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傻了的李锦悦赶紧将书扒开,抬眸便见傅新那微勾的薄唇露出玩味的笑意,“这么用功,学了几个新姿势?”
无地自容的李锦悦赶忙将书扔至一旁,坐起身来摇着小手极力澄清,“这不是我的书,不晓得是谁塞在枕头下的,我以为是话本子才拿出来看的。”
“是吗?”狐疑的打量着她,傅新在床畔坐下,长指一夹,将那本书勾至手中,随意翻看着,“我瞧你看得挺认真。”
李锦悦心道好奇害死人呐!但凡她方才理智的将书给放下,也不至于被他逮个正着,“我只是被上面的画给震惊了,才会多瞄一眼,就一眼而已,字还没看清呢!”
解释过后,连她自己都觉得好假,可这的确是事实啊!她说的都是内心的真实想法,却不知他会否相信。
“听你这语气好像颇觉遗憾,要不你再仔细瞧瞧?”说着傅新将手中的书递给她,她哪里敢接,摇头连连,
“倒也不是很想看,画面太……太露骨!”
女人啊!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将书一撂,傅新哼笑道:“我若没回来,或许你能把它看完。”
“不会的,我只喜欢看话本子,对房事没兴致,又怎会主动看这种书?总之这不是我的东西,你不要胡思乱想!”
“难不成是我的?”
她明知是婆婆的安排,却不敢明言,担心傅新知道婆婆的心思会生气,如若再挑起两方的矛盾,又成了她的过错,是以她不敢提婆婆,当然也不会让自己背锅,
“反正不是我,你别又来骂我,我没有勾引你。”
她就这般抱着膝盖蜷缩在帐中角落里,肩膀轻颤着,说话的尾音带着一丝哭腔,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他明明还没数落她,她至于这么害怕吗?
大约是中药那日他曾误会是她的主意,说过一些难听的言辞,她才会这般恐慌吧?
思及此,傅新俯身近前,一双墨瞳细细的凝着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抚了抚她的面颊,声轻颜和,
“除却那晚之外,我没有再骂过你,那是场误会,我已经知道真相,没有再怪你,你不必这般怕我。”
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他不怪她,她就应该感激涕零吗?“明明是你伤害了我,我还得博取你的原谅?”
傅新面色顿僵,讪讪收回了手,“那你想如何,让我给你道歉?安排这一切的是太夫人,你要怨就怨她,我也是受害者,你以为我很想圆房吗?”
“那你别碰我啊!后来没有再中药吧?你还要我作甚?”李锦悦愤愤不平的小声抱怨着,傅新被她呛得无话可说,面色铁青,后背逐渐挺直,却始终不愿说一句软话,五指缓缓蜷起,薄唇紧抿成线,眼中的寒光被怒火炼化,汹涌迸发,
“你已经是我的妻子,我要你天经地义,你没资格反对!”
瞧瞧,才说一句,他又开始警告,李锦悦忍了几个月,已然受够这样的日子,今晚的她格外委屈,鼓起勇气仰脸反驳,
“什么都是你说了算,永远都是你有理,一句话不如你的意你就凶我,你干脆取个哑巴好了,这样她就不会忤逆你的意思,任你摆布打骂。”
这指责未免太夸张了些,“我何时打过你?除却那晚,其他时候并未骂过你一句。”
“你没骂,但你总是放狠话威胁我,不许我忤逆你的意思,在你眼里,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夫人,不过是个通房丫鬟,有需要之时就接近我,发泄完了就对我摆脸子,何曾尊重过我的意愿?”
这样的恶劣态度于她而言无疑是一种伤害,长期处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中,她如何不害怕?
通房这两个字着实刺痛了傅新,他怎么也没想到,李锦悦竟会这样看待他,“我若当你是丫鬟,怎么可能碰你?我可不是饥不择食之人!”
不论何时,他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态,仿佛与她行房是一种施舍,可惜她已经不再稀罕与他亲近,斜他一眼,李锦悦不屑冷笑,
“所以被你欺凌是我的荣幸?”
每一字迸入他耳中时皆尖锐如刺,猝不及防的扎进来,疼得他恼羞成怒,忽觉他们夫妻就像是个笑话,
“我当你是我的女人才会与你行房,原来你竟是这般排斥我?之前你怎么不说?”
她不是没有反抗过,可他只会变本加厉,狠狠的要她,她逐渐失望,也就放弃了抵抗,默默承受着,“说出来有何用?你会在乎我的感受吗?你只顾你自己!”
原来过去这半年,她一直都是被迫承欢,他把她当妻子,她却将他当噩梦,她不推拒不代表她接受,只是委屈自己罢了!
饶是他清楚自己的做法太过强势,却不肯服软,更不愿说好话去哄她,反倒红着眼,态度越发恶劣,
“看来是我最近对你太好,你才会如此放肆的跟我说话!”
见他微眯双眼,眼神有些反常,李锦悦有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想下帐,却被他攥住手腕,一把推倒,按在帐中,低哑的声音像是被烈火炙烤过,泛着层层热浪,嘲她席卷而来,
“诚如你所言,我不会顾及你的感受,不会因为你讨厌我就不碰你!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你有意见?给爷忍着!”
话毕,他再无怜惜,封唇狠吻,却被她闪躲开来,气恼的傅新腾开一只手,迅速捏住她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不许她逃避。
李锦悦愤然怒视着他,咬牙恨斥,“你就那么喜欢对人用强?”
懒得澄清,傅新佞然冷笑,“是又如何?反正我在你眼里不是什么好人!多错一次又何妨?”
当他再次吻住她时,不愿再被欺侮的李锦悦狠咬他一口,吃痛的傅新下意识松开她,抬手一拭,发间指腹有血迹,傅新眸光顿厉,笑得越发邪肆,
“猫儿长牙了?我倒要瞧瞧,是你制伏我,还是我驯服你!”
今晚他铁了心要给她教训,再不似先前那般有耐心,野蛮的扯开她中衣,狠狠的揉着抹腹下的柔挺。
她顺从了太久,不敢反抗,却依旧换不来他的疼惜,李锦悦感觉她已经失去自我,自尊被他无情的践踏,忍无可忍的她再不愿受这份屈辱,拼命挣扎着,
“放开我,我讨厌你这样对我,你若真把我当妻子,就请你不要对我用强,我的六哥不会这样对我,你已经变了,变得让我恐惧,让我反感!”
她越是这样说,傅新越发痛恨现在的自己,可他这会子正在气头上,且方才的话已经放出去,他又怎能认怂?
无论她如何推拒,他都不肯松手,甚至将她颈后的带子也给扯开,一片雪色瞬时映入他眼帘,激得他情念骤涨,更加不愿放手。俯首嗅着她的香气,傅新那火热的唇瓣在她颈间掠过,又上移至耳廓,用舌尖细细描摹着。
绝望的李锦悦逐渐放弃了挣扎,忽然想起某个画面,心痛难耐,
“我记得,九岁那年冬日里,下着很大的雪,我来府中做客,她们都在堆雪人,我也想参与,可她们却说我只是个汉女,不愿意跟我一起玩儿,我只能一个人立在角落里,远远的看着她们堆雪人。听着她们的欢声笑语,我越发觉得孤单。
当雪人堆好之后,她们要给雪人穿一件衣裳,让我把坎肩儿脱下来,披在雪人身上,还说只要我肯照做,她们就愿意带着我玩儿。当时我很想加入,就答应了。
那时候你正好路过,看我冻得直发抖,就问我为何不穿厚些。当你看到我的坎肩儿在雪人身上时,狠狠的训了她们一顿,要把坎肩儿拿回来,她们却不许,说是我自愿的,既然答应就不能反悔,还把坎肩儿扯下来扔在地上踩。”
一脚又一脚,赌气的踩着,那姑娘神色傲慢的耻笑着她,她的坎肩儿被雪和泥沾染,莹白的兔毛瞬时变得脏兮兮,黏在一起,再也无法迎风摆动,一如她可怜的尊严,被人狠狠的践踏!
那段记忆深深的刻在她脑海里,令她至今难忘!
那时的她年纪小,又自卑,看到衣裳被踩也不敢吭声,只傻傻的立在那儿抹眼泪。
傅新看不过眼,拽住那姑娘的手,将其拉至李锦悦面前,要求她向李锦悦道歉,那姑娘不肯,傅新便要去向她母亲告状。小姑娘有所顾忌,不得已才违心的道了歉。
而后傅新拉着李锦悦的手跟一众孩子表态,“她是我嫡母的外甥女,也就是我的表妹,你们谁再敢欺负她,便是跟我过不去,往后我见一次打一次,绝不让你们好过!”
那时的傅新年长她五岁,个头儿比她高很多,小小的人儿就那么仰着小脑袋望着神情凝肃的他,纵使天幕阴沉,她也觉得眼前有光,耀目暖心。
傅新一发话,那些小伙伴们都不敢再放肆,一溜烟儿的跑开了。
当她们都走后,傅新转身看向她,李锦悦仍未回过神来,呆愣愣的望着他,傅新反倒是笑了,
“你不认得我?看来你只认得傅恒,我在府中排行第六,名唤傅新。”
她这才察觉到自己一直在发呆,没与他打招呼,似乎很不礼貌,遂尴尬笑笑,“我认得你,只是你好像不怎么爱搭理人,没想到你居然会帮我,多谢你啊!”
朗然一笑,傅新目光坦然,一派无谓,“我不喜欢刻意去讨好旁人,其实你也没必要委屈自己逢迎她们,她们对汉人的歧视是刻在骨子里的,不管你做什么,她们都不大可能对你改观。”
闻言,李锦悦缓缓低首,不禁在想自己硬要融入她们有什么意义。正反思之际,忽闻傅新道:
“你别误会,我没有歧视汉人的意思,皇上都说了满汉一家亲,我跟人交朋友,不会在乎对方是汉人还是满人,只要处得来即可。”
整个府中,没几个同龄人愿意理她,也就傅玉和傅恒愿意跟她玩儿,但她想跟姑娘们一起玩儿啊!
只可惜那些姑娘们根本瞧不起她,她尝试过很多次都被排斥,这一回是彻底心凉了,傅新这番话令她有所安慰,同时也警醒她,实不该勉强自己去融入别人的那个圈,撞得头破血流,还被人嘲笑,的确挺可笑的。
想通之后,李锦悦终于不再压抑,心情舒畅的她终于有了笑容,羞涩的问了句,
“那你愿意跟我做朋友吗?”
思量片刻,傅新面露疑色,“你是我表妹,咱们是亲戚,这层关系不是比朋友更近些吗?”
摇了摇头,李锦悦有自己的见解,“亲戚可以有很多,但不是每一个亲戚都能做朋友,所以我觉得朋友更近些。”
沉默了好一会,傅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说的确有几分道理,我也有很多兄弟,但交心的并不多。”
看她一直抱着臂膀打哆嗦,而她的坎肩儿已被人踩脏,傅新便将自己身上系着的狐裘解下来给她披上,
“这天最易得风寒,万一病了,受苦的可是你自己,没人能替你。”
这狐裘还带着几分暖意,严严实实的将她围住,替她遮挡着周遭的寒风,李锦悦感激之余又生担忧,“那你呢?你不怕生病吗?”
“我是男子汉,自小习武,身强体健,不会生病。”傅新安慰道:“她们不跟你玩儿便罢,往后你来找我便是,我与你做朋友,身为你的表哥,我肯定会保护你,不会让你被人欺负。”
昂首挺胸的他笑容那么自信,干净又纯粹,抚慰李锦悦那颗自卑的心。
那句话,兴许只是少年人心血来潮才随口胡诌的,可她却铭记了那么多年,当时的他已然开始变声,声音既有一丝少年的稚嫩,又散发着几许青年的沉稳,纵隔数载,依旧清晰的在她脑海中回响,令她始终难以忘怀,
“你说过会保护我,不会让人欺负我,可现在欺负我的人却是你!”
对比往昔,李锦悦越发觉得自己太天真,无法接受曾经为她遮风挡雨的的六哥居然会变成欺凌她的那个人。
眼睫微颤,被失望浸透的泪水迷蒙了双眼,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流延至耳边,打湿了她的耳廓,正好落在傅新的眼前,晶莹剔透,灼灼的刺痛着他。
一颗颗泪珠那么轻盈,落下来时却像无数的石子击打着他的心脏!仿佛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自胸腔炸裂开来,强劲的冲击力震得他难以承受,几近窒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2422:56:53~2020-04-2523:0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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