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江臣彦语无伦次,汗水直流,真欲将一切脱口而出时。
楚倾烟打断了他的话,幽幽地说道“你心里喜欢那江燕不是吗?就算她已死了,可是你依旧爱着她不是吗?”
这下让江臣彦更加惊骇茫然,难道楚思晴的一句玩笑话,竟让楚倾烟当了个真。刚想开口反驳说“不是”,但转念一想,自己何不用这个借口,瞒过那心思缜密的妻子。
当下,打定主意,冒充一个喜欢“江燕”的痴情男子。她叹了口气,装作忧伤痛苦地说着“不错,我是与那江燕认识,也的确像公主所说的那样,我对她仰慕之极,也深爱之极。”
为了更添加效果,她滔滔不绝,声泪惧下地陈述了那所谓的“仰慕和暗恋”。
总而言之,把陆杭对她的仰慕,她对同门师兄的暗恋一骨脑地添加在她编织的谎言中。而那谎言中所流露出的真情却是真的,那对佳人的倾慕也是真的,只不过是江臣彦对楚倾烟想说,却不能说的深情与痴恋。
楚倾烟越听越惊愕非凡,越听越酸涩难忍,她被那饱浸了血泪和痴情的高亢言论所迷惑。心中顿时百感交集,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一般。
听到他那深情款款,悲苦郁怒的话语,楚倾烟深感恻然,恨不得抱他入怀,抚平其伤;又想到那奇异女子惨痛的身世,对她的早逝亦起了同情和惋惜。但隐隐约约中,夹杂着难过和妒忌。
“对不起,我不该触动你伤心的往事”楚倾烟在江臣彦耳畔响起了凄然和愧疚的话语。
“是我对不起你,娶了你,却不能给你爱,给你幸福”江臣彦心中一阵裂痛,嘶哑低声道。
楚倾烟睫毛轻颤,倏地闭上眼睛,泪珠簌簌掉落,而嘴角泛起凄楚笑容,低声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会娶我为妻了,因为我是她的影子,是吗?”
那黯然的神情,受伤的话语,让原本就愧疚不已的江臣彦更加悲愤怨恨自己,她颤抖着轻抚她的面],心中如被万箭刺穿,千刀齐剐。
双臂紧紧地抱住她,轻轻吻去她的泪痕,低声道“烟儿,在我心里,你就是你,我喜欢你,和江燕无关。”
楚倾烟周身一震,红霞飞涌,泪水汹涌喷薄,哽咽凄然道“你……你……说喜欢我……”激动悲喜,话也说不完整。
江臣彦嘴唇轻柔地扫过那莹白剔透的肌肤,热泪莹眶,心中刺痛难忍,恨不得将怀中佳人箍入自己体内。
那一刻,江臣彦如此清楚和正视自己的内心。原来,自己竟是那么深爱怀中的女子,可以抛弃伦理道德,可以抛弃仇恨,更可以抛弃江燕这个身份。
“对,我喜欢你,与江燕无关,江臣彦喜欢楚倾烟,与任何人都无关”江臣彦话语沙哑温柔,却又那么坚定真诚。
楚倾烟瘫软在江臣彦怀里,泪水划过脸],咽喉麻痒而疼痛,巨大的幸福交掺着悲苦,像狂风海浪般席卷内心,带给她断裂的颤栗。
楚倾烟颤声叹息道“傻瓜,我会等你真正敞开了心扉来爱我”
江臣彦浑身剧颤,忍住心中怅然和悲伤,黯然道“等我真正敞开心扉时,我会还给你幸福”说完,有些绝望,悲伤,凄楚地将楚倾烟扣在怀里,轻轻吻着她的发丝。
暗香迷绕,烛光跳跃,屋内宁静平和。床上的二人,紧紧依偎着,甜蜜,温柔,疲惫,和伤感。
夏日蝉声连鸣,骄阳如火如荼地烤着炎热的大地。杭城太守府外停着一辆马车,从马车上首先走下来了一身白衣飞扬的江臣彦,随后走下来两个绝色美艳的女子,正是八公主和九公主。
而在太守府门口正跪着一大堆身着官服的官员,带头的是有点发福的中年男子,而他的身着官服官帽,那品衔正表明了他是一城的太守。
那个太守看见三人走了下来,高声大喊“奴才陆缁叩见两位公主,叩见驸马大人,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说时,还跪着挪动了几步,向公主那靠近。
“众位大人,起来吧”楚思晴淡淡地说着,牵着楚倾烟就走到太守府门口,上下打量这群跪着的官员。
江臣彦也皱了下眉,有些埋怨讽刺道“大人,怕是跪了很久了吧,真是忠心不二”
“大人有所不知,公主是千金之躯,奴才等人能一睹公主的风采,就是要奴才跪上几天几夜,奴才也是甘之如饴”那微胖的太守面不改色的谄媚解释道。
江臣彦有些厌恶这种虚伪的嘴脸,随即哼了一声,有些愤恨地传音给楚思晴“见过无耻的,没见过无耻成这样的,你搞定,还有,烟儿昨晚都没睡好,快叫那胖子给我们安排个地方,好让烟儿好补觉”
楚思晴一听江臣彦的传音,“噗哧”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来,那明媚动人的一笑让在场所有官员都魂魄飞身抽离。只懂呆呆看着这个国之奇葩。
“好了,陆大人,客套的话我们也不多说了,我们来此处的目的,大人应该知道,大人可否按照我们的话去做了?”楚思晴看着那虚胖过了头的太守,有些严肃地发问。
“江大人在信中提到事情,奴才不才,已全部办妥,就等驸马大人前去勘查。”陆太守卑躬地回答着,浮肿虚胖的脸]不断有汗水涌出。
“恩,陆大人果然办事效率极高,那件事,我待会儿就和江大人一同去办,八公主殿下有点累了,你给我们找个干净点,安静点的地方,让我们住就行了”楚思晴淡淡地吩咐着。
“奴才已经为公主殿下准备好了别苑,请两位公主前去歇息”说时,就带领楚思晴众人走进了太守府。
江臣彦上下打量着这个陆太守府,里面规模和摆设还算一般,不算太过奢华,没贪污把柄可抓,就连来回走的丫环个个姿色平庸,这点让江臣彦大感意外,她原以为这个马屁精会是个贪财好色之徒。
等安顿好了楚倾烟,由江刑和星月两侍女伴其左右。楚思晴和江臣彦随着这新任的太守陆缁乘着马车出了府。
马车上,楚思晴好似随意着说了几句“听说陆大人最近几日在城中大肆查封各大药行,还把城里众多大夫囚禁起来,可有此事啊?”楚思晴虽然看似随意,但深知她脾气的江臣彦已知这位公主殿下动了怒气了。
而那太守陆缁也不是蠢人,连忙从马车席上跪下,颤抖地说着“公主饶命,小人是将那些谋害几位大人的嫌疑犯拉到太守府来审问,请公主不要听那些市井之徒的话,奴才冤枉啊”说完还连叩了几个响头,一副委屈被冤枉的样子。
“那大人怎么不吧仁心堂的老板也抓起来审问一番啊?”江臣彦冷冷地说道,眼睛闪出了寒意冻人三尺。
“江大人有所不知,那仁心堂是杭城第一药行,素有济世救人的美称,而且这仁心堂的后台老板是国师大人,小人再有胆也不敢怀疑啊”
“那你就有胆怀疑那些没后台的小药铺了”江臣彦冷意中犯着愤怒。
陆太守觉得那兵部尚书语言中颇有降罪的意思,吓的腿脚发软,连忙口中讨饶,用可怜的目光望向公主。“大人饶命,公主饶命”
而楚思晴心里也是很纳闷,怎么江臣彦今日会那么奇怪,平时淡漠的他怎么对这杭城太守那么讨厌,当下,也不能拂了江臣彦的意,只能让这太守受着点了,谁叫这个倒霉太守惹了我们家的呆子。
楚思晴仿佛没有看见那太守乞求帮助的目光,只是淡淡地说道“大人,如果调查后没问题了,就该把人都放了,把药铺都给解封了,以后找齐好了证据再抓人。”
随后也不理那感激涕零的目光,只是柔声传音道“呆子,你要收拾那胖子,等我们调查好各位大人死因再办,气坏了自己不好”
江臣彦随即恍然,暗责自己太过冲动。其实江臣彦向来做事谨慎,少有失误和鲁莽,今日若不是想起去世的爹是如何公正严明,自己怎么气愤那溜嘘拍马之人的所做所为。当下,又是冷“哼”一声,将头转向窗外,一言不发。
大概临近酉时左右,马车已驶出杭城数里之外,停在一座高五六米巨大的坟穴旁,而坟穴外有几个身强体壮的差役在外把手。
那些差役看到太守和一男一女前来,都纷纷端正身姿,齐声道“大人好”
陆太守点了下头,问着周围差役,“安忤作可在里面?”
差役齐齐点头,表示正在。陆太守转身,堆满笑意地向着楚思晴说“公主是千金之躯,这坟穴里阴湿寒冷,公主还是等在马车之上,让小的带江大人进去”
“少说废话了,带本宫一起进去,我倒想看看那些尸体长什么样的”楚思晴置若罔闻,眉头紧蹙,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陆太守不敢再多言,只得敲击动坟穴外一处石壁,只听“唰的一声”,这看似洞穴的衣冠坟顿时打开石壁之门,朝里面瞧则是一片漆黑,阴暗,潮湿。
洞内一片漆黑,湿气甚重,从内侧还感觉阵阵冰冷刺痛的寒风袭来。陆太守走在最前端,手执一根很小的火把,侧身往里面走。
而江臣彦紧随其后,倒不觉得惊奇这寒冷的阴风,也不奇怪洞中空气为何如此稀薄,心中也在惊叹佩服,这位看似无用的陆太守竟然心思如此缜密,不禁对这个胖子有点刮目相看。
而楚思晴虽胆大心细,但毕竟是女子,对这阴暗潮湿的坟穴颇为忐忑,有些颤微地躲在江臣彦身后,紧紧拽着江臣彦的衣袖。
江臣彦知身后女子有些害怕,只好侧身握住楚思晴的纤纤玉手。楚思晴右手被温暖的掌心紧紧握住,又羞又喜,脸]忽然发烫。一时竟忘了害怕,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走。
湿气越来越重,寒意越来越浓,而这湿气和寒意中还夹杂着一些难闻的尸味。
突然眼前一亮,前方竟是一个宽敞的明亮的大堂。而大堂中央正摆放着一座晶莹剔透的白色冰台,丝丝寒气,就是从这冰台上散发出来的。而这巨大的冰台之上正有五具泛着尸气的男子躺着。
而这一旁,还有一个上了年纪,面容枯瘦男子在旁守候。
那枯瘦老人看到来人正是陆太守,又见太守身后跟着两位飘若仙人的男女二人,微微诧异,然后恭敬地向太守跪倒说“小人安宜叩见太守大人。”
“来,安忤作,本官给你介绍,这是九公主殿下和兵部尚书江大人,特来调查这些大人的死因。你快点说说,你当时发现尸体的异样”陆太守竟然一改他笑容可据的样子,有些严肃地说着。
“小人安宜是本城的忤作,这次几位大人的验尸就是由小的几个来办的”那枯瘦男子跪着,恭敬地说着。
“恩”江臣彦微微点了下头,走近冰石台,仔细看着五具尸身,然后淡淡地询问着“安忤作,你初见尸体时,发现了些什么?”
“禀告江大人,我们初见尸体时,是什么也没发现,没有发现致命伤口,也没有任何中毒迹象,几位大人就这样离奇的没了呼吸。不过,有一点奇怪的事,所有死者旁都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奇怪的香味”那位忤作一脸坦诚和认真。
“什么”楚思晴和江臣彦大惊失声道,她们的确收到汇报说,几位官员是离奇暴毙,但是没有想到竟然那么棘手。没有伤口,也没有中毒之状。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江臣彦心里暗暗想的,俯身去勘查一具尸体,只见一个魁梧身躯,面无血色,长相丑陋的男子静静地躺在那,双目裂呲,瞳孔散离,显已死去多日。
楚思晴有些不敢看那些死人,随即转过身去,身躯有些颤抖。
江臣彦搬起尸体的手脚,查看掌心手指,还有脚裸,甚至连颈勃耳垂都一一看过,的确像忤作所说的那样,没有致命伤口。
江臣彦随后堪查被忤作解剖的胸膛,只见血已被寒冰凝结,呈绛红,并没有呈黑,而里面五脏均未受内力震击。江臣彦仔细看着死者心脏,总觉得有些怪异,感觉在心肺之间的血液似乎少了些,而且死者静脉特别宽敞,有些诡异。
江臣彦随后去观察了另外四具尸体,都发现这个相似的情况。江臣彦皱了皱眉,隐隐约约感觉问题就出在这,她急切地问着“忤作,你说死者死后,你们闻到一种淡淡的香味,你可知是什么味道”
“好像是一种淡雅的味道,像花香,但又感觉不是。”陆太守也有些疑惑地回忆着。
江臣彦面色惨白,摇头垂丧道“什么进展都没,还劳烦陆大人将这些尸体用千年寒冰冰封住。”话语中已有些惭愧和愧疚。
陆缁愣了一下,没想到刚才还不给他好脸色的江臣彦竟会向他道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江大人,抬煞小人了,大人也是奉旨查案,小的只是做做看尸人而已。”
江臣彦随即摇了摇头,有些感叹道“陆大人,修做这座阴坟,又将千年寒冰从雪域运回,这已经是劳心劳力的工作了,不管这件案子能否侦破,我都会启奏陛下,到时会论功行赏的”
“谢大人栽培”那个浮胖的陆缁连忙跪了下来,磕头谢恩。
“你们看完了没?这里好冷,本宫想出去”楚思晴牙齿打颤地说着,不知是冷,还是害怕。
江臣彦有些苦涩地看着楚思晴,只得和楚思晴原路返回,出了那阴森寒冷的坟穴。
没想到,出来后,夕阳早已西下。林声阵阵,随着月光层层漾开,夜空晴朗,树影斑驳。江臣彦和楚思晴上了马车,随着陆太守回了太守府邸。
江臣彦心情沉重,在一路上都不执一言,马车里有些沉闷,而楚思晴也知他在思索案情,并没有去打扰他,只是偷偷凝视着他,被他眉头紧蹙思索的认真样所迷。
等到了太守府邸,已是戌时,太守府众官员早已备下酒菜,等着楚思晴和江臣彦归来。
江臣彦原是极没胃口,但是看到杭城几位官员殷情的笑容,心中倏地一软,也就随他们摆什么接风洗尘宴了。
席上,江臣彦才得知,这位新上任的陆缁太守竟然是陆杭的族叔,而这些新上任的太尉,布政使等人,有些是□□的,有些则是襄王派的。
江臣彦心里暗暗冷笑“杭城的凤阳王,安国公等官员尸骨未寒,新的一批党派斗争又要开始了”
而楚思晴心情也复杂万分,今日江臣彦虽没有找出各位官员的死因,但是越是这样离奇,越是让自己忐忑不安,她害怕,自己的太子哥哥真的牵扯在内。
看着杭城新的骨干官员在那兴奋地喝酒划拳,楚思晴紧咬嘴唇,满脸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