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木大陆,浣云宗。
身着浣云常服的小童端着药瓶,匆匆跨过鹅卵石铺成的清幽小道,踏进雅致的别院。
“燕宗主,江尊者。”小童在门口恭恭敬敬行礼后,端着药瓶跨进来,“该上药。”
燕从西早就不及,十分自觉地将胳膊抬起来:“这是我最后次上药吧?”
小童早就在这十余次上药中摸清楚这位燕宗主的脾气,什话都拣着他喜欢的先说:“燕宗主,这是您最后次上药。以后的半月,您每日服次清毒丹便可痊愈。”
果然,再换次药便摆脱那条胳膊被腐蚀的痛苦,燕从西连说话都轻快多:“可惜,不是我这次出,我定将那小子押天骄之战!成日不无术偷奸耍滑的,也不知道是谁……”
小童有些迟疑:“燕宗主,可是在说扶风府的叶小公子?”
“嗯。”
“可是,叶小公子不是参加天骄之战吗?”
燕从西的惊愕可是实打实的:“什时候的?”
“就今日啊。”小童虽身在浣云,但八卦情报很是不少,“我闻,叶小公子放弃乾坤域大比,前往狩猎区呢。”
江长远原本静默地坐在旁喝茶,到狩猎区三个字,慢慢抬眸。他语气徐缓而温和,问:“他个人?”
小童摇摇头,努力想着今日刚刚传来的新鲜情报:“这届天骄之战,留在乾坤域大比的人数不少,但那几位家公子全进狩猎区,比方说洛书府的齐公子,安远府的淮公子……对,星罗府的盛小姐也报名呢,好像同叶小公子是个小队的。”
燕从西想半天,才想起星罗府的盛小姐是谁。他蹙着眉问:“她不是药修,盛若霖之前还和我吹嘘自家小辈药修天赋极佳……”
他二人你句我句聊着,江长远的神色却愈发凝。轮到他换药时,只近乎透明的无色灵鸟风驰电掣地飞到他的手上,打看,面色直接阴沉至极。
“长远,怎?”燕从西倒是认得那只无色灵鸟,是洛书府的齐元朗的。他们之交流甚少,但同为六合内仅有的几位道圣,相互的灵讯符文倒还是交换的。
江长远没有他的话。
“长远?”他伸手在江长远的眼前挥挥,谁料江长远竟然连药也不换,转瞬便消失在他的眼前。
“诶——”他从未见过江长远那样慌乱的神情,再联想到方才齐元朗的那只灵鸟,隐隐约约觉得恐怕与这次的天骄之战有关。
燕从西把将桌上几瓶清毒丹收到纳海珠内,便匆匆追上。
江长远的速度实在快,他路追到八法域传送大阵的时候,江长远已经传送离。
收到灵讯的江长远哪里还坐得住!
那封灵讯里,清清楚楚写着齐从玉身陨日饲崖。
日饲崖除燕从西和江长远,恐怕只有燕从西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大侄子才启。齐元朗现在已经拿着江长远曾经赠与的血液前往日饲崖,那座迷宫山的秘密尽数埋葬。
整个山腹恢复安静。
风从四面八方的通道内穿过,将悬在众人面前的火光吹得摇摇晃晃。
命骨躺在阴暗的地面,傅灵均抬手,那块命骨便落入掌心。触及皮肤,便有丝丝缕缕的怨毒之气缠绕而上。
傅灵均从纳海珠内掏出另块,两块放在起,竟然大小、形状模样,甚至连上面缠绕的怨气也般无二。
两块靠近的命骨怨气纠缠,姜糖隐隐觉得身体不舒服。
那种不舒服和之前刚踏入日饲崖的感觉很像,总有股灵气想往他的体内钻,但他的身体却在抗拒着灵气。
僵持,他的手指不自觉揪住傅灵均的衣裳。
忽而,股温热的力量从他的脖颈传送到全身,正因那股子温热,他的身体瞬轻松不少。
那个位置是……
姜糖低头,用红绳挂着的透明珠子内,此刻正流转着跳跃的金红色火光,像是只翻飞的小凤凰。
它在安抚他。
同傅灵均的凤凰火模样。
“这个。”姜糖心头惊,指指自己脖子上挂着的漂亮珠子,“你的。”
他直以为脖子上挂的东西是相行给他弄来的玩具,原来竟是傅灵均给他的?
傅灵均不着痕迹看姜糖那只松他衣裳的手,轻轻嗯声,并没有说多余的话,反倒扭头看向叶正闻这个拖油瓶——银霜虎被收纳海珠内,迷宫山内道路狭窄,且地势复杂,银霜虎在身边只会越来越碍。
“淮成荫的灵讯符文画给我看。”
叶正闻现在就是只安静的鹌鹑,傅灵均让他干嘛就干嘛,老老实实给大佬画灵讯符文,又乖巧地退。
姜糖垂下头,看着淮成荫的灵讯符文。
之前指引他们前行的那道符文已经在慢慢消散,不是灵力不足而消散,而是周围出现种奇异的力量干预它,才会慢慢消散的。
就像是这座迷宫山里装个信号屏蔽器,将指引道路的符文给屏蔽掉样。
姜糖明白。
之前叶正闻曾收到过淮成荫的灵鸟,想来这个信号屏蔽器并不会将这类传音的符咒屏蔽。傅灵均应该是想借着灵鸟,确定淮成荫他们的方位。
他在空中随意写两句话,而后画上淮成荫的灵讯符文,只金红色的灵鸟飞出的瞬,另朵同色的凤凰火也融上,缠绕着很快消失在错综复杂的迷宫山内。
两团纠缠的金红色很快寻到精疲力尽的淮成荫人,灵鸟落入淮成荫手中。
“咦?”淮成荫对这只灵鸟十分陌生,打看到林声二字时,才知道是叶正闻将精通符文阵法的林声寻到,此刻正在赶来的路上。
“淮公子,上面写的是什?”盛意雪在迷宫山内困久,也有点憋不住,主动凑上来问。
淮成荫边灵讯边说:“林兄问我们是否和齐从玉他们在起,还让我尽快复灵讯。我想,他应该是有办法找到我们吧。”
书写好最后笔符文的淡青色灵鸟身上不知从哪儿裹上层淡淡的金红色,交织在起飞。
凤凰火跟着灵鸟穿梭在错综复杂的迷宫之中,傅灵均闭着眼睛感受着灵鸟飞来的路径,在淮成荫的信来之时,便确认他们的方位。
但淮成荫在灵讯中提到,齐从玉和齐夜只是最初躲避蛇藤时起逃进这座迷宫山,后来便不知所踪。
傅灵均单手掐诀,拇指与食指在空气中轻轻划,面微微泛着光的水镜便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次靠的近,姜糖才发现水镜上的画面十分清晰,除周围往外晕层波动的灵气,和手机看视频的感觉也差不多少。
画面上很快出现个人。
不,确切的说,不止个。
画面昏暗,齐从玉呆呆傻傻地站在个深深的坑洞之中,身上的衣服灰扑扑的,沾满脏污,却并没有血迹。他的头发也乱,整个人像是失魂般站着。在他的身边,竟乌泱泱围四五十——也可是上百个衣衫褴褛的‘人’,漫无目的地嘶吼着、抓挠着坑洞石壁,在坚硬的石壁上划出道道痕迹。
叶正闻没有看到傅灵均掐诀的手法,还以为他有什够互通画面的高级法宝,不自觉往前凑几步看向画面,然后忍不住倒吸口凉气:“嘶——那些到底都是什东西?”
方才那个‘人’扑过来的时候,他这位林兄弟处理的实在快,他只粗略地知晓那东西绝对不是正常的活人,在水镜中瞧见后,更觉得恐怖。
更加恐怖的还有那个混在‘人’群中的齐从玉。他的样子和那群‘人’没什分别,除头脸比较干净之外,已经完美地混在那群‘人’中。
他不会说话,瞳孔涣散,呆呆地站在原地动不动。
傅灵均面色忽然变得很不好看。
姜糖猛地想起件。
大佬之前的计划是,在日饲崖内寻找到江长远的秘密之后,将四个小辈宰。他们的本命灵识破碎,远在各方的那几位道圣自然就会察觉到日饲崖的异动,进而齐聚于此。
但齐从玉竟然在这段时内已经!
他不知道是如何的,现在又为何变成日饲崖内那些奇怪的‘人’般,但姜糖可以肯定的是,齐从玉已经的消息齐元朗定已经知晓,傅灵均的计划被打乱!
“他……”叶正闻嗓子有些紧,不确信地问,“他不会……是吧?”
少年人的欢喜和仇恨都没有那强烈。虽然叶正闻的确不喜欢齐从玉,但这会儿从水镜上看到他的,整个人还是有些恍惚。
这样的恍惚却并没有持续久。
整座迷宫山不知因何而震动,地表颤抖,山壁上不断落下碎石,仿佛整座山脉就倾塌,将所有人都埋葬于此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