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来应声称是,领旨而去。
愣怔片刻,傅恒总觉得哪里不妥,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澄清一下,“皇上,奴才只是就事论事,并无讨官职之意。”
紧盯着他的眸光,乾隆能感受得到,傅恒是真的惊诧,并非伪装,遂摆了摆手道:
“说得好像你讨了朕便得给一般,朕本就有此意,只不过最近忙着安排出使准噶尔一事,没顾得上你,今日正好想起罢了,你无需多虑。”
乾隆的话算是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既如此说,傅恒也就不再推辞,欣然拱手道谢,“谢主隆恩,奴才一定不负皇上厚望!”
此事尘埃落定,总算是有惊无险,当天晚上,傅恒依照承诺,宴请那些个侍卫同僚们,并未及时回府。
这一整日,章佳氏皆在担惊受怕,眼看着日落西山,晚霞漫天,却不见小儿子归来,询问小厮无果,章佳氏又派人到南月苑打听,奈何东珊也不知傅恒去了何处,以致于章佳氏越发紧张,生怕儿子因为昨日之事挨训。
焦虑的章佳氏嘱咐下人到府门口与守卫知会一声,一见到老九回来,立即让他过来一趟。
新婚加升官儿,傅恒算是双喜临门,是以今日来赴宴的兄弟格外的多,这宴一共摆了三桌,个个都来敬酒,盛情满满,他推脱不得。
应酬过罢已是亥时,夜风一吹,傅恒稍感头疼,本想回寝房歇息,然而刚进府门口就听守卫说太夫人在等着他,未免母亲忧心,傅恒强撑着困意,先去往宁辉院。
彼时夜深人静,章佳氏尚未就寝,一直在诚心的诵经念佛,听到门外有动静,她手中的念珠轻顿,候在一旁的杳嬷嬷猜测道:
“许是九爷回来了。”说着便扶太夫人起身。
章佳氏焦虑不已,疾步走出里屋,果见门口进来一道高大的身影,正是傅恒无疑。
一见到儿子,章佳氏慌忙走过去,拉着他左看右看,问他今日是什么情况,为何回来那么晚,
“皇上是否知晓昨日之事?”
杳嬷嬷极有眼色地倒了杯浓茶过来递给九爷,傅恒接过饮下半盏,解了些酒意,这才点了点头,
“那个丹珠入宫向太后告状,太后一知情,皇上想不晓得都难。”
章佳氏一听这话,眸光微紧,摊手啧叹,“你看娘就说吧!不能得罪女人呐!尤其是丹珠那种心眼儿极小的,随便在太后面前说几句你就遭殃了!”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晚了,章佳氏忙又问他,“皇上动怒了吧?他是如何处置你的?训责还是体罚,你可有受伤?”
连番追问,使得傅恒都不晓得该先答哪一句,遂请母亲安坐,劝她放宽心,
“额娘勿忧,孩儿没事,就她长了舌头会说话吗?孩儿又不是哑巴,自当辩解,皇上也不是昏君,不会听信旁人的一面之词,并未惩罚我,我只是出去应酬罢了。”
“真的吗?”狐疑地盯着他,章佳氏警告道:“你可不要瞒骗额娘,已然惊动太后,这么大的事,皇上不可能毫无反应。”
“反应是有的,不过不是训斥……”当傅恒把皇上的旨意说出来后,章佳氏愣了半晌没回过神来,
“不贬反升?这是什么道理?”眼瞧着儿子眼尾泛红,醉态明显,章佳氏不仅猜测他是喝醉了酒犯糊涂,在做白日梦。
傅恒无奈扶额,“圣上旨意岂可儿戏?孩儿怎敢造假?您若不信,明日大可问问我四哥。”
章佳氏再三确认,才终于展眉,面上有笑意浮现,“三千两居然升了一品,这银子花得可真值当!”
傅恒得意扬眉,“所以我说您不必担忧,您不相信,还训斥孩儿,孩儿真真冤枉。”
她若能像他这般心大就好咯!章佳氏忍笑轻嗤道:“你早知这样的结果,为何不提早告诉为娘?”
很多事大都只是一种感觉,这种虚无且没有依据之事,傅恒可不敢乱说,只有在发生之后才会感慨一句巧合,
“我只知道在流芳斋花银子不会被皇上训斥,其他的可算不到。孩儿无碍,额娘勿忧,您早些休息吧!”
安抚罢母亲,傅恒这才告辞,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往南月苑的寝房。以往这个时候东珊应该早已入睡,可今日他刚进里屋,绕过屏风,就见玉指一伸,帐帘被掀开,东珊的小脑袋瞬时探了出来,目光热切地望着他,
“额娘她很担心你,她晓得你回来了吗?你可有差人去回话?”
在帐边坐下后,傅恒握住了她的手,抚着她那如玉似脂般柔滑的指节,傅恒困意顿消,凝眸轻笑,“只有额娘担心我?你呢?”
“我?”杏眸一转,东珊无谓一笑,“我猜你肯定是出去应酬了呗!”
母亲询问时他嫌啰嗦,东珊不过问,他竟有失望之感,“你就对我这么放心,不担心我被皇上训斥?”
瞧他那委屈的模样,东珊只好与他解释道:“因为我闻到你身上有一丝酒气,这才肯定你无甚大碍。我若真不管你早就睡了,何须等到现在?”
听罢这句,他才有了笑颜,屈指刮了刮她那挺翘的鼻梁,“算你还有点儿良心,我先去沐浴,你等着我。”
他起身时的笑容似乎别有深意,东珊双眼一眯,佯装困顿,“你已经回来,我可以休息了吧?”
然而傅恒竟说今晚还没交功课,东珊一阵冷颤,干笑着婉拒,“倒也不必日日做功课。”
“你尽管睡,睡着我就解你衣带……”傅恒勾唇坏笑,而后扬长离去,徒留东珊心惊胆颤,但又想着他可能只是吓唬她而已。
才刚她惦念着他的状况,的确睡不安稳,这会子瞧见他平安归来,确定他没事,她心中无甚压力,困意渐渐来袭,她实在撑不住,并未等他,闭眼梦周公去了。
将将入睡,朦胧间,她感觉到有双手在她心口处来回揉动,东珊下意识将其推开,很快那双手又覆了过来,扣准中衣下的那片丰盈,肆意捏抚。
被扰醒的东珊嘤声以示抗拒,抓住他使坏的手,可怜兮兮地哀求着,“我好困呐!你饶了我吧!今晚就不能歇一歇吗?”
“我倒是想饶你,奈何它不允许啊!”说话间,傅恒再次靠近她,爱怜的紧拥着,那一刻,东珊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抵在她身后的那把红缨枪是怎样的丰伟昂扬,蓄势待发!
暗叹躲不过的她干脆认命,不再求饶,半推半就的依从了他。
怀拥软玉,勇往直前,成功占领湿地的傅恒鼻溢闷哼,专心致志地感受着那难以言喻的畅然之感……
攀云入海后,周遭一片宁静,彼此的呼吸交错起伏,惟余急促的心跳声。满面酡红的东珊软在他怀中,半晌回不过神来,只觉帐间缭绕着暧魅的气息。
轻拍着她,餍足的傅恒柔声哄道:“困了便睡,这回我再对不扰乱你。”
但听东珊幽声怨道:“你把我吵醒了,我还怎么睡得着?”
“睡不着那就与我说说话,一日未见,你可有想念我?”
“并没有,”东珊想也不想便矢口否认,“有淑媛陪着我,我并不觉得无趣,过得很充实,哪有空想你?”
扎心了啊!傅恒暗叹就不该让淑媛过来,这样东珊才有想念他的空闲。心下委屈的他不由感慨,
“你倒是自在,可怜我在宫里当值又苦又累,也无人惦念,实在可悲!”
“侍卫不都是很威风的吗?”以往东珊看那些宫斗剧时,觉得那些个侍卫都是冷面神,还能在宫中带刀,瞧着倍儿有排面!
傅恒笑叹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威风只是表面,宫中侍卫代表着皇家颜面,我们时时刻刻都要保持着行如风,站如松的姿态,尤其是在重要场合,痒不能挠,汗不能擦。
闲时还可换班歇息片刻,若遇大典,一站便是一两个时辰,我们立成一排,不能乱动,倒霉的正好立在日头底下也不能挪,乱了仪仗便要挨罚记过。
酷暑天捂出痱子,严寒之际冻得手脚生疮,饶是如此也得捱着,职责所在,我们连抱怨的资格也没有。”
这些细节她从未思量过,今日听他说起,方知这光鲜背后的苦楚,不过他的身份非同一般,应该会有特殊待遇吧?
“你不是皇后的弟弟嘛!适当的偷懒一下也没关系吧?”
若然真像她说得这般容易,他何须如此辛苦?抬指轻绕着她那乌黑的青丝,傅恒望着帐边垂下的流苏,缓声与她闲聊着,
“额娘常与我说,正因为我是皇后的亲眷,才更要踏实勤恳,不可偷奸耍滑,只因背后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就等着挑我的错处。
平日里我虽是固执蛮横了些,但当值之际,职责所在的范围内,我可从未生过偷懒的心思。
想让人惧怕很容易,仗势欺人即可,但若想让人尊敬就难了,惟有以身作则,尽忠职守,做好份内事,当我升官之时,旁人才会觉得这是我凭借自己的能力应得的,而不会认为我仗着裙带关系才受皇上器重。”
此番闲谈,再一次颠覆了东珊对傅恒的认知,她一直都认为傅恒只是个纨绔子弟,仗着家世好,皇后是姐姐才会年纪轻轻就做了六品的蓝翎侍卫,今日听到他的剖白,方知他其实很不喜欢旁人说他依仗姐姐,他有自己的想法,有坚韧的毅力和吃苦耐劳的劲头,这样务实的男人才值得她去仰望,
“我相信皇上的眼睛是雪亮的,他肯定能看得到你的努力,你很快就会如愿升职!”
那是自然,傅恒得意一笑,与她炫耀道:“借你吉言,今儿我已经升任正五品的三等侍卫。”
“什么?已经升职?”夜已深,她却越说越有劲头,浑没了困意,不自觉地挽着他的胳膊好奇追问,“跟我讲讲呗!皇上为何突然给你升官儿?”
此时的傅恒尚无困意,便与她复述着今日发生之事。
东珊听得入神,心情也随之紧张起来,直听到最后才恍然大悟,仿佛在听人说书一般,匪夷所思,
“原来是那碧玺的功劳啊!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真是奇了!”
可不是嘛!抚着她那细滑的脸蛋儿,傅恒越瞧越欢喜,由衷赞道:“所以说你是我的福星啊!才给你买了碧玺,我便立马升职,都是托你的福!”
听到他的夸赞,某个念头忽然在她脑海中闪现,深思之下,东珊面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她忽然觉得这也许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你在流芳斋看到那碧玺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吧?所以那块碧玺不是为我而买的,只是想借着我的由头,提醒皇上给你升官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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