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纷纷领命。
就在众人即将四散开来时,江屿忽地又吐出一句话。
“那敢问皇兄,找到之后,又将如何处理呢?”
“……这件事夏大人来后续处理吧。”江淇按了按太阳穴,“火中烟灰太猛,朕有些不舒服,先去休息片刻。”
众人俯首恭送。
“那殿下觉得,皇上会如何处理这具尸身?”刚刚在江屿身后开口那陌生人再次低声问道。
江屿思索片刻,随即看似随意地一笑,“太难处理了。”
“也正因如此。”他轻声道,“我们才\‘不会\’找到太子殿下的尸身。”
这场堪称闹剧的大火足足小半个时辰才被扑灭,君臣走进去后已是一片狼藉。四处都是焦黑和烟灰味,整体落魄得仿佛刚刚被敌军洗劫过。纵使这场火没伤人一分一毫,却是带来了不小的精神打击。
江淇明显面色黑了一层,一言不发地走上去。
早没了上朝议事的心思,众臣例行简短上报自己负责的政务。都没什么要紧事情,没过多久,江淇便不禁生了几分倦意。
“诸位爱卿可还有事上报,倘若没有……”
“启禀陛下……”一人从侧位走出,“臣昨夜刚收到北疆来报。”
听到北疆二字,江屿肩膀不易察觉地轻微一颤。
“何事。”江淇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几日前北寇来侵,而趁北寇趁我军正激战胶着之时,派了一只精小军队便装潜入。现他们已从北疆往南,难寻踪迹,但据几日前的居民所见,大抵是朝着京城的方向来了。”
“大概多少人?”
“十余人左右。”
“十余人往京城来,能做什么?”
江屿目光径直打在地面一个点上,也在想着与众人一样的问题。
十余人便装潜入有何意义,此事又是否与太子尸身疑惑冰舌草一案相关。
只是除此之外,出于某种隐秘的心理,他还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萧向翎统领北疆军从未出过岔子,而如今是要仓促成什么地步,才能任十余个北寇偷偷潜进来。
“这个军情并未透露,微臣不知。”那人拱手退下。
听过这个消息,江淇面色更加不好,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不过十余名残余党寇而已,不必耗费太多神力,现在还是把这几场血案查清楚为首要任务……”
话还没说完便有人反驳:虽只有十余人,但皆为精锐,况且目的不清,敌暗我明,或许还与京城血案相关,切勿小觑。
江淇眉头紧锁,没反驳,却也没下旨。
他的意图很明显,虽然北寇凶残险恶,但毕竟距离尚远,根本比不上京城的命案有威胁性,而在此要紧关头,他是万万不想再把猛将派往北疆出征。
“容朕回去再仔细思量此事。”江淇最终还是面色阴沉地摆了摆手,“今天先到此为止,退朝吧。”
入夜,月光在满地的清雪上镀过一层亮银,偶尔听得几声夹杂在这微光下的风声,却仿佛来自远方的呜咽与呢喃。
江淇周身缩在被子里,却在床榻的一角缩得瑟瑟发抖。
当皇上真他娘的憋屈,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来争着抢当!他想。
从前有任何不懂的事情都可以随意询问他人,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会显得自己懦弱或是愚蠢,情绪不佳时可以任性地找兄长友人来借酒消愁。
但如今不一样了,太子殿下死了,他便破天荒地忽然坐上了那龙位,之后觉得一切都不甚自然。不想在他人面前露出怯态,不想问一些看上去毫无意义的问题。
就连如今太子殿下尸身下落难寻,暗中的凶手也似乎要将矛头对准在他身上。
去他娘的破皇上,老子不干了,爱谁当谁当吧!他一边在被里抖,一边狠狠地骂出声来发泄。
“我怎么知道他尸体在哪!人不是我杀的,查又查不到,你到我皇宫里装神弄鬼有什么用!”感情宛如洪水一般宣泄决堤,他自暴自弃般地喊着。
发泄过后果真身心舒畅了许多,似乎连明日的早朝也没那么令人烦躁。他平躺在塌上准备睡觉,却突然听得门外有一阵脚步声。
这脚步声来得光明正大,甚至没有刻意遮掩行踪,堪称光明正大地走到了他寝殿门前。
月色在窗上勾勒出他影子的一部分。
“是谁!”江淇睡意全无,冷汗又瞬间涌上全身。
他睡前令卫兵将他寝宫围了个水泄不通,严加防守,而此人已经到门口,他刚刚竟一丝声响也没能听见。
是谁能光明正大地走进来不被阻拦?
他咬紧牙关,死死盯着门口的动静,种种可怕的猜想给他逼出一身鸡皮疙瘩。
门被推开,冷气乍然涌入,而江淇也在此刻看清了来人的容貌。
背对着月光,更显得他面沉如水,周身阴冷。
“怎么是你!”江淇惊得差点从床榻上跳起来,“你来做什么!”
与此同时,一片隐蔽的树荫下。
此路是从药房出门的必经之路,路旁种满了药草与丛林,白日时温暖清凉、景色秀美;但夜黑风高之时却显得阴森而恐怖。树干将上方的光亮遮住大半,在地面上投掷出一片诡谲的的光影。
两个侍女刚从药方中提着东西出来,脚步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