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的纸团，随意摆放的吉他，几乎缠成麻花辫的各种充电线、满桌乱丢的各种零食……
若不是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鸢尾花香水味，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个女孩的房间。
对于这种场面，经纪人张虹早已经麻木了。
况且她大老远跑来临杭，也不是为了当卫生委员的。
“我的姑奶奶，你不能再继续坐月子了啊。”张虹忧心忡忡道：“杨妍那张ep已经卖爆了，你要再不给出回应，真要被她踩脚底下去了！”
“刷子而已。”许凌月一脸不屑。
“那又如何？”张虹急道：“等过个五年十年，别人只知道16年夏天有一张名叫《夏花》的ep卖爆了，刷新了一系列销量记录，谁在乎它的水分？”
“傻姑娘，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啊！”
许凌月沉默了几秒，“可我现在写不出歌，能怎么办？”
“那就唱别人写的歌啊！”看她有松口的意思，张虹立刻打蛇随棍上。
“你本来也有逐步过渡妥协的打算，现在只不过是一步到位而已，区别不大的，熬过阵痛期就好了！”
“现在的关键是必须给出回应，不能再让她独领风骚了，哪怕只是从她身上抢走一点关注度也好。”
“我们和东星唱片的合约马上就到期了，你要在这个时候掉链子，续约合同被降级是板上钉钉的事，你也不想被那帮混蛋敲骨吸髓吧？”
许凌月咬牙沉吟了好一会儿，“那就换一家挂靠。”
张虹听得直翻白眼，“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说话还跟个孩子一样，下家哪有这么好找啊？”
“就你这不听招呼的任性脾气，本来就没几家敢收你，现在你又陷入了创作瓶颈，身价直接要打对折了，这时候跳槽你确定不会被人剥皮?”
许凌月又沉默了，低着头一声不吭。
张虹气得奶疼，“我的姑奶奶，你不会告诉我你还在等那个周老师吧?”
“快醒醒吧，别做梦了！他要真愿意出来，哪还会等到现在？！”
“合着离了这个周屠夫，你就只能带毛猪了是吧？现在给你找的那些歌，质量也不差啊，那位周老师真要出山了，还未必能写得比它们好！”
“而且我也不是没替你找，天罗地网都撒下去了啊！”
似乎是嫌口述不够说服力，张虹直接掏出了手机。
“你看看，现在工作室邮箱里几乎每天都会冒出几十上百封邮件，个个都说自己是周老师，光是每天辨别真伪都快让我掉光头发了。”
“你看你看，这不又来一个，这个倒是学聪明了，还知道带一张照片……”
啪！
许凌月猛地捏住了张虹的手，仿佛瞬间从懒猫变成了猛虎，目光锐利地吓人，“你等等，手机给我。”
张虹被吓了一跳，“干嘛?”
“给我！”
许凌月直接生抢了过来，凑到眼前仔细看了起来。
这是一张合影，拍摄地点位于司元村希望小学。
几个熊孩子簇拥着一个衣着土气的老师，笑得阳光灿烂。
可惜那位众星捧月的老师，头部位置被打了马赛克，无法辨认容貌。
“看看就行了啊，千万别当真。”张虹习惯性要往兜里掏烟，可一想到这是在别人家……
反手拿起桌上的一颗陈皮糖，剥开丢进了嘴里。
“是真的！”许凌月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他终于出现了！”
抬起头来时，脸上因为过于激动已经变得酡红一片，桃花眼底放射出来的精芒炙热灼人：“这些孩子我都认识，确实都是司元村的。”
张虹一脸无语，“不是，你傻啊？这年头照片都是可以随便p的啊！这你也信？”
但是看到许凌月那灼人的目光，她还是妥协了一步，“行行行，我让人鉴定一下，但我劝你别抱太大希望。”
保存图片，在飞信通讯录里翻找半天后发送了出去，“刘哥，麻烦给鉴定一下真伪。”
“ok”
煎熬的十分钟后，回复来了。
刘哥：“应该是真的。”
许凌月豁然起身，激动地甚至有点手足无措。
张虹被惊得目瞪口呆，“你确定?”
刘哥：“不敢百分百打包票，但基本上假不了，上面看不到任何人工合成产生的毛刺和伪像，反正我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而且，这张照片上看不到任何hdr叠图的计算痕迹，曝光策略也很弱智，应该是出自古早的手机。”
“另外，它的图像编码格式也很古老，现在面世的新手机基本都用了新的压缩编码，这点也能证明它出自老款手机，总体和它的exif信息全部能对得上。”
看着这些回复，张虹整个人都懵了。
真的？
竟然是真的？
找了这么久都了无音讯，他竟然自投罗网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许凌月都快急疯了，恨不得掐住张虹的脖子摇醒她，“快点回复，要联系方式啊!”
“啊……啊？哦哦哦。”张虹猛然回神，立刻开始回复邮件。
“周老师您好，我们找您好久了！方便给个联系方式详谈吗?”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许凌月已经彻底坐不住了，一脸激动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不带一点停歇的，嘴里还叽里咕噜自言自语着。
这场面像极了要见偶像时的粉丝，看得张虹很是无语。
至于吗？
可千万别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几分钟后，回复邮件来了。
许凌月几乎是猛虎下山一般扑了过来，抢在张虹之前打开了邮件。
“你好，在正式联系之前我想约法三章：第一，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线下见面，也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视频聊天，我需要绝对的隐私保密。”
“第二，请不要再打探我的消息，更加不要溯源追查我的行踪，否则我立刻消失。”
“第三，没有我的允许，请不要随便给我介绍任何所谓的‘客户’和‘人脉资源’，我暂时只会单方面和你们建立联系。”
“一条总宗旨就是——严格尊重并保密我的隐私信息，如果你们同意，我们再交换联系方式。”
许凌月脸上的兴奋瞬间消散了一半，肉眼可见的失望。
什么嘛，还是不肯露面！
但张虹却是不受半点影响，立刻开始回复邮件。
只要能帮许凌月写歌，你爱怎么躲猫猫都行！
反正又不是搞网恋还必须要奔现，无所谓！
几分钟后张虹就得到了回复邮件，里面是一个飞信号码。
许凌月立刻搜索添加好友，几乎是秒通过。
翻找了一下个人信息页……不出意外，从资料到朋友圈全是一片空白。
明显是刚刚注册的新号。
“周老师你好……”打字一半，一口气删除。
再打字，再删除。
简简单单一句开场白，让许凌月感觉比歌词都难写。
张虹在边上看得差点吐血。
最后反倒是周老师先发了消息过来。
“我准备给司元村写首公益歌曲，你能帮忙唱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