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蜀之路漫漫曲折,西乡县只是前往金牛道的一站。短暂的停留之后,李恪便又再次上路。有所不同的是,水窖之事一夜传开,清晨出城时,竟然出现十里官道送蜀王的景象。
一记良策,让西乡有了抵御洪旱之力,怎能不让生于厮长于厮的百姓们感恩戴德?懂得感恩的人,总会让人忘记他的不好。熙熙攘攘热切的场面,让李恪心底触动良多。即便离开已有几日,每每想起还是充满能量。
就在李恪唏嘘不已之时,几百里外的太极殿也一片唏嘘。
“诸位臣工,这水窖你们怎么看?是否合适在全国洪涝干旱严重之地推广?”殿堂之上,李世民头顶通天冠,身着明黄盘龙袍,正襟危坐威服四方。
群臣短暂骚动,而后工部尚书段纶轻咳两声躬身出班:“陛下,蜀王以五户一窖,不知这水窖容水几何、是否足以应对旱年灌溉、洪年蓄水?若稍用即涸,仅能缓解也无意义。”
“爱卿多虑了,在蜀王给洋州刺史的图纸中已经言明,水窖容量需切实计算,各地气候不同,营造大小亦有差别,甚至作物不同需水量也不尽相同。这些都要经过朝廷考核计算,然后方能指导百姓动工。水窖埋于地下,且多用低洼之地,不会占用田亩,只要选址合适大小不是问题。无非掘土多少而已,而蜀王给出的水泥售价亦不算高,平民都能承受。”李世民放下手中的一沓图纸抄本,轻声说道。
段纶捧起勿板沉声道:“如此一来臣便无疑问,蜀王考虑慎密,已将可能出现的问题说清道明,我大唐必将因此多一善政,而黎民百姓也将少受旱涝之苦!长此以往,风调雨顺之年愈多,大唐国力愈厚,威服四方之日更指日可待,臣为陛下贺!”
群臣长揖到地,高呼为大唐贺为陛下贺。一时间,李世民面上也露出轻松的笑意。每年的丰收,总伴随着局部地区的旱涝蝗灾,为此他和大臣们没少操心,如今终于能够松口气了。
“中书拟旨……”在长孙无忌耷怂的表情下,李世民字正腔圆发布了旨意。
山水迢迢中前行的李恪,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帮忙,竟发展成了朝廷的大型国家工程。身为始作俑者的他,正有一口没一口品着冰镇葡萄酿,和秦勇闲聊着。
“你家眷怎么安排的?咋不一起带着去蜀中啊?”
秦勇瞬间打起精神,警惕的瞅着李恪:“殿下,为何这么关心我的家事?如花是我的……”
本来没什么意思的李恪,见他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反倒有些好奇,莫非如花真的羞花闭月不成?转念想起唐朝大众审美观,他打了个寒颤,还是算了吧。
“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饥色的人?咱身边又不是没漂亮侍女,你见我祸祸一个了吗?”李恪总觉得这家伙在防着自己,至于防什么他却想不明白。很明显,如花就是再漂亮,自己也不可能做出夺人老婆的事,那他在防什么……女儿?这家伙有个女儿!仔细一想,李恪顿时心头一片清明。可这更加让他郁闷,十二岁,能干什么?防你大爷啊,还没见过你女儿长啥样呢,就你这五大三粗的基因……李恪恶寒,瞥见他还在猛点头,忍不住一脚把他踹下马车。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恪终于见识到了这句话的魅力。狭窄的道路,害得他连马车也不敢做了。高头大马踩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声。李恪兴致高涨,要来箭囊长弓,准备露一手好为晚上加个餐。
没理会下人的嗤笑,谁说大队人马行走的路上不会有猎物?万一有了呢?李恪鄙视的想着,手上搭弓拉箭四处瞄着,忽然发现远处飞来几只大鸟,距离有点远,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品种。管他射中射不中,弓如满月,瞄准,抛射,没入石缝中。有点尴尬,揉揉鼻子:“去,把本王的猎物捡回来。”
“殿下,鸟还在天上呢。”侍卫踌躇着提醒道。“要不您再射一箭,刚才距离不够,现在准能射下来。”
“让你去你就去,谁说本王射的是鸟?你去看看,甭管箭上穿的是什么,都给我提回来。”李恪是不打算要脸了。射不中鸟还射不中花花草草吗?
瞪了瞪窃笑不已的秦勇,李恪把弓扔了过去,没劲。
“艾玛,殿下神了,还以为您射的是鸟勒,谁知道是条大花蛇!您怎么瞅见的?”侍卫一脸崇拜,眼中冒着星星,提着一条紧紧缠在长箭之上的花蛇道。
李恪瞪圆了眼睛,这也行?蛇兄,算你点子背,怪不着我。轻咳两声,李恪风轻云淡道:“本王行事,岂是尔等能揣度?要不是看到那有条蛇,你以为本王会闲着没事要来弓箭?哼……”
还好天热,大家的脸都一样红。
秦勇也呆了,这尼玛不科学。小侍卫不知道,他还能不清楚?这家伙分明是瞄着鸟去的!瞎猫都能碰着死耗子,没天理……算了,还是处理处理蛇吧,晚上多喝两碗蛇羹……
蛇胆是个好东西,李恪也知道,可见到秦勇献宝似的杵到眼前晃悠,他就气不打一出来。尼玛,吞下去?血糊糊的怎么吞?你丫吞一个我看看!
秦勇扔进嘴里,喉咙一动便滑进肚中,棱角分明的脸上故意去做极度享受的模样,把人恶心的直想踹他。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得在野外扎营。这是技术活,前几次都是秦勇亲自指挥的,这回换成了李恪。总觉得满腹军书,没道理扎不好营寨,人张良就被老头给了卷竹简,撑死写个几千字,看完之后就成了绝代风骚的大将,自己看的比他多得多,再不济也比他强吧?
怀着这样的心思,李恪接收了营盘的各项事务,依照兵书的选址方式、居高向阳远离江河,逐水草倚山林……额,这些侍卫怎么素质如此之低,安个营寨都能乱哄哄的!算了,回头再调教。想想,围篱似乎弄错地方了,放到屁股后面有甚用啊,不行,重新埋……
“殿下,你还是歇歇吧,按您这玩法,明早都吃不上晚饭。”听说殿下熟稔军务、都能写兵书了,身经百战的秦勇准备袖手旁观、偷学两手。可没想到,无所不能的蜀王殿下居然只会嘴把式……看透了这一点,他不能再淡定了。
哼,被鄙视了?你家王爷只是手生而已,看了这么多兵书……算了,不提兵书了,净扯淡,好好跟秦勇学学吧,没准用得上。于是,夕阳下光辉无限的蜀王殿下,很狗腿的跟在秦勇身后问东问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