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宵寒的话说完,桑旎是久久的沉默。
身后的门还没关上,倒着灌入的寒风和室内充足的暖气成为了鲜明的对比。
桑旎也分不清楚现在自己的身体到底是冷,还是热。
她只觉得大脑有些空白。
在过了好一会儿后,她才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所以,你也不想听我解释了是吗?”
傅宵寒看着她,“桑旎,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只看结果。”
话音落下,桑旎倒是低头笑了一声。
结果?
什么是结果?
结果是他母亲现在躺在医院中人事不省,结果是那封遗书,的确是从她的手上,到了他手上。
结果就是,他说他们现在,已经没有见面的必要。
甚至连一句分手,都吝啬给她。
桑旎看着面前的人,突然又想起了前段时间他们相处的时光。
他对她说过的话,他看着她的眼神,以及他们在床上所有耳鬓厮磨的所有画面。
那些傅宵寒,和眼前的他慢慢的重合在了一起。
可此时,他看着她的眼神却是这样冷漠无情。
就好像是在处理一件对他已经没有任何用处的垃圾。
这样的他,让桑旎感觉又回到了两年前的时候。
前段时间……似乎也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好。”
终于,桑旎说了这一个字。
她原本就已经想好了,今天来这里,其实就是想要跟他……解释一下而已。
她甚至不惜等在门外,就为了上演一出拙劣的苦肉计。
但就算如此,他也依旧不愿意给她开口的机会。
他说只看结果。
那就是说,过程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他也不在乎。
所以她现在说什么,也都没有了意义。
“那我走了。”
桑旎的话说着,人也直接转身。
但下一刻,傅宵寒的声音突然又传来,“等等。”
桑旎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只是那放置在大衣口袋中的手忍不住收紧了。
“这个,是岳先生发来的请柬。”
傅宵寒递给了她,“这是他自己举办的私人画展,前几天我就收到请柬了,只是一直没来得及给你。”
桑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上的东西。
“还有,他之前的那副拍品,我已经买下来了,一起送给你吧,我明天让人送过去。”
傅宵寒把话说完,桑旎却始终没有伸手去接。
这反应让傅宵寒的眉头忍不住皱紧了。
“谢谢。”
他原本还以为她会拒绝的,但没想到桑旎最后还是将请柬接了过去,“但画就算了,太贵重,还有……你留在我那边的东西该怎么处理?”
傅宵寒原本想让她都丢了的。
毕竟那些只是一些衣服,不值什么钱。
但话到了嘴边,他却改了口,“我明天让人去拿吧。”
“好,那我走了。”
桑旎没再说什么,只将他给自己的请柬放入口袋后,转身离开。
傅宵寒看着她的背影,原本是想要开口说送她的。
但话到了嘴边,他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然后,他慢慢走到了窗边,继续喝刚才的那杯酒。
酒依旧没醒透,此时入口,是无尽的酸涩。
甚至比刚才第一口还要糟糕。
他的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
然后,他看见了那道白色的身影。
他站在高层,其实楼下所有的东西此时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点子。
但此时傅宵寒还是将她一眼认了出来。
他甚至还看见她站在垃圾桶边,将什么东西丢了进去。
傅宵寒的手顿时捏紧了酒杯。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松开了。
傅宵寒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情感浓烈的人。
这源于他母亲从小对他的教导。
现在想起她,傅宵寒第一时间想起的依旧是她那平和的语气,和流于表面的笑容。
傅宵寒曾经以为,他对她也没有什么感情的。
直到她出事的那一刻。
傅宵寒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她是这个世界上,血脉和自己最为相近的那一个人了。
他曾经存在于她的体内。
一条小小的脐带,将他们连接在了一起。
而这种情感,在看见她遗书的那一刻到达了顶点。
她说,她不想对不起他。
但她亦不想对不起自己,所以,她选择了用这样的方法离开。
可就算选择离开,她还是将关于那个“私生子”的信息一并给了他。
还有她名下所有的财产和股份。
那些财产是脱离于致和外的。
她说,如果那一天,他不想再跟人争什么,可以选择离开,这笔财产也足够他衣食无忧的生活。
作为她的孩子,其实她最大的希望还是他可以…幸福快乐的生活。
说来可笑,过去近三十年的时间,她从未当面对他说过什么夸奖的话。
以致傅宵寒以前总觉得,好像自己不管做什么,她都不满意。
可在那封遗书中,傅宵寒却无比清楚的读懂了一个信息——她爱他。
不是傅夫人对于傅家未来的继承人,而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对于他的儿子。
意识到这一点,再看到那躺在病床上的人,他只觉得可悲,又可笑。
她为他筹划好一切又如何?
就算她表现的多爱他又如何?
一切……都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傅宵寒也没有再犹豫,直接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后,转身往卧室的方向走。
……
一夜无眠。
哪怕一个晚上没有进入睡眠,傅宵寒第二天还是准时起床,然后去了医院。
陈风的家属依旧不愿意将他的遗体领回去。
那头发花白的老人,每天都坐在他母亲的病房外,说是要他母亲,偿还他们儿子的命。
傅宵寒当然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无非就是钱。
但监控表明,当时陈风是驾驶员。
而且他留下的遗书也表明,他是自愿走上这一条路的。
跟傅家索要赔偿,未免太过于可笑。
如今舆论越发剧烈,这个时候选择息事宁人,或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但傅宵寒却没有选择这么做。
今日他见到那对老人,也同样是漠视的状态。
“都是那个贱人撺掇的我儿子,要不然他活的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去死?死的人又为什么不是她!?”
傅宵寒的脚步,终于还是停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