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两人一时间你侬我侬,浑然忘了身处何地,夏贵一边退后,一边朝荣王疯狂地打着眼色,只盼荣王能即时会意,先与他脱离贼人的控制,然后再作打算。
荣王哪能不知夏贵的打算,但自从见识过赵志敬那匪夷所思的身手,恐怕自己不逃还好,一旦逃了又失败了,那跟交换人质就完全变成了两个性质。
再说了,就算自己真的逃了,那昏过去的王妃和儿子怎么办?
当下荣王干咳了两声,道:“楚先生,您的妹妹已经找到,请问能否如约释放我们一家三口,小儿的伤势实在拖不得。”
赵志敬回头看了荣王一眼,有心将这个昏君之父当场拍死,但想想外有士兵围堵,自己还得靠他才能脱身,那一丝刚刚升起的杀念随即掐灭。
荣王见赵志敬大手一伸又是朝他的肩膀抓了过来,当即身体一震便要躲开,但赵志敬的身手有多快?没等荣王退后半步,那只大手已将他的肩膀牢牢按住,出奇的是这次掌下完全没用力气,荣王脚步一动,竟然脱离了他的钳制让了过去!
荣王刚刚心下庆幸自己武艺不低,竟然连这等大高手的袭击都能躲开,忽然见到赵志敬脸上表情恬淡,当即心头一紧,问道:“先生这是何意?”
赵志敬点了点头,歉然道:“荣王爷,情势所迫,在下只能对不住了,等我兄妹确定安全,自当为您解除禁制。”
荣王一怔,道:“什么禁制?”蓦地脸色一变,他伸出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肩,刚才被赵志敬按住的地方有一处隐隐作痛,手指按到,有细细一点地方似乎插着什么异物,一按之下直疼到心口。
荣王大惊,当即毫不避讳地直接撕破衣服,斜眼看去,只见右肩上有个针孔般的红点,他登时醒悟,对方刚才在他肩头按落之时,掌心中扣着暗器,竟是在不知不觉间已然伤了他!
荣王不禁又惊又怒,喝道:“你这贼人,本王都已按照你的要求拿人来换,你为何还要加害本王!”
赵志敬叹了口气,道:“不是在下信不过荣王爷的人品,委实是这位夏将军太过知名了,我要是就这么施施然的出去,怕不用半刻就得葬身于千军之中,无奈之下只能向荣王爷求个护身符了。”
“你、你下了毒?”荣王爷身居高位,城府如何不深?略一思讨,当即便明白赵志敬言语中的含义。
赵志敬点了点头,指尖一触荣王的肩井,荣王顿时感觉伤处一阵刺痛,回过神来,刺入他肩头的那枚暗器被赵志敬指力一激登时刺破皮肤露出尖来,一股说不出的麻痒顿时从伤口直窜心窝,当真是痛苦难当。
眼见荣王额上生汗,赵志敬在荣王的患处轻轻一按,一枚微不可见的细针顿时被他夹在了指尖。
荣王爷从未见过如此细小的暗器,这时见那根针细如儿发,似乎放在水面也浮得起来,不由得心下震惊:“如此细小的钢针如何能够充当暗器?此人的功力怕是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当下对赵志敬的佩服之心不由得又增加了几分。
其实他哪知道这玉蜂针乃是七分黄金三分钢铁的奇门暗器,虽细小如儿发,但其重量却不逊于缝衣用的大头针,用好了十丈之外列无虚发,专破天下护身功夫,堪称古墓派的顶级暗器,比那冰魄神针还要高上一筹。
只不过李莫愁流落江湖之后,将一些奇毒淬在了冰魄神针之上,但有中招者拔针立毙,是以玉蜂针的名头才远不及那冰魄神针。
感到身上的麻痒已经消失,荣王长出了口气道:“多谢先生了。”
赵志敬摇了摇头道:“在下只是怕神针流入王爷的血脉,所以先给您取了出来,但是我的神针之毒仍旧未解,这毒气每天伸延一寸,大概要六天的功夫,毒气便会攻心,到时候大罗金仙也救治不了。”
“你、你……”荣王惊怒着伸手点了几点,接着竟是肩头一松,像是想开了什么似的。
荣王突然长叹道:“真是因果报应,都是本王教子不严才出现这等恶果,说吧,先生要如何才肯放过我们一家?”
赵志敬道:“这个简单,待我将妹妹送到安全位置,自会来船上帮王爷祛除神针之毒,日后若是风平浪静,您就安心做您的王爷,我就安心做我的升斗小民,天下之大,你我再无相见之时……但是……”
“但如果我遍传天下通缉于你,你就杀上王府夺我一家性命……当真是……荒唐啊!荒唐啊!若我执政,势必将天下武人登记造册,不在朝廷控制范围内的豪侠皆以重犯通缉之……”荣王神情激愤,说着说着却化为了苦笑。
赵志敬点了点头:“所以您也明白了,大宋之根早就烂了,现在还须仰仗着江我们这些湖豪侠们帮衬着才能巩固江山,一旦真的强施此令,三尺青锋血溅朝堂之日怕是不远。”
“大宋啊大宋!”荣王老眼含泪,忽然哈哈大笑道:“楚先生,如果本王真心邀你入我朝堂你会如何选择?”
赵志敬愣了愣,突然也是笑道:“有郑清之在,哪还需要荣王爷替圣上操心,大宋之积弊非数年之功可以救治,以窝阔台的军事嗅觉,哪会给大宋丝毫的喘息之机?现在唯有联合江湖人士,军民一心共抗外贼,只要有一点点的破绽,千里之堤必然溃于蚁穴!”
“这个担子太重,太难!天下间几人担得起?天波府一门忠烈,现在家破人亡;岳飞盖世英雄,未死于战场之上而是死在流言之下。”赵志敬摇了摇头,“想救天下,需要的不是英雄,而是一个堪当天下重任的枭雄。”
“先生……”
“荣王爷不必多说,在下确实没有那么硬的肩膀担此重任。”
眼见荣王还待劝说,赵志敬立刻拒绝,开玩笑,他现在是根正苗红的神教头头,哪有心思去官场勾心斗角,藏在阴暗里闷声发大财才是赵道长最喜欢的事情。
荣王苦劝无果,当下剑眉微蹙,似是在考虑如何组织语言继续规劝。
赵志敬哪有时间跟他扯皮,当即道:“如此,王爷您先在船上歇着,在下去去就来!”说着,赵志敬拦腰抱住陆无双,突然一纵身,直接跃出窗去。
荣王大惊,急叫:“楚先生……”奔到窗边,赵志敬早已影踪全无。
夏贵面容镇定,拱手道:“王爷,此人所言不尽不实,未必真能守信前来救治王爷,小人早已在沿岸埋下伏兵,只要王爷应允,小人举火为号,任那贼人再过厉害,千军之中他护着一个少女,绝计也是逃不出去的。”
夏贵为人圆滑,又因其精湛的跪技而被讥讽为“下跪将军”,但其兵法韬略绝不下于马光祖、吕文德等人,否则也不会被委以镇江府节度使的重任,从他一进船舱开始便布下了无数后招,其用计之疏密,寻常武林高手必然会被算计其中。
荣王面色变幻,双手扶着窗棱,静静地思索着:“姓楚、嘉兴人士……都对不上,难道真是人有相似?”
转过身来,荣王表情严肃道:“夏将军!”
“属下在!”夏贵拱手应道。
“你去帮我查查‘楚留香’这个人,还有嘉兴的陆家是什么来头,查到之后先不要轻举妄动,待我看过情报再作研究。”荣王大手一挥,当即吩咐道。
“小人遵命!”
夏贵领命后恭敬地退了出去,未几又一脸尴尬地跑了回来,对着满脸心事的荣王道:“王爷,是不是先安排医生诊治一下世子,世子这血要是再这么流下去,怕是……”
“呃……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