿时有些慌乱,“什么?!皇爷他……”
陆远却朝她暗暗使了个眼色,面露兴味看着陆青。
好小子,装得还挺像。
若不是自己拥有上帝视角,知道永乐帝会在行军途中死在榆木川。
还真就信了你小子的鬼话了。
“什么?!”
陆远眼睛滴溜溜一转,决定陪着这戏精演一会儿,顿时面露惶恐之色。
“数月前分别的时候,皇爷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一病不起?”
“兄长,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刚刚还和我扯皮做什么?”
“莫非,你不想我见皇爷的最后一面?!”
陆青没想到陆远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顿时有些慌乱。
“我……我刚刚突然忘了,一时没想起来……”
“这么大的事你也能忘?你还是不是皇爷的孙子了!”
陆远喊着喊着,突然冷静下来,沉声道,“不对!”
“皇爷龙体康泰,极为健壮,怎么可能突然一病不起?”
“兄长,依我看来,此事一定是歹人故意散播的谣言!”
陆青嘴角微微一抽搐,歹人?我?
陆远则攥紧拳头,义愤填膺道,“岂有此理!”
“这歹人编造如此恶毒的谣言,肯定是想我烈乾人心惶惶,然后趁乱谋我江山社稷!”
“皇兄你放心,我一定会将这个心地歹毒之人给揪出来,将其千刀万剐!”
眼看着陆远说得情绪激昂,陆青急忙拦住了他,苦笑道,“慢,慢!”
“远地啊,没有什么歹人,也没有什么谣言。”
“我……我方才是和你开玩笑呢!”
陆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还治不了你嘞?
随即他摆了摆手,淡淡道,“我知道兄长是在开玩笑。”
“不过这种话题,以后可不能当做笑话了。”
“说罢,兄长,来此到底何事?”
“唉,没事。”
陆青叹了口气,苦笑道,“原本,我作为父亲身边的助手,手上还有不少事要处理。”
“结果陆基那家伙回来之后,直接将我的活全都抢走,成了父亲身边最得力的干将。”
“我呢?反倒落了个无事一身轻,天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这几日在皇城呆得太过无聊,连个喝酒的人都没有。”
“实在是闲不住了,才来这里看看你。”
陆远点了点头,这才是实话嘛。
说实话,在知道陆青并非原历史中继承皇位的朱瞻基后,陆远对他很是同情。
因为,作为朱瞻基的化身,陆基绝对算是一号淡漠亲情的无情帝王。
能将他的亲二叔,自己的老爹赵王,闷在铜鼎中生生烤死。
陆青作为陆基继承大位最大的威胁,又怎么可能有好下场?
想到这,陆远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眼中满是同情之色,重重拍了拍陆青的肩膀。
陆青:“???”
“不是……远弟,你这是什么眼神?”
“难不成,你看出我得了什么绝症不成?”
“没有没有。”
陆远摇了摇头,淡笑道,“兄长,你不是想喝酒吗?”
“小弟这里正好有好酒,我们把上三巡如何?”
“哈哈哈,好啊!”
陆青顿时激动地点了点头,“我就知道,来你这里准没错!”
“走走,远弟,咱们今日一醉方休!”
当即,庖厨们在县衙内预备了一桌上好的酒宴。
陆远和陆青对坐而饮,推杯换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陆青眼中流露出一抹怅然之色,连连唉声叹气起来。
陆远淡笑问道,“兄长,为何叹息?”
“兄弟,哥哥我真是佩服你们啊。”
陆青苦着脸说道,“同样是陆家后裔,同样是皇族子孙。”
“为何你们,就都比我要强呢?”
“兄弟你就不必说了。”
“这些年来,你的各种发明,已经风靡整个烈乾。”
“不论战场上,田野间,还是女人们的荷包里,都无处不显露着你的智慧。”
“能将鲁西和聊城两个这么大的地方,都治理得井井有条。”
“说实话,哥哥打心底佩服你!”
“但是,那个陆基,和我可是一个爹生的亲兄弟!”
“凭什么他能在沙场之上建功立业,让满朝百官争先恐后地拍马屁,连皇爷都赞他有洪武爷之风。”
“而我,在皇爷和百官的眼中,就是一个游手好闲、混吃等死之辈?”
“我不服!”
陆青越说越气,将酒碗重重摔在地上。
随即,他竟然是直接趴在桌子上,哭了。
嗯。
嚎啕大哭,哭得比青蛙还难看。
坐在陆远身边的苏璃烟暗暗咂舌,“夫君,我都没这么哭过……”
“嘘,你先回去,我安慰安慰他。”
陆远将苏璃烟支走,起身拍了拍陆青的肩膀。
“兄长,你不必太难过。”
“依兄弟我看来,论及天赋资质,你丝毫不亚于他陆基。”
“兄长你所缺少的,便是经验和阅历。”
“哦?”
陆青立刻抬起头,用力吸了吸鼻涕:“什么意思?”
“兄长你想,陆基是从娘胎一出来,就会打仗吗?”
陆远淡笑道,“肯定不是。”
“他是在战场之上,与鞑虏纠缠多年,见惯了那些蛮夷的阴谋诡计。”
“吃过不知多少败仗,才成为一名能打胜仗的名将。”
“而兄长你,一出生便在太子殿,自幼几乎连皇城都没出过。”
“即便你有和陆基一样的才能,也没有施展的机会啊。”
陆青听得一愣一愣:“对啊!”
“如果我陆青也带兵,不见得就比他陆基差!”
“兄弟,多谢你的指点!”
说着,陆青一拍桌子,直接晃晃悠悠站起身。
陆远疑惑问道,“你干什么去?”
“回去找皇爷要兵!”
陆青咧嘴笑道,“咱也要像他陆基一样,率兵出征,建功立业!”
“回来!”
陆远顿时眼角狂跳,一把将陆青给揪了回来。
好家伙。
这货真是个彪子啊。
自己这些年来,立下了不知多少奇功。
立功之后别无所求,只想向皇爷讨要些地盘。
但皇爷也只赠与他鲁西和聊城两处地方。
至于两江之地,则是让自己想都别想。
这陆青倒好,直截了当就要去要兵马。
嗯……
这也就是永乐帝还算比较宅心仁厚。
换做是多疑的洪武爷的话。
这一句话说出来,就能将陆青给砍了。
“兄长,你自幼就没习过武,连只鸡都没杀过。”
“现在想开始学练兵,有点太晚了。”
陆远苦口婆心劝着,语重心长道,“兄长,你想想。”
“你最擅长的,是什么?”
陆青愣了愣,不假思索道:“喝酒,玩牌,斗蛐蛐……”
陆远忍不住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自己这兄长,真把自己当做酒囊饭袋了?
他心中虽然暗骂烂泥扶不上墙,但还是没有放弃这滩烂泥。
仍然意味深长地循循善诱道,“你想想,你以前协助太子爷处理国事时,主要都做些什么?”
陆青挠着头,试探性说道,“整理卷宗,分析案情,推理证据……”
“那不就是了?”
陆远笑道,“兄长想做武将,有些困难。”
“但是想当文官,倒不是不可能。”
“害,你早说啊!”
陆青一拍大腿,咧嘴笑道,“好,我这就赶回皇城去!”
“明天便跟我爹说,让他找皇爷要个刑部主事给我当当!”
陆远嘴角微微一抽。
刑部主事?
你小子怎么不直接当宰相呢?
要是皇子皇孙们都跟你一样任性。
估计二十年内,烈乾就可以宣布亡国了。
“兄长啊,这刑部主事,任务繁重,怕是你玩不转啊。”
陆远意味深长道,“依我看,当官,还是要从基层做起。”
“一步一个脚印,才能稳扎稳打,你说对不?”
“没错。”
陆青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兄弟,那你说,我应该先做什么官?”
“兄长未曾担任过官职,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惹人耻笑不说,还有可能遭到那些言官的中伤。”
陆远犹豫许久,下定决心道,“也罢!”
“谁让咱们是血亲血亲的兄弟呢?”
“兄长,你便留在我的聊县,担任县令吧!”
“啥?”
陆青顿时瞪大眼睛,“让……让我当县令?”
“兄弟,你开玩笑吧?”
“兄长,我是认真的!”
陆远一本正经道,“你可别小看了县令。”
“聊县,不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县。”
“而是我我创业的基地,是一片百废待兴、大有可为的金矿!”
“现如今,我已将所有的精力和财力,全都投入这里。”
“誓要在两年之内,将聊县发展得超越皇城,成为烈乾王朝第一重镇!”
“你我兄弟联手,完成这个目标,难道你不愿意吗?”
听着陆远这一番豪言壮语,陆青顿时被深深地感动。
“兄弟,豪气!”
“好!哥哥陪你一起干!”
“你我兄弟团结一心,必然能完成你的宏图大志!”
陆远眼睛一动,朝身后暗搓搓招了招手。
瑰蜀化作一只小老鼠,悄悄溜到他的身后。
嘴巴里叼着陆远提前写好的契约,放在他的手上。
“兄长,虽然咱们两个是兄弟,谁听谁的,谁指挥谁,都无所谓。”
“但聊城县令之职,毕竟是朝廷命官,关乎着全县数十万口子民的安危。”
陆远一本正经道,“如果兄长真的愿意和兄弟我一起搞出一番事业。”
“就请在这张契约上,签个字,画个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