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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不安(1 / 1)

回去的路上江显一直在回忆裴月神把箱子给他的那一天。

那时候快要入冬,秋末的风分外萧瑟,她穿得单薄,面容苍白的用双手抱着箱子,最后一次郑重其事的把东西交给他。

她离开的时候没留下一句话,眼神也很平静,那是他第一次见她那么平静。

跌落云端的裴月神变成一个平凡人,江显沉浸在没有她的世界逍遥快活,从来没有了解过裴家的破产给她带去了什么。

她的离开本就是他蓄谋已久,因为他厌烦了裴月神的存在,江显从未爱过他,也从没有对裴月神产生过一丝丝的感恩,可是这一刻,他回忆起那天她送还箱子给他那天的情景,竟觉得心在隐隐的发痛。

是了,她平静的眼神下也有对他的舍不得和放心不下。

真是蠢,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放心不下他。

“开快点。”

司机默默踩油门。

江显觉得不够,嗓音嘶哑:“再快!”

他迫切的想知道里面有什么,总觉得里面有太多他不知道的秘密,或许里面就有可以解开他心事的答案。

司机奉献了从业以来的最快车速安全将江显送到家,江显下车迅速进屋,可当打开门面对偌大的空屋子,看着单一空洞的别墅陈设,他突然觉得有些窒息,也想不起来那箱子已经被他放到哪里去了。

司机原本是要离开的,没想到老板会让他进屋。

司机“啊?”了一声,可看到江显冷郁的神色,他立即点点头。

司机磨蹭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进屋,然后看到他们平时很注重形象的江总正在翻箱倒柜。

“找!找一个箱子。”

啊?

司机看着被他翻乱的东西,倒是看到地上有几个箱子,似乎并不是他要找的,司机试探的问:“请问江总,是个什么样的箱子?”

江显身体微微顿住,什么样的箱子?

他早就忘了啊。

江显想起裴月神发给他的图片,拿出来给司机看:“照着这个模样找。”

司机点了点头,他也不敢私自去乱翻,只敢跟在江显身后找,两个小时过去依然毫不所获,江显也越来越控制不住如焚般的焦急。

“一定要找到。”

“如果找不到,你就别干了!”

什么?

司机傻了。

也不管翻他家礼不礼貌,迅速去江显没有找过的地方仔细找,他可不想丢工作啊。

大概是黄昏的时候,俩人不吃不喝找了几个小时,终于在江显不起眼的货架最角落的地方找到。

司机看到后无比惊喜:“江总,您快来看看是这个吗?”

江显很快走过来,箱子外面已经盖上一层厚厚的灰尘,明明他闲置在这里才半年,怎么就已经积了这么多灰尘?

因为有灰尘的掩盖,箱子早就失去刚送到他手里时的光泽和漂亮。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个箱子就像江显对裴月神的感情,他总是习惯性的忽略她,无视她,终有一天她改变了模样,他觉得她陌生的同时也觉得新奇。

在一轮一轮的接近失败后,他虽然不愿意承认,可很明白自己的内心已经改变,于是他想再找回当初的感觉,但忘记任何事物和人都不会在原地等他。

今天找到的箱子就像现在的裴月神,里面很漂亮,但是不知不觉间已经蒙上灰尘,她不再是那么单纯,她已经变得很复杂。

“你出去。”江显静静的盯着那只箱子,对司机说道。

司机能感觉出来他心情并不好,大约是在生气找个箱子都要这么久吧,毕竟江显从来没有这么耐心过,司机不想触霉头,赶紧松口气的离开,他不用被炒鱿鱼了。

司机离开后只剩江显,箱子静静呆在角落,他也静静看着它。

他甚至都记不得当初是怎么把这个箱子放这里来的,如果不是裴月神提起,他会就此忘记,直到永远。

他有些紧张,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靠近,反复的吸气又呼气,才朝那只箱子走过去。

他蹲在箱子面前,用手擦去上面的灰尘,看着掌心里黑色的灰,江显微怔了怔,他其实有些洁癖,可是现在竟然忘记了是吗?

江显抱起箱子走到客厅,客厅已经被他翻得很乱,不过他不在意,目光和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手上这只箱子上面。

箱子不算重,但又不是很轻。

他用帕子把箱子擦干净,也把手擦干净,然后慢慢将它打开。

里面装的东西并不贵重,相反有些奇怪,有带血的纱布,有一朵皱巴巴的纸玫瑰,有一张奖状,有针脚整齐漂亮的手织毛衣,还有一部手机。

除了他看到的这些东西,下面还有很多,每一样都整理得非常整齐,隐约还有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江显拿起那块带血的纱布,看到纱布上娟秀温柔的字体。

“江显,不要再受伤了啊。”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就正在被圈子里的富家子弟欺凌。

是裴月神救了他,赶走欺负他的人,并且亲自为他包扎。

那时候的小姑娘真是单纯极了,看到他的伤口竟担心得落泪,边痛骂那群人下手太狠,边责怪他为什么不还手。

呵,还手?

作为一个不被看重的私生子,他想要在这个圈子站稳脚跟,有多少委屈得隐忍,有多少事是身不由己,他能还手吗?他敢还手吗?

这样象牙塔里的小公主又怎么懂得他的人间疾苦,她根本什么都不懂!

他看着她那样美好的样子,心里控制不住的嫉妒,为什么人生来就要分三六九等呢,他是私生子,可这是他想选择的吗?

不,这只是他为了生存而不得不选择的一条路。

她才不懂,她一点不懂。

那时的裴月神并不知道这个小少年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从一开始,他就看准了她这只羔羊。

她用纱布轻轻的为他缠绕包裹着伤口,她轻轻呼着气吹他的伤口,试图用这种笨拙的方式缓解他的疼痛,她甚至胡乱的讲着笑话想分散他的注意,想让他不那么伤心。

江显知道她是圈内大多数富家子弟都高攀不上的裴家独生女,他想,如果这样的人站在自己这边,那么以后的路会不会好走一点呢?

他由此萌生利用她的心,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今天,江显再次看到这块纱布,心是从未有过的堵闷。

原来一晃已经这么多年了啊。

她似乎,真的为他付出了许多。

江显看到那朵皱巴巴的折纸玫瑰,花瓣上依旧写着娟秀漂亮的字。

“我看到她们都送你这种花,可是我折得不漂亮,你不要嫌弃,这已经是我折得最漂亮的一朵了。”

长大一些的江显变得俊雅不凡,处处都透着上流社会富家公子的矜贵和气派,大家渐渐忘记他不好的出身,学校里同龄的女同学都暗恋他。

那时候很流行送千纸鹤或者纸玫瑰送给心爱的人,裴月神看江显收过一些,她心里不是滋味,可是她很乖的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偷偷的跟别人请教。

大概人真的有不擅长的领域,她学习很好,人很乖很讨人喜欢,可是在这方面就是做不好,她曾经懊恼得哭泣,家里的女佣心疼她,曾旁敲侧击的告诉过她江显似乎并不在意她,裴月神那时候满心满眼都是江显,哪里能容忍别人说他不好,还因此斥责女佣。

江显手指轻轻转着这朵花,她心思巧,还在上面喷上玫瑰香水,闻起来像真的。

他忍不住想,她当然又是怎样笨拙的想讨他欢心呢?

说起来,裴月神的确是这个世上最用心对他的人。

他看着这朵花,忽然产生一种疑惑,他为什么会这么对她?

如果……如果当初换种方式和她相处,是否现在在她身边的人还是他?是否她还是那个满眼都是他的姑娘?

因为这个想法,江显自嘲的笑了笑,看到那张奖状,上面写着:“送给最佳男友江显。”

是一张最佳男友的奖状,可是他从没有对任何人承认过和她交往,一切都是她自作主张,他没有确认,也没有反驳,她就这么可怜的沉浸在自己雀跃的世界。

江显曾经无数次看不起她的自作多情,可是今天,看着这张奖状上认认真真写下的字,他手指略微有些抖动的抚摸过去。

是假的吧,他眼角竟然都有些湿润,心疼得无比尖锐凌厉,像要将他生生凌迟。

江显忽然翻过这项奖状盖住,呼吸沉重而沉闷,怎么会这样呢?他明明不喜欢她的,为什么会在这一刻产生心疼和后悔的情绪?

这就是她的答案吗?

不,不是他想看的。

他不觉得这是答案,更觉得这是裴月神想要折磨他的手段。

江显远离箱子去抽烟,他情绪乱糟糟的,抽烟抽得又急又快,等抽完几支烟,他却又重新坐回箱子面前。

这次他看到了那部手机。

江显把手机拿在手上端详,嘴里咬着的烟灰快要断,就快落在手机屏幕,江显立即拿开烟摁灭,这才摁亮手机。

手机没有任何密码,也没有多余的软件,只有一个音频。

江显点开。

刚开始是沙沙声,后面响起裴月神温柔的声音。

“江显,你在听吗?”

嗯,在听。

“没想到最后回以这种方式跟你告别。”

“如你所知,裴家破产了,我不再是裴家大小姐,已经不能再帮你什么了。”

“刚认识你的时候,我曾经想过平凡人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因为那是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我一直都很向往,但我害羞,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也知道你不会喜欢听这种话,所以我从来没有提过。”

“江显,你会替我难过吗?你知道这件事后会不会觉得遗憾或者可惜?我终究是太胆小,连亲自问问你都不敢。”

“江显,如果你替我难过,我会很开心,也希望你不要难过。我爸爸常说人生没有永远的一帆风顺,上帝是很公平的,我已经顺遂了这么多年,也应该去过过苦日子,也许也不是苦日子,只要爸爸妈妈在我身边,只要你和我在同一个世界,我便觉得生活是有希望的。”

“江显,我现在的心情很平静,没有太难过,我将会去你曾经生活的世界,你能熬过来,我也可以的。”

“还有,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抱歉曾经给你带去很多困扰吧,我总是很执拗的想要再等等,再努力一点,也许这样,总会有一天你会爱上我。”

“现在我当然知道,你依旧不喜欢我,你别担心,我不会怪你,我喜欢你本就是我自己的事。希望你以后过得好,也希望我以后在平凡之处能欣欣向上,不负曾经的遇见。”

“江显,再见了。”

“以后我不会再去见你,也不希望你不来看我,我们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会祝福你,为你祈祷。”

她的声音从始至终都是那么温柔,像是历经千帆后的平静洒脱,和他印象里喜欢哭,喜欢撒娇的小姑娘不一样,她一夜之间长大了。

江显低低的发笑。

傻,真傻。

他根本从来没有担心过她,根本没有遗憾过什么,也从来不想去看她,直到最后,裴月神都还是这么傻!

江显笑得有些疯狂,竭力想用笑压制心口的疼,他用力捂住心脏的地方,愤怒得想将它从肉.体里撕碎掏出来踩在地上。

为什么要疼?为什么!

他并不是这么窝囊的人,并不是因为听到她的声音才这样。

可是他又忍不住的想,裴月神会不会有过这样的期待,期待着把箱子给他后,他会打开看看,会听到这段话,会去看看她?

虽然她嘴上说着不希望他去,可是她总是说反话,她一定很希望他去的,对吧?

可是他没有。

他又问自己,如果当初就听到,他会去吗?他会像这样现在这样,心疼吗?

是,江显不想承认自己正在心疼,不想承认自己开始在乎裴月神,却头一次无法控制的想她,甚至想立即就见到她。

箱子里还放着一件毛衣,是黑色的,上面有张纸条,文字沉静的叙述着:“这件毛衣是我亲手织来送给你的,原本想亲自看你穿上,但现在看来应该是等不到了,希望你会喜欢。”

江显的手轻轻抚过毛衣,它应该花费裴月神很多精力和时间吧,因为每个针脚都是那么漂亮。

她送的最后一件礼物就是这个箱子,包含她从十多岁到二十岁的全部心事,对他的爱意,温柔,偏爱。

江显从前并不想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可是今晚他却像个瘾君子,想不断的看下去,想跟着这些被她收藏起来的物品回忆他们的曾经。

江显发觉他并没有全部忘记,相反的,和裴月神发生过的每一件事都被他深深刻在脑海里,到最后他甚至看到那些东西就能想起相应的回忆。

是否,裴月神也一直是在他心里,只不过藏得太深太深,他才根本没有发觉?

江显整夜没有入睡,前半夜看完箱子里所有的东西后他独自坐在冷寂的房间,沉默抽完一包烟,一根接一根,想的都是裴月神的脸。

她曾对他笑魇如花,曾小心翼翼讨好,最后都变成现在的冷静淡漠。

后半夜,他开始想很多事。

他似乎从一开始就怪错了人,他究竟为什么会怪裴月神呢?就因为她过得比自己好,就因为她享受的东西是他没有享受过的?

可是应该怪她吗?不应该的啊。

他过得不好是自己的问题,他出身不好也不是裴月神造成的,他不得父母欢心也跟她没有任何关系,那么他当初为什么见了鬼的要把一切错误都推在她身上?

这是江显头一次意识到,他或许真的做错了什么。

他不喜欢裴月神现在对他冷漠的样子,不喜欢她对待自己的方式,他想让她像从前一样对他笑,只对他笑。

江显重新看向她在车上时给自己发来的信息,渐渐有些出神。

是否这是她引导他来寻找的答案?是否这是她给的机会?是否她心里还爱着他,只是在借由这种方式告诉他?

想了一整夜,江显几乎可以确定他想要回到从前的状态,也想要挽回裴月神的心。

机关算尽的江显并不知道,他在为裴月神伤怀的这一夜,她其实正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梁戎知道了她接下来的计划,他没有回侦探社,让大吉大利拦住故从安和任韬,他有些话要找她说清楚。

可是他低估了自己,他以为自己可以冷静,可是在面对裴月神似笑非笑的脸时,他隐忍着怒气将她摁在墙上,却又怕弄疼她,手掌垫在她后脑。

她和江显之间她是输家,他和裴月神之间,他又何尝不是输家?

屋里只开了一盏灯,因为养在院子里的花已经开,家里也搬进来几盆漂亮的花,在清冷光线下放肆的绽放着美丽。

“别这么做。”他声低而沙哑。

裴月神听出他嗓音里的隐忍,愤怒,担忧,嫉妒。

有太多太多的情绪。

裴月神笑了笑,想说话,梁戎却打断她:“从一开始你就决定这样做了吧,我是你利用的对象吗?”

“是啊。”她甜甜的笑。

她一开始的确是这样想过,只要能让江显痛苦,她不惜做任何事。

刚开始见到梁戎,刚开始得到他的照顾时裴月神就想过,要不要利用他引起江显注意呢?

可是她很快放弃这个想法,她或许是有意引诱他,可是后面并没有想利用他的心思,如果真的利用了,她又和江显有什么分别?

但梁戎既然这么说,她不想辩解,就让他这么误解好了,她现在没空应对他。

梁戎离她很近,立体而分明的五官很让人有压迫感,特别是这个人气息有些沉冷的时候,那双深沉凝视她的眼睛让裴月神略有些闪躲,可就是这个瞬间,梁戎迅速抱住她:“对不起,刚才误会你了。”

裴月神有些惊讶:“你……”

他居然可以如此迅速的洞悉她的情绪。

“听月,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我知道,其实就算你有这么做过,我又能怎么样?”

他轻柔的抚着她头发,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小孩:“我知道自己没立场约束你,但我要你知道我很在乎你,极其在乎,虽然接下来的事我接受不了,但我知道这对你很重要,所以我会帮你。”

他是多么聪明的人啊,当然能想到裴月神想用套路玩耍江显,既然是套路,她自己就是其中一环。

一开始她对她极尽冷漠,让江显在她这里讨不到一点好处,他对她的每一次示好和主动都得到她毫不掩饰的讥讽。

她不再像从前那样对他百依百顺,甚至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但是在今天,她却突然对他态度缓和,江显会惊讶,会不习惯,甚至会受宠若惊。

梁戎猜测今天江显之所以那么迅速的离开,一定是裴月神给了他某种暗示,等江显看到那种暗示,就会陷入裴月神还喜欢他的固执中,裴月神也会顺从他这个猜测,在接下来这段时间里时不时给他点甜头。

梁戎纵然知道这是假的,但也不妨碍他嫉妒。

“听好。”

“接下来不准让他牵你手,不准让他碰你,这是我的底线。”

裴月神仰头看着他轻笑,迷离的光线下她面容漫倦绝丽,声音懒懒的问:“我们什么关系?你为什么管我?”

她就像挑衅的小野猫,有点嘲讽,有点漫不经心的不悦。

她看到梁戎深沉的眼睛里清楚映着自己嚣张的样子。

男人忽然低头淡淡笑了笑。

他逼近而来,空气分外逼仄。

梁戎握住她手指,有些粗厉的手指缓慢抚摸她肌肤,然后停留在她无名指上,裴月神低头,看到他拿出暗红色的丝绒盒子。

他单手打开,裴月神看到里面熠熠生辉的钻戒。

“我不知道你给江显设置了怎样的关卡,也不知道你会给他什么答案,但这是我的答案。”

“裴听月,我想娶你,想给你一个家。”

她的家早就没有,在她父母去世那天,她就已经成为一个漂泊无依无靠的人,可是上天注定太多事,在那天她失去所有,却也是在那天重逢梁戎。

她没想到,她在对他用尽所有任性,在她选择接近江显的时候,他跟她求婚。

“你太傻。”裴月神连忙侧过头不再去看,很想在这一刻落荒而逃,可是她推不开他,总觉得今后也再没有任何力气能推开他了。

梁戎掌心贴在她偏头的侧脸,将她的脸轻轻挪正,她眼尾的泪毫无预兆的滚到他手背上,梁戎心猛地痉挛一瞬,连忙低头去吻她眼睛。

“别哭,我会爱你,会照顾你,你不是一个人。”

“哪怕我还不爱你?”她嗓音哑哑的,眼神被水雾朦胧,手不自觉握住他衣服,有些委屈,有些期待的问。

梁戎笑:“嗯,哪怕你还不爱我。”

其实这个答案已经够了,她说的是“还”,也就是说以后可能会爱他也说不定,就算一辈子不爱也没那么重要,他会给她永久的偏爱和疼惜,把她失去的都补回来。

裴月神哭声越来越响,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孩终于得到一颗属于自己的糖。

梁戎不说话,沉默但温柔的为她擦泪。

“还没说愿不愿意。”

裴月神嗓音软:“我考虑下。”

求婚可不能太轻易就答应。

“我还没有原谅你。”

“嗯。”他笑。

“笑什么?”她生气,却又不是那么气,隐约有点害羞。

梁戎把她抱起来,裴月神惊讶的连忙搂住他脖子,脸上的泪都忘了落,堪堪地停在眼睛尾巴上,楚楚可怜得很漂亮。

他试探着靠近,裴月神没躲,于是他炙热滚烫的唇很轻地落在她眼睛旁边。

“我会慢慢哄你,别担心。”

裴月神看着他想,有什么不能释怀的呢?她已经在梁戎这里得到太多,难道就因为他慌不择言的谎话,她就要推开他,推开这份本属于自己的幸福?

他的退缩和自卑是因为她,他的前进和努力是因为她,他已经是这样勇敢而强大的人,她没有理由拒绝的啊。

裴月神对他笑了笑,偏头靠在他肩上,梁戎抱她进房间,想把她放床上休息,裴月神却抱着他不放,梁戎挑眉,索性就这样圈着她哄她睡觉。

她快睡着的时候,梦呓着说:“其实,有你这样的哥哥也很好。”

梁戎轻声的一笑,懒散地轻刮她鼻尖。

嗯,他以后会做她的哥哥,也会做她爱人,只要她需要,他可以做任何人。

早晨裴月神醒来的第一眼是看到梁戎,他还是和从前那样绅士礼貌,守她一整夜什么也没做,看她醒来就把她抱起来,蹲她面前给她穿鞋。

“做好早饭了,去吃。”

“你做的吗?”她歪头笑着问。

梁戎笑说:“不是,今天来不及,但我会学。”

梁戎陪她吃完早餐后,门铃响了,她从猫眼看到外面是江显,回头冲梁戎挥手示意他去躲起来。

梁戎懒散散的靠着椅背,沉着眼凝视她。

裴月神用眼神示弱,他低头喝口酒,起身朝她走过来。

男人笔挺的现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看她一眼后捏住她下巴抬起来,忽然低头吻住她双唇。

他嘴里有烈性的酒味,如他的吻一般炙热得可以燎原。

这攻陷防不胜防,热烈汹涌。

梁戎吮着她的舌头和下唇,用力到裴月神忍不住伸手去推。

可他放不开,也不想放,

裴月神轻扯着他衣服示弱撒娇,梁戎控制着力道咬了咬她唇才放开,他低头看她,裴月神眼里有那么点泪光,冲他瘪着嘴有点委屈。

梁戎心情好了点,又吻她额头,在裴月神催促的眼神下慢悠悠的去里屋抽烟。

他明明才是那个正室,却像个奸夫似的。

真是操了。

屋外的江显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自己猜想得究竟对不对,可在裴月神给自己开门后,他看到她眼里隐约的泪光时几乎可以万般确认,她心里是有他的。

他不安的心忽然落地,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然而他却不知道,她的眼泪是因为刚才在门后面被另一个男人吻得太激烈才导致。

她是动了情,不过不是因为他江显。

但裴月神对他笑:“你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你来啦,你来赴这场美好的火葬场啦~

这章发三十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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