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唯独那种激烈的、冲动的、甚至是转瞬即逝的喜欢,才能让一个人不顾一切地为他来到北疆。
太子的面色不像刚刚那样谦和,仿佛那夜在面对江驰滨之时一般冷漠且不耐烦。
“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东西。”
“江屿是和萧向翎一起来的。”沈琛提醒。
太子注视着洞中的火苗,没说话。
他知道自己和江屿之间的距离,或许从没因为隔阂与间隙而被拉开,甚至由于他的关照和刻意接近而逐渐变近。
但初始距离实在远得令人看不清模样,他们仿佛站立两座岛屿上的碑石,在泥土上匍匐靠近,却终究挨不过岛中间隔的广袤水域。
太子似是不适应山洞中的生活环境,不久便大病了一场。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症状,只是浑身发热,靠在火堆旁都觉得冷。
沈琛跟随他这么多年,也学会了不少技能。他驾马到很远的集市上开了风寒发热的处方药,随后取回来煎好喂人服下。
良药苦口,那人在服下之时一直紧皱着眉头,却什么都没说。而第二天,他便发现那药中泛着些许甜味,碗见了底,才看见碗底还没完全化开的方糖。
他盯着那体积不大的小方块,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回去吧。”在这样的日子持续近一个月后,太子终于对沈琛说。
沈琛那时正在把刚刚洗好的衣物取回来,晾在了室外的岩壁上。他听到这句话动作迟钝了一下,随后问道,“怎得忽然想回去了?”
“那还能一直在这里待着不成,况且在这你一个人身兼多职,也太辛苦。”
的确,这段时间的衣食住行、煎药守夜都没用太子操心,沈琛在不知不觉间将一切安排得当。
“好。”沈琛继续手上的动作,应得爽快,“你想去哪就去哪,跟我提前说一声,我备好行李便是。”
“你真的想回去?”太子忍不住问,“在这你可以自由无拘束,但回到京城却又要继续隐姓埋名,随时担心那件事情会被发现。”
“这跟我没关。”沈琛回应,“殿下想去哪,我跟着就是了。不过……若是那件事的确是殿下的心结,便不如去将它真正打开。”
他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如今江屿已经通过线索知晓,他现在要的无非是一个昭告天下的平反。然而当年物是人非,江屿需要一个人证,殿下若是觉得妥当,便可由我前去。”
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熟悉,即使之前曾经相处过无数个日月,却从未有如今这样单独相处一般知心知底,或许相比于纯粹的上下级关系,能聊天倾诉的友人才更加被需要。
他们回到京城,却并未回到皇宫中,自从上次沈琛进宫为江屿作证已经有近一个月的时间,而皇位却依旧空在那里,毫无音讯。
直到某天他们去集市上买布料做衣裳的时候,却在一旁的餐馆中听到人们在议论,似乎不久后便是新帝的登基大典,那日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太子回过头去,自然而然地加入他们的对话,“那你们可知,即将做皇帝的这位又是姓甚名谁。”
那群人盯着他看了一会,似是觉得眼熟又不敢确认,可看着人斯文又温雅,相比不是什么打探消息的细作。
“那必然是七皇子江屿啊。”
太子点了点头,转回头来对沈琛说,“这还甚得我意。”
他缓缓将杯中的茶饮尽,举手投足之间的贵气依旧引得过路人频频回首。
“这便证明他现在安全得很,否则也不会间隔这许久的时间。”
后面那群人似是继续在议论此事,有个人转过来问他,“那依这位公子之见,七殿下如何,此事又如何呀?”
“甚好。”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似是随口一说,又像是思虑了很久的答案,“再好不过。”
登基大典当天,百姓们将路边堵得水泄不通,他们早早起来想挤得靠前一些,却仍然被密密麻麻的人头挡住了视线。
“要不我把殿下举起来?”沈琛笑道。
对方半开玩笑地否决了这个提议道,“倒也不用一直叫我殿下。”
“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沈琛回应,“太子殿下在我这里并不是一个职位的称呼,而是一份值得尊敬的称谓而已。你若不喜欢,我便换掉。”
“那倒也不必。”他转过头去,垂眼说道,“就这样叫着吧。”
一般的皇帝都喜欢乘金色步辇环过路上,但江屿却是骑马过来的。他身着金色龙袍,外面披了一件雪白的长衣,金色显得他偏白的面色有了几分暖意,而白色外衣又与满头黑丝相得益彰,衬托出几分遗世独立的脱俗之美来。
今日抢在前排的大多是姑娘家,江屿容貌俊美一说早在西域之时便在京城传开。如今得以见到真人,只觉得惊为天人之姿,比依据传闻想象出的形象还要高贵几分。
而在他身后小半个马身的位置,跟着一匹毛色纯正的黑马,上面坐着另一位高大而英俊的人。他手持长械,并未佩戴面具。
萧向翎与江屿的面相虽皆为俊朗,却在风格上有所不同。江屿眉眼舒展却狭长,乍一看有种文人雅士的从容,又带着山间隐士的疏冷超脱;而萧向翎面部骨骼走势凌厉,即使面上并无什么表情,却摸名给人带来一种压迫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