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咱是不同意的!”
老朱说着,忽然道,“使劲儿捏,干啥呢?”
“是是!”
李景隆忙回过神来,仔细的给老朱捏着肩膀。
“你还是太小!这个官职又太重要!”
“别的事,你要是办砸了,咱都好说!”
“可这涉及军中利器国之重器的事,咱也得慎重!”
老朱微微闭眼,脑袋轻晃。
“而且你资历太浅,军中那些杀才,可不管你是什么公爵侯爵,没有资历在他们眼中,说话就没分量!”
说到此处,老朱睁眼,再次扭头看着李景隆,“你说,你能胜任吗?”
“臣万....”
李景隆本想说万万不能,但不知为何对上老朱的目光之后,一句话直接脱口而出,“臣,必能胜任!”
“哦?”
老朱微感意外,“你小子吹牛逼...你怎么个胜任法?”
“臣虽没去过火器铸造局..”
李景隆垂手正色道,“但昨日在演武场看了他们做铸造的火器,就知道火器铸造局....有些..”
老朱追问,“有些啥?”
“官僚习气太重!”
李景隆看着老朱的眼睛,“火器是将士们用的,火器是工匠们铸造出来的,应该以这二者的意见为先!”
“但火器铸造局现在确是官员们做主,那些官员们一没上过战场,二不懂冶炼铸造之法!”
“墨守成规,不肯改良!”
“没有创新,固步自封!”
“且造出来的东西,材料抛费过多,合格品太少。”
“最主要的,是他们做铸造出来的火器,制式不一!”
“哦?”
老朱的神色,渐渐郑重起来。
他指了下边上的圆凳,“你坐那好好说!”
“谢皇爷!”
李景隆半个屁股沾着凳子坐了,“假如臣主管火器铸造局,上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统一制式!”
“如此,可以杜绝浪费,避免残次品!”
“而后改良铸造局各个作坊!”
“比如敲炮管的就专门做炮管,做弹丸的就专门做弹丸,分类管理提高效率...”
“第三...”
说到此处,李景隆心中突然灵机一动。
“以前,凡是火器铸造局所铸造的火器,都是试射之后,大批量的铸造,然后发配军中!”
“在臣看来,这有些轻率了!”
“连铸造之人都不了解所造火器的射程和威力,还有耐久性!”
“往小了说,就是给军中将士们手里送烧火棍!往大了说,那不是拿军中将士们的性命当儿戏吗?”
朱标沉吟片刻,“那依你之见?”
“臣以为!”
李景隆又道,“当选拔骁勇之士,单独成军,日常操练演武专门使用火器。”
“如此,既可以考察火器铸造局所造之火器的优劣,又可以为我大明军中,培养一批善用火器的人才!”
“这些人放在京营也好,调拨到边军之中也罢,都能做到教授寻常士兵火器使用之法。”
殿内,略微有些沉默。
朱标的目光看向老朱。
而后眯着眼,深思良久,而后微微点头。
“那你再说说,选拔火器军的话,多少人合适呀?”朱标又道。
“臣以为!”
李景隆心中盘算片刻,“不宜太多,但也不能太少。三千人之数,最好不过!”
朱标微微颔首,“那就从你的金吾卫挑三千人!”说着,笑笑,“这支火器军,你管着!”
“这万万不可!”
李景隆忙摆手,“还是太子爷您另选贤能为好?”
“耶?”
老朱在旁笑骂,“你小子还整上避嫌这套了?让你管就你就管!”
说着,看向李景隆,“这些事,是你刚才临时想到的?”
“倒也不是!”
李景隆笑道,“是...臣其实平日就爱瞎琢磨!”
“这可不是瞎琢磨呀!”
老朱摇头道,“即便是多年的老行伍,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说着,深邃的目光又开始在李景隆身上打量。
忽然间,李景隆被他看得有些发毛。
老朱那目光跟刀子似的,就在他身上来回的割!
“想不到呀!”
老朱忽然长叹,“咱看着你长大,却没有徐天德看的清楚!”
说着,他站起身来,朝外走,“老大,拟旨!”
“您说,儿臣听着呢?”朱标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着,曹国公李景隆为五军都督府前军都督佥事...”
“我曹!正二品?”
闻言,李景隆心中一惊,暗道,“我直接成了大明帝国,前军都督府的参谋长?”
所谓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
前军都督府,在京统属留守前卫,龙骧卫,还有豹韬卫。
在外领湖广都司,湖广行都司。江西都司,广东都司,兴都留守,直隶九江卫
李景隆这个一天都没打过仗,没上过战场的人,直接成了大明朝一大军区的参谋长?
“让他以前军都督佥事之身,领火器句铸造局督办大臣,直接咱还有你这个太子负责!”
“二丫头!”
朱标已把老朱送到门外,回头道,“还不谢恩!”
“臣,谢主隆恩!”
“不是...”
“我这又升官了?”
从紫禁城中出来,李景隆一直晕晕乎乎的。
“正二品,前军都督佥事..”
“直接对皇帝和太子负责的火器铸造局督办大臣!”
“还要挑选三千精兵,组成大明朝第一个全部用火器的火器军?”
“嗯,等会!”
李景隆心中一动,“老朱看似是给我升官了,但其实是直接把火器铸造局抓在他们爷俩手里了!”
“而单独成一军火器营,也是等于给他们爷俩多了一个直属的亲卫?”
“哎哟,这俩老谋深算的!”
李景隆脑中想着,目光忽然落在马车里,放在一角的木箱子上。
“以后能奉旨贪污?”
李景隆心中再次疑惑,“这钱,拿着烫手呀?”
正想着,马车停住,却是光禄寺衙门到了。
李景隆刚迈步进去,就听见远远传来李至刚的咆哮声。
“有李某在一天,光禄寺上下,就不允许有人行贪腐之事!”
李至刚站在大堂之中,对着数十名官员,愤怒的咆哮着。
“我等身为朝廷官员,受皇上和太子爷的隆恩,所食禄米,乃是天赐!”
“而这些腌臜之物...”
说着,就见李至刚指着大堂之中,数口箱子,数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大声骂道,“他人必有所图,才有所授....”
“不是..”
李景隆随手拉住一名书办,“怎么回事这事?”
“回公爷的话!”
那书办低头,叹息道,“湖广商会江西商会,一大早给咱们光禄寺送了三车特产!”
说着,又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些腊肉腊鱼腊鸭之类,说是孝敬咱们光禄寺的,请光禄寺各位大人尝尝鲜!”
李景隆明白了,就是有人给光禄寺送了点免费的福利。
“李大人听了,急了!”
书办又是叹息,“本来是准备给大家伙分发拿回家去的,谁知李大人,竟然直接开骂了!”
“呵!”
李景隆咧嘴无声一笑。
“我等乃朝廷命官,岂能为这些东西所收买?”
“来人呀,给本官把这些东西扔出去!”
他在堂上骂得欢,下面人虽都低着头肉,但眼神之中都是一副,你李至刚真清高的嘲讽!
你李至刚出身松江豪门,家里有的是钱,在京师有大宅子,仆人成群,丫鬟成双。
可你身边这些同僚,哪个不是清苦的京官儿!
说句不好听的,过年过节多买几斤肉都得好好掂量掂量!
好不容易有人给送点特产,你不要也就罢了,你还不许别人要,还上来就扣大帽子?
你真是损人不利己呀!
就这时,忽有人看见了从门外进来的李景隆。
顿时好似见着了救星一般,大喊道,“卑职等,见过曹国公!”
“呵呵呵!”
李景隆一身蟒袍,背着手满脸笑容,“都在呢?哟,这怎么了?什么东西扔出去?”
“公爷,您来的正好...”
李至刚一个箭步上前,叨叨叨把事情的原委又说了一遍。
“嗨,我以为多大的事呢?”
李景隆瞅瞅众人,板着脸道,“你们别以为李大人在这是危言耸听!你们今儿可以收他们的特产,,明儿就能收他们的钱...”
“对!”李至刚一拍大腿,附和道。
“咱们都是朝廷命官,缺什么用得着他们送吗?”
李景隆又道,“还不是要巴结你们,有所图?”
“正是这个道理!”
李至刚在旁,得意洋洋,又道。
光禄寺一众官吏,低下头去,心中暗暗叹气。
“你们也别怨李中丞,他这人心直口快,其实没什么坏心眼!”
闻听此话,李至刚眼皮一顿,“啊?对!我是没坏心眼!”
“他也是以防万一!”
“您说的是,卑职就是这么想的!”
“但是...”
李景隆话锋一转,众人齐刷刷的抬头,“既然送来了,丢去干嘛?”
说着,摆手道,“给大伙都分分,眼看中秋节了,大家伙平日生活清苦,都一大家子人靠那点俸禄养活,好不容易有福利了,还给扔出去像话吗?”
瞬间,所有人眼睛又是一亮。
“公爷,可这不等于贪...”
不等李至刚说完,李景隆已是骂道,“等于什么?东西送来了,咱们不白要不就完了吗?”
说着,转头道,“老歪,去...那几张银票,回头给这几家商会送去,就说算我买的!”
“公爷,这可使不得!”
有官吏忙道,“平日属下等受惠您良多,哪能再让您花钱....”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李景隆笑道,“不就是钱吗?有钱不花王八蛋...哈哈哈!”
“卑职等多谢公爷!”
“来人!”
李景隆又道,“去街上寻个米面铺子,按人头,每人一百斤大米五十斤白面三十斤菜籽油....”
“公爷高义!”
“公爷英明!”
“哈哈哈!”
李景隆心中大笑,“老子刚贪污三千两黄金,这点钱算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