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乌行白说的是否是真的,他始终都是镇南仙尊,若是他真的在万兽宗出了事,必然要引起轩然大波,稽星洲也正是因为很清楚这一点,才急急忙忙上前阻止。
三头蛟眯着眼睛,它瞧了瞧季观棋,又瞧了眼后面半跪在地上吐血了的乌行白,而后扬起了巨大的脑袋,趾高气扬地往回溜达,尾巴在身后摆动着,显然是十分得意。
“仙尊。”稽星洲连忙上前试图扶起乌行白,旁边的季观棋无奈只能搭把手,却没想到乌行白只是眼神恍惚地看了下他,季观棋心中顿时一跳,果然只见眼前人直接脚下一软,一头栽在了自己的身上。
季观棋:……
三头蛟站在门口发出了嘲笑声,道:“让你多管闲事。”
乌行白的的确确是晕倒的,这一点还真不是做戏,他解开了身上小半数的符文,用了三道画地为牢直接将乔天衣禁锢之后,又重新用符文封住了自己的神识裂缝,两次远距离传送阵法,已经让他精疲力尽。
这一觉就是三天三夜,一开始季观棋以为自己被碰瓷了,后来发现这人是真的伤的太重了。
“还没睡吗?”稽星洲看到季观棋坐在院子里,便走过去道:“三天了,仙尊还没醒来。”
季观棋是坐在自己的院落里,这三天他都没有去看过乌行白,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不想面对,他想起那日乌行白倒在自己怀里,身上的确是有些浓烈的血气,不难猜测这伤处不是去四象两仪弄的,就是被他一剑穿胸的,他自己的君子剑他自己最清楚其中剑气如何凛冽。
两次了,换做上一辈子,这是想都不会想的事情。
“喝酒吗?”季观棋从乾坤袋中拿出了酒,递给了稽星洲,说道:“他会在这里待多久?”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是仙尊,就算他要住上一辈子,我都没资格赶他。”稽星洲叹了口气,道:“所幸,还有一个月就宗门大会了。”
季观棋也不是没想过去外面,但是这一个月,他还得跟稽星洲练习一下配合,毕竟在此之前,他们根本不知道彼此的路数。
“估计他也就待上几天吧。”季观棋垂眸道。
“三头蛟的攻击不弱,但对于仙尊而言,也不过只是一头灵兽。”稽星洲顿了顿,又道:“说实话,观棋,你有没有觉得仙尊有点不对劲?我的意思是……他实力下降了很多。”
这一点其实稽星洲早就有所怀疑,但是一直无法确定,直到这次,他感觉乌行白的灵力比起之前真的下降了很多,只是他有些拿捏不准是真的下降了,还是因为重伤所致的。
季观棋沉默了下来。
“江相南传音给我,说赤炼蛇好像要冬眠了,我去看一下怎么回事。”稽星洲有些歉意道:“最近这边可能要交给你了看一下了。”
季观棋无奈看了眼稽星洲,说道:“赤炼蛇?江相南?”
“对,我也没想到赤炼蛇竟然找到他那儿了。”稽星洲拍了拍季观棋的肩膀,道:“最多十天我就回来。”
说起江相南,季观棋微微皱眉,如果他记得没错,江相南是在宗门大会后没几天就去了一个小秘境,然后突然身陨,其实江相南的实力不差,按道理一个小秘境不至于让他陨落,但具体情况,季观棋就不知道了。
不过上辈子的事情和这辈子中间还是有些差距的,比如上辈子早就死了的宗主如今却依旧活着,而活到最后的奚尧却早早就死了,而且还是被乌行白杀了的。
想起乌行白,季观棋就觉得头疼,一旦稽星洲走了,这院子里也就剩下他和乌行白。
果然,第二天稽星洲就走了,而当天傍晚,乌行白也就醒了过来,季观棋听到门外响动声的时候,下意识转头看去,就瞧见那人站在门口。
“观棋。”乌行白神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似乎是有些担心季观棋会赶他走,低低咳嗽了几声后,道:“我能进来吗?”
他脸色依旧苍白,薄唇微抿,眼神里透着一丝不安。
季观棋是不想让他进入院子的,但是来来往往的万兽宗弟子也不少,为了避免他人口舌,他只能道:“进来吧。”
深秋季节了,叶子几乎都快要落光了,院子里也是一片萧条,往常还有稽星洲过来饮酒,如今稽星洲不在这边,院子里显得有些萧条。
乌行白虽然走的很稳,但季观棋看得出他脚步略有点虚浮,应该是刚刚醒来伤势尚未痊愈,季观棋收了剑之后,道:“你这样的伤势,其实最好是在屋内养伤,不宜出来走动。”
他语气很平静,不像是在对待师尊,也不像是在对待仇人,仿佛只是个无足轻重的陌生人,正是因为这样,乌行白才会脚步一顿,他站在了原地,片刻后低声道:“我担心因为我来了这里,所以你会走了。”
季观棋斜睨了他一眼,而后道:“凭什么?就算要走,也是你走。”
他夹枪带棒的话让乌行白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季观棋似乎也觉得这样有些没意思,每次看到乌行白,就算再如何告诫自己要心平气和,他也无法做到完全一点恨意都没有。
他是季观棋,他又不是圣人,谁能在遭遇这些还被骗之后依旧能心平气和地面对着罪魁祸首。
“我不走。”乌行白微微偏过头,他有些执拗道:“我走了,你就不想看到我了。”
季观棋本来是准备收剑回屋子的,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甚至有些气笑了,他道:“你在这里,难道我就想要看你吗?”
他在乌行白身上又看到了那种割裂感,仿佛现在站在他眼前的,不是乌行白,而是李行舟。
到底哪一个才是这人真实的模样,还是说两种都不是。
乌行白在听到这话之后,眼神微微黯淡了一些,他早就猜到季观棋会说这话,只是猜到和听到是两回事,心头下意识微微一疼。
“你说你灵力尽失,那就不要出来走动了,好好养伤吧。”季观棋也不询问其他,只是说了这句话之后便回了屋子里,独留下乌行白一人站在了院子里。
他在屋子里坐在椅子上擦拭剑刃,一直到傍晚时刻,接到了稽星洲的传音,说是城外有一只灵兽作乱,万兽宗弟子不敌,拜托他前去一趟,季观棋这才起身推开门准备出去,却见乌行白依旧站在门外,他神情平静,只有在听到声音的时候才会抬头看向站在台阶上的季观棋。
季观棋脚步下意识微微一顿,他没有理会走上前的乌行白,径自从他面前走过去,以至于乌行白有些愣怔一下,问道:“观棋,你去哪里?”
季观棋依旧懒得搭理他,直接御剑而行,前往城外。
既然乌行白说他灵力全无,那必然无法御剑,也无法跟随,若是他能御剑而行,则证明他又撒谎了,季观棋冷冷瞥视了他一眼,丝毫没管对方有些踉跄的步伐。
城外一大片树林的树干都被砸断了,一条巨大的白蛇在其中疯狂摆尾,旁边的万兽宗弟子有的受了伤,有的则是踌躇不前,忽然有人喊道:“是君子剑!”
一道剑气直接斩在了白蛇的面前,刚准备继续攻击的白蛇被吓了一下,下意识往回缩瑟了一点。
季观棋御剑而下,他手握君子剑,回头看了眼摔在地上的万兽宗弟子,问道:“你们如何?有弟子受重伤吗?”
“季师兄。”有人上前道:“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不妨事,只是这白蛇和赤炼蛇乃是兄弟,应该是因为赤炼蛇长时间不在这里,白蛇找不到它,所以有些狂躁不安了。”
“这白蛇也是稽星洲的灵兽?”季观棋微微蹙眉。
“不是。”这名弟子捂着胸口道:“少宗主本来是想要收服它的,但是并未成功,只收服了赤炼蛇。”
这条白蛇显然是听懂了这名弟子的话,它仰起头发出了嘶嘶的声音,蛇瞳里透着冷意,尾巴不耐烦地摆动,季观棋有些头疼,这头灵兽虽说等级和赤炼蛇差不多,但想要收服起来也不是什么好办的事情,他有些无奈这稽星洲还真是给他找了个麻烦事儿。
果然这白蛇见季观棋不出声,立刻就发动了袭击,季观棋抬剑抵挡,他的灵力比其他人高出很多,一击不成之后白蛇也意识到了季观棋的不一般,它目光扫过了众人,最后落在了不远处,季观棋将它眼神忽然落在了其他地方,心中微微一顿,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还真跟过来了,只是对方显然是有点吃力。
然而正是因为这点,才被白蛇认定为这么多修士之中最弱小的一个。
它猛地朝着乌行白袭击过去,他微微半眯了一下眼睛,唇角下压,打下灵兽印记的法决随手一掐,然而一动灵力,本就不稳的神识便重重一颤,剧痛不已,他轻轻闷哼了一声,抬眸却发现季观棋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考量。
乌行白无奈苦笑,对方根本不信他真的灵力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