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三把火,说白了就是拾捣拾捣新下属,让他们乖乖听话、好好干活。对于一般的官员,这是执政必不可少的手段。但对李恪来说就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
王府属官本来就是一个府衙的体系,虽然人员还不完备,但主体构架还是很齐全的。至少,接手一个上等县是没有任何问题。不过李恪不可能、也不需要这么干。这牵扯到乡绅望族、甚至关陇贵族的利益,不能太豪放。他只需要将长史、曹属、主簿放出去,代行他县令的部分职权就行了。
“刘县丞、肖主簿,你们也清楚本王不可能久做这渭南县令,我来这呢就是在长安呆烦了,出来透透气,没别的打算。”县衙之内,李恪坐在主位,端着茶盏轻声道。
“不过虽说是走个过场,但好歹本王也领着县令之职,如果渭南出了些许差错,咱脸上也不好看不是?”
“殿下所言极是,您有何吩咐请明言无妨。”有后台的就是不一样,即便只是从八品的县丞,面对一介亲王也不露虚色。
扫视县丞、主簿以及末座不显眼的县尉,李恪了然。人家对自己这个亲王根本就是有恃无恐。想也是,亲王地位虽然尊崇,但并没有太多特权。人家主场作战,身后必然还有乡绅、豪门的影子,自己凭什么拿捏人家?除开这个并不能对他们造成影响的身份以外,自己也就是个县令而已,他们没必要在情况不明朗时就把自己弄得卑躬屈膝。
“既然刘县丞心直口快,那本王也就直说了。只要这渭南在我治下能看得过去,等我走之后,这空出来的位置……恐怕各位都能往上挪挪……”
“但要是治理的不好,上面一怪罪、本王大不了回去继续当王爷,可你们……”李恪意味深长的看上三人一眼。
没有人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前程,这三人虽然背后有其他人的利益,但如果背后势力的利益和自己的前程能兼得,他们自然会选择配合。甚至不排除这些人为了他们的前程、在身后意图和李恪相违背时反而阳奉阴违、转来支持李恪。
“殿下掌令本县,我等身为下属,自当全力配合。”
“如此甚好。”李恪抚掌而笑。虽然他明白,所谓全力配合只是扯淡,不过至少说明这些人不会在一般事务上扯后腿,这对他来说足够了。“他们呢,都是本王的左膀右臂,分任王府长史、曹属和主簿。日后,渭南县衙一应政务本王都会分派给他们,希望到时你们互相配合,把本县治理完备!”
“下官遵命!”六人起身,同时应道。
政治就是一个相互试探、相互退让,最终寻找一个平衡的过程。只要建立起这个平衡,后续的工作就会相对简单,因为‘平衡’就是一个参考系,大家只要在不破坏平衡的范围内行事,就不会受到太多阻力。
现在,渭南县的新平衡已经形成,剩下的事李恪懒得操心,他来又不是真要当县令。
时维五月,平原上早已一片金黄,只等最后的灌浆成熟期一过,便又是收割的好时节。上天是眷顾大唐的,在她最艰难的时候,给了几个风调雨顺的年头。
农忙前后,集市总会变得熙熙攘攘,有的需要新打两口镰刀,有的需要置办往田间地头送浆食的瓦罐,人们都在为即将到来的丰收准备着。
李恪也想为这充满喜悦的时节准备点什么,比如牛车用的轴承什么的。可惜时间太紧了,即使他现在就找人去做,农民们也无暇去尝试安装。更何况,他还面临着突如起来的麻烦。
如果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往书后面写什么狗屁家书。什么事啊这是?不声不响就派来了十几个大老爷们,捣乱不是?凑着面前嘈杂争吵的十几个翰林、学士,李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他觉得自己挺冤,刚躲过迎面一拳,背后就来一闷棍。被这些老爷们盯着编书,还不如呆长安上学呢!
“殿下,皇上来之前让我给您捎句话。”颜师古笑眯眯的来到李恪身前。“臭小子,十六个翰林学士,爹这回不吝啬了吧?举国无文盲,你老子等着!做不到的话,哼哼……”
天啊!李恪颓然躺在椅背上,无力的拍着脑袋。这是不把提过的书全整出来,就不准备回去了吧?
“老先生,小子随口一说,你们起什么劲啊?”这不是坑人吗?且不提他们都地位清高,这年头年龄就是资本,十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家伙,谁使唤谁啊?
“这不是怕你编书累着吗?不用太感激。”姚思廉也凑了过来,抿口茶笑意吟吟道。
“一辈子长着呢,我又没说马上编出来,隔个一两年编一本不是挺美好吗?”
“你一辈子是长着呢,可总得为我们这些老家伙想想吧?举国无文盲,这种文治盛景如果看不到,老夫死不瞑目啊!”
还能说什么?李恪彻底认怂。都怪孔丘这货,教的读书人学了一身毛病。
“渭南地儿小,怎么安置你们呢?要不您二位留下,其余的先回吧……”
“那可不行!编不出字典,老夫就是死也要死在渭南!”
“是啊,蜀王说这话,简直……”
垂头丧气的李恪没发现,这些老翰林、老学士们早已侧耳倾听这边的谈话呢。一听要把他们送回去,顿时又是一阵激愤。
任何讨价还价都是毫无意义的,李恪终于明白了这一点。这些老货,想必自己老子面对都得夹着小心吧?
就这样,渭南县最豪华的旅店沦陷了。为了保证这些老先生的安全,整个旅店都被李恪买了下来。王子护卫分出一半去看护,带来的侍女全部去侍候,每天李恪还得先去点个卯。
生活就像强推,无法反抗,就好好享受吧。这句话,最终成了《贤王语万民》的第二句话。谁让李恪思绪万千地从旅店出来,对着熙攘的大街就嗷叨一嗓子呢?
去拓麻的解放生产力!李恪心中怨怼道。先把这些老夫子累的脚不沾地再说!于是,字典立项了。
准确来说,是李恪开讲了。
站在讲台上,对着一群平均年龄超过六十五的老家伙,李恪立刻表示压力山大。
“所谓《字典》,即万字典籍。将我华夏所创之字,尽收其中。以顺序排列,以标注示音,以通俗之语明其意,以特殊方法去检索,最终达到任何一人,包括白丁,只要掌握检索方法、注音拼读方法,即可以其音寻其字、以其字寻其音!”
“我常思之,如何以一法而示万字音,略有所得。吾称之:拼音……”
“我常思之,若知其字、而忘其音,则何如?略有所得,吾谓之:拆字。拆笔画、拆偏旁、拆部首……”
老夫子是有真才学的,而且他们涵养极高,哪怕李恪最初说注音、检索之时,他们满腹疑问,也没有一人出言打断。这是一种尊敬,对知识、对先行者、对李恪的尊敬。
正因为他们没打断,李恪才能一口气流畅的将字典的定义、用途、轮廓讲解出来,让诸老心中有个明确的概念。
也因为心中有了明确的概念,这些老先生们才更加明白字典降临的意义!举国无文盲,绝非笑谈!李恪话毕,有老先生当场痛苦、还有浑身颤抖着开始写奏章、更有老先生招来仆人去送口信,呼朋唤友、招徕徒子徒孙共襄盛举……
PS:查资料很耽误时间,而且感觉没有大纲不行,随心所欲地写是不负责任的,所以真正留给码字的时间就少了很多。见谅!另,请给一个宝贵的收藏或者推荐,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