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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午饭时间,门诊大楼变得冷清,心外科在的楼层却聚集了不少人,并且都是身着白大褂的医生。

他们听说心外科发生医闹,顾不上吃饭,都赶过来帮忙,到了现场却发现,闹事的患者病发去世了。

一群人正感慨着世风日下,行医艰难,忽看见有人从心外科走出来了,忙围上前关切地问:“有没有受伤?”

闵玥低落地摇摇头,可她背后的血迹十分醒目,很快就被人发现了。

“你流血了!”

那位女医生说着就伸手去按,想检查闵玥的骨头有无异常,后者不动声色地拦下了。

“我没事……先走了……”

被留在现场的医生们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全是不解。

“她怎么了?被吓着了吗?”

“估计是吓得够呛,刚在临床呆了没多久,就被医闹,紧接着抢救,还没救过来……三重打击,看样子得难受一阵子……”

闵玥黯然地回到病房,一出电梯,就被护士们包围了。她们边问闵玥有没有事,边痛斥闹事的男子,而后祈祷家属能明白事理,不要趁火打劫敲诈一笔。

闵玥垂着头,耳朵里嗡嗡地响,什么话都不想说。

“大家都忙去吧,病人已经去世了,少说两句吧。”

护士们抱怨连天的嗓门在值班室都听得一清二楚,要是给其他病人听到了,又要说医护人员没有医德了,陈思恬便赶过来打断了她们。

年轻的护士们察觉自己失言了,扭头看见不少人站在病房走廊里朝这边看,尴尬地散开了。

陈思恬拍拍闵玥低垂的脑袋,说:“听墨爷说,你后背受伤了?走吧,回休息室帮你看看。”

邓桑坐在床边等着,见她们推门进来,赶紧把药品托盘端到门后的书桌上,催闵玥坐下。

“把上衣脱了吧,我帮你消毒。”

闵玥如同提线木偶,无精打采的,她们说什么,自己就照做。

闵玥背对她们坐下,脱掉白大褂和里面的短袖,抱在怀里,趴在桌上。

“后背撞青了,蹭破了皮。”陈思恬检查一遍,确认无大碍,就放心了,见她闷闷不乐的,故意逗她:“小明月你凝血机制不太好啊……我就厉害多了,以前割扁桃体,血喷得跟水龙头似的,把耳鼻喉的张医生吓坏了,我跟她说没事,果然一分钟就止住了,她后来见到我都叫我水龙头,说我开关自如。”

说完自己先哈哈地笑起来,笑了几声见别人都没反应,窘迫地收了声。

邓桑朝她使了个眼色,陈思恬不好意思地举起右手,比了个道歉的手势。

邓桑拿纱布沾着酒精擦净干涸的血迹,高纯度的酒精接触到伤口的那刻,闵玥疼得忍不住抖了抖身体。

邓桑放轻手上的动作,叹口气,幽幽地说:“我明白你的感受……我负责的第一个病人去世时,我也难过了很久……”

“大家都经历过……”陈思恬找到正确的节奏,跟着安慰:“虽然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但医学是有极限的,有很多无能为力的事情。希波克拉底不是说过吗,‘我是医生,不是上帝’。别太自责,尽力了就好。”

门外响起敲门声,邓桑应声:“稍等!”说着加快手上包扎的动作。

等闵玥穿上衣服,整理好,陈思恬打开门,几位正、副主任站在门外。

郑主任询问了闵玥的伤势,而后说:“吓着了没有?给你放半天假,回家休息吧。”

闵玥摇头。

这副愁云惨淡的样子,谁看了都知道她心里有事,何况在临床呆了几十年的郑主任。

他继续宽慰道:“病人没了,我们心里肯定也不好受。但是不要有太大心理负担,很多时候,哪怕是医生,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两位副主任也陆续表示,这是近几年心外科发生的最恶劣的医闹,假如家属趁机讹诈的话,科里会尽量摆平,让她不要担心。

闵玥神情黯然地听着,末了道了声谢,声线低沉得让在场的人眉头一跳——这还是平日里跳跳豆一般活泼的小明月吗?

夏天正午的太阳如同火炉,灼热的火焰炙烤大地,几乎所有生物都藏匿了身形,避开这可怕的热浪。

一附院各个病房陷入午睡,知了无精打采地叫着,闵玥失魂落魄地坐在花园角落的凉亭里,视线没有聚焦,盯着灌木伸进亭子里的枝条发呆。

有人走进来,打断了她的神游。“你在这儿啊。”

闵玥转头,看到许脉撑着遮阳伞走上台阶。

虽然无精打采,但闵玥还是礼貌地叫了声:“师父……”

许脉收了伞,走到她跟前,递上一杯西瓜汁。“听她们说你没吃午饭,喝点果汁吧。”

心情低落就没有胃口,闵玥不止没吃饭,连水都没想起来喝,被太阳晒了老半天,流了不少汗。

刚才还没觉得,现在看着透明杯子里红艳艳的果汁,闻着西瓜特有的清甜香味,顿时感觉喉咙里火烧火燎的。

“谢谢师父。”闵玥接过来,闷声喝了一大口。

许脉在她身边坐下,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机,外壳边角明显凹进去一块,屏幕却完好无损。

“你的手机……门口的维修店只可以换屏,边框修不了。”

“师父帮我修手机了吗?”闵玥说着去摸钱包。

“不用给我,没多少。”

闵玥见她确实不想收,就没坚持,接过手机,又道了遍谢。

闵玥不说话,许脉本来就是话少的人,两人安静地坐了会儿,许脉忽然说:“沈霏给你打了两个电话。”

闵玥调出通话记录,显示1点左右有两个未接来电。“嗯……我晚点回电话给她……”

气氛再次沉默。

许脉侧过脸去看她,酝酿半天,终于开口:“今天你的抢救措施到位,应对突发事件也够冷静……”

“师父……”没等她说完,闵玥就打断道。

她抬起脸,正对许脉的视线。“师父觉得我够资格做医生吗?”

不等许脉回答,她继续说:“大家都安慰我,说我尽力了,不要自责。可是我真的做得足够好吗?我拼尽全力,却救不回他,是不是因为我水平太差了呢?”

“师父,你知道吗……发现他病发的时候,有一瞬间,我犹豫要不要救他……宣誓时说过,不会因为病人的罪恶耽误他的治疗,但仅仅因为他推了我一下,我就犹豫要不要救他……”

闵玥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最后几乎微不可闻。“师父,我可能是个坏人吧……

“成为一名医生,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而毁掉一名医生,只需要一场医闹。”许脉望着闵玥,提高音量,郑重地说:“你还年轻,临床经验不足,但未来,你绝对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

突如其来的肯定让闵玥湿了眼眶,她哽咽着问:“师父是说真的吗?不是在安慰我吗?”

“你是我的徒弟,所以我最有发言权。在我看来……”许脉顿了顿,轻轻地笑起来。“你很好。”

闵玥将嘴巴抿了又抿,还是没压住想哭的冲动,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许脉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不然她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闵玥的眼泪是场雷阵雨,来势凶猛,去得也快,哭了没两分钟泪珠就越来越小,渐渐止住了。

她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说了句:“我……我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许脉温柔地望着她,笑着回应:“好。”

情绪发泄之后,闵玥觉得饿了,肚子咕噜噜地叫。

许脉说:“要不要跟我去实验室喝粥?”

闵玥不解:“实验室有粥?”

“之前你买的那种速食粥,味道挺不错,我就买了一箱混装口味的。”顿了下,许脉罕见地开了个玩笑:“你不是跟我下医嘱,要我多喝粥吗。”

“啊那个……”想起上午自己一本正经地对许脉说这样不行,那样才可以的画面,闵玥羞臊得直捂脸。“我只是希望师父胃不要难受……”

“走吧。”许脉撑起遮阳伞,示意闵玥站进伞下的阴影里。

窄窄的伞面下,两人之间只隔着几厘米的距离,手臂时不时会蹭到。

闵玥有些害羞,往旁边躲了躲,却被许脉拉住手腕,带了回来。“外面太晒,你靠近我点。”

“哦……”闵玥羞答答地应了,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含住饮料吸管,假装专心喝西瓜汁。

许脉侧过脸去看她,闵玥刚哭过的眼睛红红的,睫毛湿漉漉的,低垂着眼,如同一只乖巧的小奶猫。

西瓜汁快喝光了,只留薄薄一层底,空气窜进吸管,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真可爱。

许脉无声地笑起来。

实验大楼平常杳无人迹,只有在上班时间才能看到人。许脉输入密码解锁门禁,轻轻推开门,闵玥以为里面的人在午休,便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却发现大家都在干活。见许脉来了,远远地点头打个招呼,便继续工作了。

许脉提起电热水壶去烧水,闵玥拘谨地坐下等她,明明是跟上次同样的座位,闵玥却紧张得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

玻璃隔断的里面,穿着防护服的人正专心操作着各种精密仪器,闵玥看不懂,觉得很厉害的同时,免不了从心底生出一丝自惭形秽。方才在许脉夸奖下建立的信心,此刻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在学霸万丈光芒照耀之下,可怜的闵学渣瑟瑟发抖。直到吃上热乎乎的牛肉粥,肚子饱了,胆子跟着肥了,才主动找许脉聊天,问道:“师父第一次经历病人抢救无效死亡,是什么感受啊?肯定不像我这么颓废……”

许脉慢慢搅着粥,回答:“挫败感大家都会有,但培养一名医生成本太高,不应该一蹶不振。遇到挫折的时候,多想想学医的初心。”

“初心啊……”闵玥咬着勺子,苦思冥想半天,没找到什么崇高的理由,实事求是地说:“我学医其实是因为家里人都是医生,自然而然就学了……师父为什么学医呢?又为什么选择心外科?”

按闵玥的想法,假如自己有许脉一半聪明,就去搞科技或者投身金融了,要么名垂青史,要么家财万贯,多好!

就算热爱医学,一心想当医生,也有更好的科室可以选择,比如听起来就高精尖的神经外科,或者收入高出一大截的心内科。

她在心外科呆的不久,但从同事日常闲聊中也听出了头绪,心外科是典型的干活累、手术难、收入少。

虽然心外科包含了外科系统几大难度最大的手术,但医术是不值钱的,耗材才值钱。比如心脏搭桥手术费用一万块,而心内科一个支架就要一万五,通常一场介入手术要放二到三个支架。

难度和收入从来不是对等的,闵玥以俗人的眼光去看,实在猜不透许脉的想法。

许脉没直接回答,转而问闵玥:“家里人都是医生的话,应该都不会推荐你选心外科吧?你为什么来心外呢?”

闵玥脸上一红,当然是因为崇拜师父你啊。

闵玥故意打岔:“师父不能耍赖,是我先问的嘛。师父先说,为什么选心外?”

许脉的表情一点点暗了下去,握着勺子的手攥得紧紧的,肩膀绷成一条线。

闵玥很快察觉她情绪不对,难道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刚想说点别的岔开话题,就听到许脉说了两个字,声音很轻,但传入耳中,把闵玥惊得心脏漏跳半拍。

许脉说的是:“偿命。”

闵玥反复回忆几遍,确认自己没听错,胆战心惊地观察许脉的脸色,等她的解释。但许脉说完那句话,整个人仿佛被冰霜冻住了,一言不发。

已经一点半了,再过会儿就得去门诊开始下午的工作,闵玥小心翼翼地提醒:“师父,喝口粥吧……”

饭后两人回到门诊,整个下午,闵玥都困在巨大的谜团中,不停地思索偿命是什么意思,完全忘记要给沈霏回电话,直到人家自己找上门。

“许主任下班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闵玥回过神来,看见沈霏笑眯眯的站在诊室门口。

许脉刚看完当天最后一位病人,正在整理挂号单。“有事吗?”

“心内科下午收了位病人,二尖瓣狭窄,我们建议她转去心外科做修复手术,但病人职业比较特殊,想做保守治疗,麻烦您过来看看,给定夺一下。”

“好,稍等。”许脉起身去洗手间。

她前脚刚一出门,沈霏后脚就冲上来一把揽住闵玥。“你怎么回事啊?打你电话也不接,快给我看看伤到哪儿了!”

沈霏扳着闵玥的肩膀,像转陀螺一般将她转了一圈。“我听人说你流血了,他拿刀捅你了吗?还是拿东西砸你了?吃了豹子胆了,我简直想去太平间给他一刀!”

见她越说越离谱,闵玥赶紧打断:“淡定,他就是推了我一把,后背蹭破了点皮,已经消毒包扎好了。”

知道她没受多大伤,沈霏放心了,揉揉闵玥的脑袋,苦口婆心地说:“我在网上买了根棒球棍,改天拿给你,上门诊的时候带着防身。现在医疗环境太恶劣了,你又缺心眼,真让人担心。”

闵玥哭笑不得,幻想了下自己举着棒球棍站在许脉身后的画面。嗯……像个盗版门神。

三人一起走到6号楼,进了心内科的病房走廊,正在查房的医生笑容可掬地招手:“你是沈霏的发小吧?你好你好,欢迎来我们科玩。”

闵玥满头雾水,他认识我?

沈霏打开单人间病房的门,激昂的电子音瞬间冲了出来,闵玥被音浪冲得后退半步。

沈霏皱眉走进去,语气严厉地说:“赶紧关掉音响,跟你说了要静养,非要折腾,还想再咳一次血吗?”

吵得脑壳疼的音乐被关掉了,传出女孩子甜甜的声音:“沈医生,你好可怕呀,发火会长皱纹的呦。”

闵玥伸头去看,只见病床上半躺着一个年轻的女孩,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衣着非常时尚,此刻正仰着头,让站在病床边的人帮她化妆。

床头柜上放着个巨大的化妆包,琳琅满目的化妆品摆了一桌子,大部分闵玥都叫不出名字。

第一次见住院了还这么爱美的女孩,闵玥十分好奇,忍不住多看两眼,发现有点眼熟。

对方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善解人意地先说:“要帮你签名吗?”

签名?闵玥迟钝几秒反应过来,这不是最近很火的那个女子组合吗!叫什么来着……对了,magicgirls!

“先别化妆了,我请了心外科的许主任过来帮你看看。”沈霏示意化妆师退后。

许脉走到床前,一边问诊,一边迎着光看了她的心脏造影检查结果。“你的二尖瓣病变已经是中度,我建议……”

“许主任。”女孩笑眯眯地打断她,花痴地捧着脸,望着许脉。“你比我见过的女明星都漂亮。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沈霏轻笑一声。“整个一附院都知道许主任长得好看,别贫嘴了,看病呢。”

女孩可惜地摇摇头。“做医生埋没了这张脸……”

“是,是,老板,我也觉得坑人,就是个感冒,来了之后医生说心脏有问题,非让marie住院,还说要做手术。”

提着公文包的男人打着电话走进病房,见医生在场,简短地汇报几句,挂断电话上前交涉。

“你们三个谁说了算?我要跟你们主任当面谈!”男人很不客气。

许脉冷冷地看着他。“你是病人的监护人?”

“我是她经纪人。”男人盯着许脉的胸牌看了眼,表情稍有缓和。“你是副主任啊,那行,就跟你说吧。我们marie就是个感冒,可能还有点上火,所以咳了点血,你们该开药开药,该打针打针,赶紧让我们走。晚上还有粉丝见面会,不能耽误。”

“你作为经纪人能不能对艺人的身体状况关心一点?感冒几个月都不痊愈,你都不觉得奇怪吗?”

沈霏见他说话那么不客气,语气也硬了,直接怼他:“虽然最开始是普通感冒,但上呼吸道感染引起了风湿性心脏病,现在她二尖瓣瓣口面积,已经是中度狭窄了。下午入院时就咳了一次血,再放任不管,很可能出现房颤和血栓。”

经纪人被她的气势唬住了,但心里还是不相信,便看向代表权威的许脉,不死心地争辩:“就算是那什么瓣有问题,我听朋友说了,不是非要手术,吃药也可以治好。”

闵玥觉得无语,为什么他那么相信非专业人士的瞎扯,却不相信医生的判断?

许脉开口纠正:“没有一种药物能够恢复二尖瓣的结构或功能,吃药只是通过调节心脏的收缩功能和周围血管的阻力,在病理条件下,尽可能达到血流动力学的平衡。症状会减轻,但药物不能治好瓣膜,病变会继续隐性发展,严重到一定程度后,必须手术。”

“早期手术成功率在90%以上,而当药物控制失效时,患者的心功能进入iv级甚至更糟,手术的死亡率会在10%到20%。拖得越久,各重要脏器功能受损就越严重,并且是不可逆的。”

许脉解释完,顿了一下,看向对自己的治疗方案不发一言的女孩。“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接受手术。”

女孩犹豫了会儿,问:“我听说做手术会在胸口留一条很丑的疤,那我以后怎么穿演出服?而且月底我们就要开演唱会了,住院的话,我就去不了了……”

闵玥了然,沈霏刚才说的病人职业特殊,不愿意做手术,原来是这个意思。

对于偶像艺人来说,姣好的外貌是必须的,有人甚至会为自己得意的身体部位投高额保险。演唱会也是非常重要的行程,她缺席了,就可能导致人气下滑,进而影响之后的广告、综艺、电视剧等商业活动。假如演唱会效果受到影响,那演艺公司也会有很大意见。

但比起这些名利,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就看她自己选择什么了。

marie拿不定主意,求助地看向经纪人,后者也不敢擅自做决定,要请示老板才行。

明明是她得了病,她对治疗方案最有发言权,但能不能手术、可不可以住院,却必须由公司定夺。她的身体和健康,都不属于她自己,而是属于公司。

风光都是表面的,其实在粉丝看不见、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究竟受了多少苦,只有艺人自己才清楚。

闵玥蓦然有些同情她,要是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好了。正思索着,忽听到许脉说:“可以行达芬奇手术。”

“达芬奇?画家也会做手术?等等……他不是几百年前就去世了吗?”marie一头雾水。

许脉解释道:“达芬奇机器人手术系统是一种新型手术方案,创口很小,只需在右胸腔打几个洞植入机械臂,就可以操纵机器人进行二尖瓣修复。术后恢复很快,3至5天就能出院,不耽误你开演唱会。”

marie听完很心动,但听到是新技术,怕不可靠,犹豫着问:“让机器人做手术……会不会不太可靠啊?”

“首先并不是机器人做手术,它没有智能到自主行动的地步,是培训合格的主刀医生操纵机器人。这套系统应用到临床十几年了,全球范围内手术量超过50万例,在我院完成了近200例难度较高的手术,技术上已经非常成熟。但临床瞬息万变,不能保证不出意外,我能承诺的是,假如机器人系统出现故障,我们可以立刻改用传统手术方式。”

marie还是不太相信。“200例……其实也不算多呀。”

许脉耐心解释:“一方面是因为手术费用较高,很少有病人选择。另一方面,耗材比手术费用更高,每做一台机器人手术,医院就赔本一次,所以开展得少。”

marie眨眨眼。“有多贵?”

“比普通手术费用贵4万左右。”

“4万?那也不贵呀。”当红艺人财大气粗,marie笑着问:“假如许主任自己要做手术,会选择机器人这个方案吗?”

“机器人只是工具,跟手术刀、持针钳一样,决定手术效果的,是主刀医生。目前这套系统使用得不多,但未来必然是外科系统发展的趋势。在不考虑费用的前提下,我倾向于选择创伤较小的手术方案。”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marie终于放下心,跟经纪人说自己决定接受手术,并保证不耽误演唱会,让他去跟老板报备。

沈霏插话道:“那就给你办手续,转到心外科。”

marie笑呵呵地缠着许脉问:“许主任,可以拜托你做我的主刀医生吗?”

许脉公事公办地点头。“好。”

夏季的天气是娃娃脸,说变就变,白天还晴空万里,傍晚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闵玥帮她办完入院手续,换好衣服准备下班,从柜子深处扒出一把雨伞,走到楼下,一撑开,发现雨伞散架了。

闵玥踌躇半天,到底是扔掉呢,还是举着伞盖住头呢?

扔了就没得用了,肯定会淋成落汤鸡。但用伞面盖住头……闵玥想象了一下,觉得那个画面实在很滑稽,肯定会引起路人侧目。

太尴尬了……美少女怎么能做出这么不美丽的行为呢?

犹豫不决中,一把撑开的伞忽然从背后飘了过来,严严实实地悬浮在头顶上方。闵玥回头去看,是许脉。

她穿着湖蓝色的裙子,皮肤冷白,微凉的风夹带水汽吹过耳畔,扬起泼墨般的长发。

她静静地站在那儿,画面美得令人心旷神怡。

闵玥笑弯了眼。“师父今晚不去实验室吗?”

“有些资料要回去查。”许脉看了眼她手中残破的雨伞,“要回家吗?我送你。”

“不用不用,现在下班高峰期,太堵了,绕路送我的话起码要多花一个小时。”闵玥体贴地说,“师父把我送到地铁站就好,下车后我借一把爱心雨伞就行了。”

“没事,顺路。”

“那……谢谢师父。”

再一次站到许脉的伞下,这次没有西瓜汁作掩护,闵玥比中午更紧张了,没话找话地说:“师父用遮阳伞遮雨吗?会损伤涂层,防晒效果就不好了。”

“没事,这是晴雨两用伞。”许脉忽然拉了她一把,“那边水深,你往我这边走。”

要不是许脉拦住,闵玥差点一脚踏进水汪里。惊魂甫定地朝旁边迈了一大步,一下子撞到许脉身上,胳膊触碰到一片柔软的区域。

闵玥腾地烧红了脸。

是师父的……胸呢……

闵玥羞得一路都没再开口说话,揣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腼腆地低头看路。

微风阵阵袭来,将许脉长发上淡淡的香味吹向她。

闵玥咬着嘴唇压抑心动的感觉。太过分了,师父怎么能这么迷人!

回家的路果然堵得一塌糊涂,等红绿灯时,许脉自然地聊起了工作上的事情:“一附院的专科培训要两年,你评主治医要三年,看起来时间挺长,但需要你掌握的内容其实很多。科里忙,我能教你的时间其实并不多,主要还是靠自学和练习。”

闵玥赶紧表态:“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嘛。我知道的,师父,我有在好好学习。”

“嗯,你最近进步很大。”许脉偏过头去看她,“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你开一次胸。”

闵玥惊得差点要到自己的舌头。“开、开胸?这么重要的事,师父要交给我吗?万一我做不好怎么办……”

陈思恬工作了六年,才开始主刀难度较低的小手术,她连实习生必经的拉勾都没做过,就直接开胸,跨度未免太大了吧?难度系数约等于让羚羊跳过海峡。

“你总要开始握刀,抛开先心等复杂手术,带教期间,你最少要独立完成3次胸腔穿刺、3次引流、2次开胸,才算培训合格。”

许脉语气淡淡的,但闵玥听得心惊胆颤。“师父你说慢点,我没有心理准备……”

“现在告诉你,就是让你做准备。”过了会儿,许脉想起什么,又说到:“对了,以后每周你交一篇学习总结报告给我,纸质的电子的都行,让我知道你学习进度。”

“师父,不要了吧……”闵玥瑟瑟发抖,按许脉的标准,岂不是每周都要写一篇毕业论文?太可怕了!

“不用写很长,几百字就行,能帮你梳理清楚知识脉络,也能起到督促作用。”

见许脉铁了心一定要她写,闵玥不好反驳,只能闷闷不乐地答应了。

虽然很不开心,但她不是赌气的性格,车开到小区地下车库时,闵玥还是很热情地邀请许脉:“师父中秋节有什么打算?”

许脉算了下排班表,回答:“应该在值班吧。”

“哦……”闵玥更不开心了,嘴撅得仿佛能挂上油壶。

“怎么了?”

“中秋不是有三天假么,科里几个单身汉计划聚在一起过节,地点初步定在我家……我想请师父过来玩的……”

“你们玩吧,我在场的话,你们该不自在了。”

许脉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悲喜,闵玥却忍不住为她抱不平:“其实他们都误会师父了……”

如果熟悉一些,他们就会知道,师父其实很温柔。(记住本站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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