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辰兮18岁那年开始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梦里的他跟现实中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不仅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还是遭人唾弃的娼.妓,虽然她后来没再做皮肉生意,可糟糕的名声还是给他们母子二人带来了很多麻烦。
他的性格在这种环境中变得越来越阴郁,从懂事开始每天都在拼命学习,想要通过高考改变自己的命运,想从那些无穷无尽的流言蜚语和同龄人的鄙夷与欺辱中解脱出来。
他没想到是,尽管他高考考了个市状元,却还是没能摆脱命运的戏弄。
妈妈突然病逝,亲生父亲找上门强行把他卖给一个不良于行的男人冲喜,然后他浑然不觉地走进了另一个人的圈套,还眼瞎爱上了对方。
后来他知道那人一直在骗他,还利用他害死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他没有能力报复回去,只能逃离那个人身边,在愧疚中躲躲藏藏,穷困潦倒地苟活于世。
可是那个人没有这样放过他,派人把他抓回去关了起来,还时不时要去侮辱他一番,最后他撑不住,自己结束了这段糟糕的人生。
梦里的一切都很模糊,他甚至记不清那些人的名字和长相,只有那份足以撕裂一个人的灵魂的痛苦无比真切。
商辰兮觉得这些梦很奇怪,好像他真的有过那些经历一样,可他又很清楚,这辈子的自己拥有一个健康的家庭,这十八年来的生活也过得无比顺遂,除了他两个爸爸的感情太好,经常会显得自己比较多余之外,他实在没什么可抱怨的。
可是梦里那阵强烈的痛苦又不似作伪,在确认自己的精神状态没出问题之后,他开始怀疑梦里那些事或许是上辈子发生过的。
他一直没跟别人提起这件怪事,直到他做完最后一个梦。
梦里的他自我了结之后变成了一缕游魂,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游荡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最后在一个狭小破旧的二居室里停了下来。
屋子里住着一对母子,母亲为了生计每天早出晚归,儿子看起来不太正常,十几岁了还没办法照顾好自己,总是一个人在家里自己跟自己玩。
有一天母亲外出的时候,他预感到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看了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男孩,最终跟着母亲出了门。
结果当天夜里母亲出了车祸,肇事司机许是害怕巨额的医药费赔偿,掉转车头把重伤的女人碾死才带着尸体逃离现场,然后抛尸荒野掩盖自己的罪行。
他想阻止,可是游魂状态的他只能在一边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车祸发生的地点比较偏僻,当天夜里又刚好下了一场暴雨,把路面上残留的血迹冲刷得一干二净,没有人发现一个无辜的女人丢了性命,也没人知道她家里还有一个不能独立生活的儿子要照顾。
再次回到那个破旧的小房子里的时候,他看到那个少年无力地瘫坐在客厅的大门后面,十指沾满了已经干涸的暗黑色血迹,门上很多抓挠的痕迹。
他心头一震,感觉到男孩微弱的呼吸慢慢消失,终于也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然后他脑海里出现了一道声音,问他想不想回到过去改变自己的人生。
其实从他主动放弃生命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做好了彻底消失的准备,即便有机会重新来过,他也不想再回到那个世界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他一直陪在这个患有自闭症的男孩身边,所以对这个男孩产生了点感情,而且他总觉得这个男孩不应该就这么死去,于是他问那道声音能不能把重生的机会送给这个男孩。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那道声音又问。
他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
对他来说,过去的那些事不是重生一次就能忘记的,他已经彻底厌倦了那样的生活,不如把机会送给有缘人,那样的话这个男孩说不定能拥有一段不一样的人生。
商辰兮从梦中惊醒过来的时候突然清楚地想起了那个男孩的长相,他瞬间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道:“不会吧?”
为了求证自己的猜测,当天他就买机票回家去了。
他没有提前跟家里说自己要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他爸正懒洋洋地枕在他爹腿上,一边吃薯片一边看电影,幼稚得像小孩子。
实际上时光也的确没有在他爸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三十多岁的人连眼尾都没有一丝皱纹,走出去说是他哥都不会有人怀疑。
似乎是听到他进来的声音,他爸扭头往门口看了过来,看到他之后立马爬起来坐好,端出一副成熟男人该有的样子,耳根却微微泛红。
他爹倒是很冷静,姿势都没换,开口就问:“你怎么回来了?”
商辰兮看了眼还在假装正经的何奕,笑了笑说:“有点事,父亲方便来趟书房吗?”
商景晤以为他有什么急事,虽然很不情愿跟何奕分开,还是应了下来。
父子俩一前一后进了书房,商景晤坐下之后看着商辰兮问:“什么事?”
“是关于我爸的。”商辰兮含混地说。
商景晤那颗向来波澜不惊的心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带着几分催促意味问道:“到底什么事?”
“我爸他以前……是不是患过自闭症?”商辰兮犹豫着问。
商景晤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沉默地审视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
何奕的灵魂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过来的这件事他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过,即便是何奕刚过来的那段时间表现得不太正常,大部分人也只会以为他是摔傻了,不会往自闭症这方面去想。
而且这些年何奕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表现得越来越出色,就更不可能让人把他跟自闭症联系起来了。
所以商辰兮是怎么知道的?
商辰兮自然能感受到他爹目光里透出的疑虑,连忙解释道:“我这段时间做了很多奇怪的梦,如果我说我是在梦里知道的,父亲信吗?”
“什么梦?”商景晤问。
商辰兮略过前面那些糟心事,把最后一个梦简单复述了一遍,说到梦里的他回去之后看见那个跟他爸长得很像的自闭症少年被关在家里活活饿死就停了下来,没提那道不知道从哪来的声音给出的选择。
商景晤听何奕说过这件事,但是再次听到的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心疼起来,静默了片刻才问:“你是说……他妈妈是出车祸死了才没能回去?”
商辰兮点了点头,虽然他心里已经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却还是继续向商景晤求证道:“所以我看到的那个男孩就是以前的我爸对吗?”
商景晤看了他半晌才嗯了一声,然后告诫他道:“这件事不要跟别人说,也别告诉你爸。”
商辰兮虽然还有些地方没想明白,但他知道他爹应该是有自己的考虑,便直接应了下来,也没再就这件事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对了,父亲知道二堂叔在哪吗?”
他隐约记得梦里那个让前世的他痛苦得想死的男人名字里带了个昀字,而他二堂叔的名字就叫商景昀。
“你问这个做什么?”商景晤问。
商辰兮笑着说:“有笔账可能要跟二堂叔算一算。”
父子俩都是聪明人,商辰兮能根据那些模糊的梦境大致还原出上辈子的事,商景晤也能从商辰兮这几句话里猜出个大概。
他还记得当初何奕刚怀孕的时候,那个算命先生说不能打胎,因为这孩子是何奕的因果,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商景晤看了眼商辰兮,又从久远的记忆里扒拉出一个模糊的人影跟这小子对比了一番,确认面前的人的确还是他跟何奕养了十八年的儿子,才开口道:“他被我关起来了,你确定要去见他?”
商辰兮点头道:“父亲放心,我算完账就回来。”
商景晤便让阿虎带他去一趟城外半山腰的那栋老房子。
两个人从书房出去的时候何奕已经收起了还没吃完的薯片,一本正经地问:“你们俩聊什么呢聊了这么久?”
商辰兮接收到商景晤的目光,笑呵呵地挠了挠脑袋,撒谎道:“也没什么,就是我那个小破公司出了点问题,想问问父亲的意见。”
他手里确实有个小公司,折腾着玩的,小到一整年的流水都赶不上他爸随手搞出来的一项小专利带来的经济效益,更没法跟他爹的那些公司相提并论,这种小公司就是倒闭了都不至于让他大老远跑回来找他爹求助。
不过何奕对此并不清楚,闻言关心地问:“出了什么问题?要是缺钱记得跟家里说。”
“不缺不缺,已经没问题了。我还有点别的事要出趟门,爸你继续看电影呀。”商辰兮说着冲何奕摆了摆手,大步跑了出去。
何奕看着他那副风风火火的样子,怀疑地问商景晤:“他真的没事?”
“没事,他都这么大人了,你少操点心。”商景晤说。
何奕便没再过问,确认儿子走远了他才把刚刚藏在抽屉里的半包薯片拿出来继续吃。
今天又不小心在儿子面前丢人了呢,何奕一边咔嚓咔嚓吃着薯片一边颇为忧愁地在心里感叹。
商景昀被关在地下室将近二十年,神志却还是清醒的。
人只有清醒地活着才能感受到痛苦,商景晤不允许他彻底疯掉,时不时会给他找医生治疗,他甚至连自我了结的权利都没有。
商辰兮看到商景昀现在的凄惨模样,啧了一声,慢悠悠地走过去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商景昀抬起浑浊的双眼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说话。
商辰兮也不介意,半蹲在被铁链锁住的商景昀面前,自顾自说了起来。
阿虎在外面等了两三个小时,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就见商辰兮一个人出来了。
“没事吧?”阿虎不太放心地问。
他不知道商景晤为什么会同意让商辰兮过来,也不知道商辰兮来找商景昀做什么,他只是单纯关心商辰兮,毕竟这孩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商辰兮摇了摇头,笑着说:“我能有什么事,辛苦阿虎叔叔啦,我们回去吧。”
他其实没什么可报复的了,商景晤早就已经把该做的都做完了,让商景昀继续这样活着就是对那家伙最好的惩罚。
对现在的他来说,这辈子的经历才是真实的,他根本没必要因为那些梦境让自己陷在仇恨和痛苦中,好好享受接下来的人生才对得起这次新生。
阿虎见他表现得挺正常,也没多想,开车带他离开了这里。
当天夜里阿虎收到消息说商景昀突然发狂,差点用锁链把自己勒死,被发现之后还一个劲儿拿脑袋撞地板,打了镇定剂才消停下去。
阿虎不知道商辰兮都跟商景昀说了什么,居然让商景昀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不过他没打算去问,只是吩咐道:“看紧他,别让他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番外补完啦,感谢大家支持正版!如果这篇文有让小可爱们收获开心,能不能动动手指给个好评,不行我跪下来求你0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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