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母刚想要坐下的身子差点跌倒在沙发上,她一脸惊恐地看向严景阳,“林云什么时候回老宅了?你怎么疯疯癫癫的,你别吓妈妈啊。”
严景阳一脸愕然,莫名其妙地看着严母,“就我们度蜜月回来啊。”
严母用手拍着自己的心脏,喘了口气,“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哪里有什么蜜月?林云已经飞机失事去世了!”
严景阳死死盯着严母,“你不能因为不喜欢她就诅咒她!”
严母差点晕厥过去。
她颤颤巍巍站起身,“严景阳,你清醒一点,林云她真的去世了,你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打击,你不是疯了。”
严母像是在劝说严景阳,但更多的却好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你要是疯了,我可怎么办?景阳,你清醒一点!”严母的语调里甚至带了哭腔。
严景阳全部心神都在严母的那句“林云去世了”。他觉得头痛欲裂,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认定林云去世了。
林云明明在他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今天早上他们还见面了,林云怎么会,怎么会……
“啊!”严景阳抱头蹲在地上,叫得撕心裂肺。
“景阳!”严母也被吓到了,手足无措地看着严景阳,眼睁睁看着他晕了过去。
“病人受刺激过大,精神分裂了。”严景阳住院以后,严母瞒着所有人请了知名的心理医生。
“怎么会,那他还有没有救,会不会影响他的工作?”这位德高望重的心理医生见过形形色色的病患和病患家属,对于严母此刻还一心关注的是儿子的事业也不觉意外。
“这要看用药控制的情况,如果控制地好的话,影响不大。”
严母这才像被安慰住了,她慢条斯理地打开精致的手提包,拿出几张红钞票,“那医生,景阳就麻烦你了。这件事情如果有什么进展联系我就好了,千万不要通知到别人,尤其是景阳的其他亲戚。”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给心理医生送钱的,医生摆了摆手,就回身走了。
严景阳呆呆地望着墙壁,到处都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他只记得他晕倒了,被送进了医院。
门被推开了,是林云来了吗?严景阳侧过头。
“怎么是你?”严景阳一看是程瑞,就又侧回头看着墙壁。
他想,我都进医院了,林云也不来看看我吗?一定是因为林云还在生气。
脑袋里浑浑噩噩的,心里憋闷地难受。
“你今天吃药了吗?”程瑞看旁边桌子上放的药瓶问道。
严景阳不知在想什么,也不应声。程瑞无奈地赶回公司,他还有一堆事务要处理,严景阳这一病,事情就更多了,都堆积在了他这里。
严景阳出院以后,倒是看起来一日比一日正常,他再也没提过林云的事,好像之前的事都是一场错觉罢了。照常该出差就出差,该加班就加班,甚至工作更拼命了。
严母听闻,倒松了口气。
只一直跟着严景阳做事的程瑞,心里惴惴的,总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和不安。
“这是医师那里新开的药,你记得按时复诊,医生那边说你已经很久没去会诊了?”
严景阳抬头,把签好的文件给程瑞,这又是避而不谈的架势。
程瑞没办法,接过文件叹了口气就走了。
严景阳拿起药瓶,对着沙发说道,“别怕,我不吃,我吃了你就又不见了。”说着笑着把药扔进了垃圾桶里。
可是沙发上明明空无一人。
第23章
严景阳焦躁地从书房走出去,进了卧室,没有,卫生间,没有,客厅,也没有。
严景阳粗踹着气,去哪里了,为什么林云不见了。
他抬手按住胸口,像喘不过气来,蹲在地上,痛苦地抱住头,已经三天了,整整三天了,林云都没有出现。
他明明没有吃药,但林云就是不见了。
严景阳拿出手机,上面有很多个未接电话。他全然不顾那些来电,点开短信。
“今天抽空了读了一本小说,很喜欢。”
“春天到了,附一张桃花图。”
…………
“我煲了排骨汤,你今晚回来喝吗?”
“今天还是不回来吗?注意休息,按时吃饭,不要饿坏了胃。”
………
“我昨晚去公司给你送钥匙,你的东西已经理好,我会寄到公司,如果还有什么要谈的,等我一个礼拜以后出差回来。”
这是他收到的林云的最后一条信息。严景阳忽然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这些日子就像一场梦,他困在自己制造的幻境里欺骗自己,直到现在他最恐惧的事实在逼迫他承认。
林云真的永远离开他了。
再也没有人无条件地爱他。他也不会再爱上任何其他人了。
爱?严景阳震惊地念着这个词。
他不顾满脸的泪水,毫无形象地蹲跪在地上,反应慢半拍地想,原来我是爱林云的啊。
是啊,我爱她。
可是她已经不在了。
很长一段时间,严景阳觉得空虚又孤独,他找不到工作的意义,曾经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父亲的肯定,为了不被质疑和嘲笑他的身世。
他清楚地记得年幼的自己想跟着大院里的大哥哥一起玩,他们让他躲在箱子里面玩捉迷藏,他从午后等到天黑,都没被找到。
他等地不耐烦,擅自爬出箱子,哪想到他们早已经开始了新的游戏。
“让那个小孩一个人躲在箱子里没事吗?”
“能有什么事?谁要陪他玩捉迷藏啊,一天到晚跟在我们屁股后头,烦也烦死了。”
“也是,不过就是一个保姆的孩子而已,算了别管他了,我们继续。”
小严景阳呆呆地站在树后,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保姆的孩子,原来院子里的大哥哥是不喜欢和自己玩的,难怪家里的两个哥哥也总是不理睬自己。原来自己的妈妈以前是保姆啊。
严景阳出生的时候严父的前妻早已经为他生育了两个儿子,严父的前妻两人门当户对,岳家也很有些背景,两人也称得上相敬如宾。
只是可惜前妻身体不好,早早去世了。留下了两个孩子。
严景阳的妈妈一直是这家的保姆,竟就在这时攀上了严父,外界的风言风语向来不好听,一众亲戚更是不把他母子两放在眼里。
严父也知道这些情况,只他不太在意。一则他年龄已经大上去了,精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二则工作也忙,这个小儿子又是个闷葫芦,两人十天半个月也见不着一面。
也只有严景阳取得成绩的时候,他才想起还有这个小儿子。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严景阳已经是近二十的年纪了,关系更是生疏。
看似淡漠的父子关系背后,却是严景阳潜意识里也不愿承认的渴求的来自父亲的肯定。
“你妈妈还瞒着我,要不是有亲戚来和我说,我怕是还不知道你十天半个月都不去一趟公司。不要以为年纪轻轻创业成功就放松下来,人活着要有价值。你这样浑浑噩噩度日有什么意思。”
严景阳看着对面的中年男人嘴巴一张一合,嗡嗡地说着话。他发着呆,一句都听不进去。
“就算事业上不能有进步,你已经这个年纪了,婚姻上也该有长进,我帮你挑选了几家姑娘,都是门当户对的好姑娘,你看着联系联系,早日定下来。我和你妈妈也放心。”
一直低着头的严景阳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严父,“我不结婚。”
严父想来端正严肃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不结婚?你事业上整日混日子,现在连结婚也不结,你的价值在哪里?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被自己的父亲像点评一件物品一样步步紧逼,严景阳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就好像早已习惯,又仿佛毫不在意。
他只是看着严父,一字一句说道,“我不结婚。”
严父气得嘴角颤抖,狠狠瞪了严景阳一眼,就夺门而出。
严景阳听到门“啪”地一声被关上,也没什么反应。
只顿了许久,拿起阳台上的拖把把严父走过的路拖了一遍。
又进小书房,那里有一个小箱子,是林云出事以后公司里林云一位要好的同事寄来的,都是林云办公桌上的私人物品,最近才到严景阳的手中。
严景阳轻轻抚摸着这些东西,不敢轻易打开,他怕林云的气息全被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