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煦动作突然,钟华甄双手抱胸,身子缩进水里。
“你做什么?!”她咬住唇,知道他不像别人,但没想到他真的什么都敢做。
水浮着药材,但里边是清澈的,不像最城那次。她肌|肤发红,连眼睫毛都在颤抖,李煦怕自己丢脸,视线转开,道:“你自己不听话,与我何干?”
钟华甄冷静,她深吸口气,道:“有些事不必多谈,你同母亲说过一些话后,她心情比从前更加不好,我想知道你到底说了什么?”
她直觉长公主和皇帝出了岔子,可他们两个关系实在太好,钟华甄想不明白,只能依稀猜测跟威平候有关。
长公主为皇帝嫁威平候,两人相爱相守,后来威平候出事,长公主在京城受尽宠爱,一切都正常。
钟华甄想得再多,也不会想到皇帝蠢到对威平候动手,她也不敢这样猜。
李煦没看她,转身看挂在檀木架子上的衣衫,背手直接道:“你既然不答应我,我又何必告诉你?你当我是谁,你让说就说?凭什么?”
他素来是这个性子,钟华甄竟莫名有些他们回到从前的感觉,她顿了顿,转身背对他,说:“你若是不想说也罢,请你先行离开,南夫人待会就要回来。”
对他说话还是直白一些好,拐着弯总会被曲解。长公主不愿说,钟华甄也不想逼她说,与其在这和李煦奇奇怪怪的寒暄,倒不如赶紧把他劝走,免得南夫人回来就以为他们间发生什么。
李煦剑眉星目,一副好样貌,跟皇帝有些像,但又胜出皇帝许多,旁人都不会将他们弄混,长公主从前也觉他偏向张家,对他厌恶居多。
他冷笑一声,“走便走,当真以为谁稀罕你?不过是庸俗之人,我身边又不缺。”
李煦把手里的巾布丢回浴桶中,水溅出到钟华甄背上,她身子抖了一下,手微微掐入自己手臂。
他是看不起女子的,平日里对世家小姐没什么表示,原因只是因为他身边极少出现,旁人也不喜欢他的霸道。
钟华甄身边的女孩倒多一些,她好诗书,气质卓然,回应太傅时不卑不亢,加上旁边有个强势冷酷的太子,做出对比,显得她清高孤傲的性子都有分神秘——这是李煦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还当做笑话说给她听。
她已经习惯别人对她的评价,有出入没关系,作为钟府的假世子,与旁人少接触是最好的。
钟华甄呼出口气,让自己不用太放心上,去交州那晚会对他产生依赖很正常,若他身上连那种强势安全感都没有,日后的神武帝再威风,怕也服不了众。
李煦来闹这一回,她也没心思再泡下去,钟华甄手微微放下,打算起身时,听到后面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他还没走。
她身体微僵,背对着他,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在做什么?”
钟华甄还没得到回答,他便直接跨进来,浴桶的水往上漫,她抬手紧紧捂住嘴巴,叫声到嗓子眼,心脏就像快要跳出来。
“我凭什么走,为什么不是你走?”李煦坐下来后,双手搭在浴桶边,神情傲然,“滚开点,这是我的地盘。”
钟华甄实在是忍不住了,回过头道:“你出去!”
他胸膛硬实,光|滑赤|裸,腿上穿着一条裤子,浸湿水后紧紧贴住有力的大腿,一不小心就能碰到,钟华甄不敢看他。浴桶坐两个人终究是挤,地上都已经湿了一圈,边上还在滴答滴答地滴水。
李煦撇开头,没打算理她。
钟华甄同样不敢面对他,只能忍气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你起来,我们待会好好谈谈。”
他挑眉,腿伸出去撞了撞她的细腰,“我倒不知是谁的意见大一些,不要以为换个身份就能在我这里无法无天,谁惯的你?在我这不兴那一套,给我好好保证。”
钟华甄额头都在突突地疼,顿时觉得自己以前能在他身边待上十年,惯着他的性子,也算得上是半个神人。
她紧闭着嘴不再说话,知道自己吵不过他
李煦以为她是理亏不敢说话,又道:“怎么不说话,这就委屈上了?那你怎么就不想想是谁先犯下的错……”
外面的门突然被推开,传来呼呼的风声,南夫人从药房回来,她先喊了声世子,问她有没有看见药。
钟华甄心忽地一跳,怕李煦闹出动静让南夫人起疑进浴间,她立即去按住李煦说个不停的嘴。
水波在她身前荡漾,钟华甄对外道:“我没看见,南夫人,你帮我去厨房端点吃的过来,我想边泡澡边吃。”
李煦胸膛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微低下头。
南夫迷惑片刻,不知道她为什么大晚上吃东西,最后还是应她一声,她在今天放药材的案桌上下翻找找了两圈,又问道:“世子,我没找到今天配好的药,药房里也没有,屋子里也没见掉地上,你看看浴间地上有吗?”
钟华甄半个身体都靠在李煦怀里,长直的黑发被水沾湿,黏在身上,既有一种瘦弱感,又平添一丝女子的妩媚。
李煦突然觉得他们之间很亲密,比以前还要亲密,两个人就好像没有缝隙一般,是他一直想要的距离。
他放在水中的手微微蜷缩,有一种别样的口干舌燥。
钟华甄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只觉李煦长年习武,身体果真壮实高大,浑身肌|肉都如铁般,让人硌得紧,不舒服。
她感受到手指有潮湿的湿意,咬牙没去抬头,心思全在南夫人身上。
“屋里没有,可能是放厨房那边,你先去看看,顺便帮我端份糕点过来。”
南夫人摸着头应声出去,以为自己是老糊涂了,连东西都忘了放哪。
钟华甄松了口气,她抬起头,看到自己一手的血,又是一惊。
李煦看她的眼神让她战栗,钟华甄怕自己刚下的动作把他得罪了,连忙说句请太子殿下原谅。
她心想遭了,刚才没注意用了力气。
李煦腿突然抬起,钟华甄一时不察,跌到他怀里,她连忙要爬起来。
他一手按住她的背,又抬起手,捂住她的膝盖,问她疼吗。
钟华甄微微张口,忽然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在东宫时看到他递出的信后,心都要跳出来,立即跪地向他狡辩,膝盖都磕出声响。
钟华甄手轻撑他胸膛,道:“你到底要做……”
南夫人回来了一趟,她推开浴间的门,“对了世子,还有件事忘了说,厨房的李师傅不在,做不了……”
南夫人话一顿,她看到钟华甄娇气地趴在李煦肩膀上,和自己对视一眼。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
李煦身上的衣服湿了,找不到合适的,南夫人给钟华甄的裤子改了改针线,让他凑合一晚上。
他睡在钟华甄的被窝里,鼻子堵着东西,动也不动。
刻缠枝莲纹的铜炭盆里燃着噼里啪啦的碳火,暖意融融,如同在太阳底下般暖和。李煦并不在乎自己刚才和钟华甄那样被南夫人撞上,只是觉得被钟华甄捂住鼻血有些丢人。
她身体一直有种清淡的香味,混杂在药味里,好闻极了,他问她要过很多次熏香方子,她一直没给他正确的。今天味道一直往他鼻子里钻,她自己又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让他小腹的火气又上来了。
南夫人则是还没从冲击中缓过来,帮钟华甄擦头发时,还低头问一句:“那是太子殿下?”
纵使南夫人见识多广,语气里也依然有好几分不确定,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才离开没多久,李煦怎么就出现在钟华甄的浴桶里,还和她抱在一起?
钟华甄和李煦不一样,她是有羞耻心的,今天发生了什么她无法描述,只能喝口茶压下脸颊燥热,道:“今日的事不用告诉母亲,免得她忧心我。”
李煦闷声说:“钟华甄,给我上来。”
钟华甄耳朵倏然红得厉害,她心底骂他一声,他好歹是大蓟朝的太子,怎么连男女大防都不顾忌?
南夫人为钟华甄擦头发的动作一停,顿时有种自己待在这多余的感觉。
屋里的烛火点亮,漆纱灯精致,幔帐上的流苏在晃动,钟华甄知道是他在催,她深吸了一口气,冷静说:“太子殿下身体不舒服,有事还是明天早上再说,我明天还在府中。”
李煦嘀咕一句:“你裤子太小了,勒得我难受,给我换一条。”
南夫人讷讷道:“老奴已经改到最宽了。”
“勒得紧就是勒得紧,我诓你做什么?”李煦不悦道,“与其找你家世子的小玩意,不如去库房给我找件厚实的过来,白白耽误时间,若你家世子真是个男的,以后成婚新娘子嫁进来,恐怕都得被委屈哭,天生就没半点男人样。”
钟华甄耳朵嗡嗡响,忍不住道:“你给我闭嘴!”
李煦被凶了一下,顿了顿,也不再开口。
钟华甄抬手紧紧按住眉心,让南夫人先下去。
南夫人这时也是尴尬的,只好先退下去,把地方留给他们两个人。
罗汉床小几上摆得的茶是热的,钟华甄放下手,她轻抿两口后,起身拢紧身上披的大氅,穿鞋走到床前,道:“你如果找我真的有事,那便直说,不用拐弯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