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和道:“你就拿着吧,我若是用钱就找你来拿。”
家里钱都是顾筱拿的,他赚的理应给顾筱,沈羲和笑了一下,“虽然比不上你赚的,但以后赚的会越来越多的。”
“等我赚的多了,我来养你。”
钱袋还是那只,里面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一张十两的,还有二两碎银子,铜板沈羲和自己拿着,他身上有点钱就够花。
顾筱把钱袋系紧,“那我先帮你保管。”
别管怎么说,只要放在顾筱这,沈羲和就满心欢喜。
章鱼小丸子都多吃了两个,他平时不敢多吃的,“这个也好吃。”
“我想去铁匠铺子打个锅,专门烤这种小丸子,应该好卖。”顾筱脑子活络,这省城好吃的便不少,盛京铁定更多,珍馐美味,各色吃食。
单靠火锅面不行,得加新鲜的吃食,这些不着急,可以到盛京慢慢想。
还有四五日就走了,要把食肆瓷窑安排好,襄城有刘念慈和刘老板,顾筱能放心。
次日沈羲和把姜鸣轩喊来了。
姜鸣轩没空手来,割了两斤排骨一斤板油,他吃过顾筱做的猪油炒饭,若不是顾着别人,他恨不得把碗底舔一遍。
沈羲和冲厨房喊了一声,“小小,我回来了。”
顾筱看了刘念慈一眼,“他们来了。”
刘念慈正剥虾呢,她往门口看了一眼,见姜鸣轩神情局促,手上还提着一串肉。
刘念慈把头转回来,“嗯。”
顾筱擦了擦手,把肉接过来,平时沈羲和还会来厨房帮忙洗菜烧火,念慈在,就不用他了。
“你们两个别闲着,把水缸打满,院子扫扫,前头忙不开,帮帮忙。”顾筱也没跟姜鸣轩客气,若是什么都不干,那才讨人嫌。
两个读书人,点菜端菜收拾碗筷,食肆的客人见怪不怪,又不是头一回见,读书人怎么就不能干活了。
要是自家生意管都不管,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解元又如何,还不是给他们端菜抹桌子。
只不过没得意一会儿,这群食客就笑不出来了。
院里桌上摆了一个炭盆,又放上一口铜锅,飘着红亮的辣汤。
炭火点上,香味儿就飘出来了,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辣香辣香的。
汤锅有了,还有羊肉片牛肉片,鱼丸虾丸章鱼丸,红薯片土豆片一盘一盘摆着,摆了满满一桌子。
而食客吃的,只有火锅里的涮面罢了。
过了正午,等食肆里人少一点,顾筱他们才开始吃火锅,沈羲和姜鸣轩坐在一起,顾筱她们三个坐一块。
先烫肉再烫菜,裹着辣油的肉沾着鲜香的麻酱,吃着才过瘾。
还是辣锅好吃,按理说沈羲和姜鸣轩正能吃,可是两个人吃的比她们还少。
基本上是顾筱她们夹口肉,他们才夹一口。
顾筱想知道他们吃的饱吗,刘念慈吃的挺高兴,埋着头吃,吃了不少肉菜,最后还煮了一碗面条,下了一个鸡蛋。
这顿饭,应该是去盛京之前最后一次聚在一起吃饭了。
就吃这么点。
沈羲和已经习惯了,姜鸣轩是真没吃饱,他不敢看刘念慈,只低头夹菜吃。
顾筱放下筷子,咳了一声,轻声问:“姜公子打算何日去盛京”
姜鸣轩端正坐好,“后日启程,和同窗他们去,到盛京先住客栈,考完试等榜,然后回老家见父母”
见了父母,就来刘家提亲,不管刘姑娘愿不愿意,至少他试过。
刘念慈默默听着,却没说别的,她同姜公子,不过几面之缘,说那些还尚早。
吃过饭,姜鸣轩要回书院,他冲着刘念慈点了点头,“刘姑娘,我后日就走了,最晚四月,就能回来了。”
刘念慈点了下头,“祝姜公子金榜题名。”
这么一句话,还是刘念慈对姜鸣轩说的为数不多的话。
姜鸣轩笑了笑,沈羲和教会他一个道理,说的多不如做得多。
沈羲和拍拍他的肩膀,送姜鸣轩出去,顾筱拍了拍刘念慈的手,“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吃点。”
刘念慈摸摸肚子,震惊地看着顾筱,“你怎么看出来我没吃饱”
她比姜鸣轩吃的还多,都不好意思吃了。
顾筱忍不住笑了笑,“我又不是没和你一起吃过饭,再煮点肉。”
刘念慈松了口气,“还好是你,跟他一起吃,哪回都没吃饱过,真的是,他怎么吃那么少呀。”
顾筱也没拆穿,以前姜鸣轩还能啃半个肘子,这算什么。
“应该是不饿吧,不然真的好吃的东西,怎么可能就吃这么点。”
“没错,火锅多好吃,小小,你去盛京了,我怎么办呀。”刘念慈又下了半盘肉,心里愤愤,“我怎么办呀。”
顾筱揉揉刘念慈的脑袋,“你好好经营瓷器铺子,多做新花样,争取把铺子开到盛京去。”
听起来就难,不过顾筱都说了,刘念慈有信心,把瓷器铺子开到盛京不就能见顾筱了吗。
“小小,你去了盛京,要记得想我,我爹说盛京权贵遍地,你可要小心,还有那些世家小姐,也要小心些。还有你的沈公子”
虽然刘念慈不愿意承认沈羲和有多好,但沈羲和是解元,看着也算玉树临风,可别被别人抢了去。
顾筱点了点头,“我知道。”
刘念慈:“你要和我最好,不许看别的姑娘”
顾筱道:“我不看,到了盛京,给你写信。”
刘念慈深吸一口气,“我也会给你写信的。”
便是不舍,终须一别。
五日后,一辆青色的马车沿着官路从襄城北城门出发,驶向盛京。
初春,路上草冒了新芽,他们带的东西不少,行李吃食,车上又坐了三个人,难免逼窘。
沈羲和有时会看会儿书,天黑了就在附近城镇的客栈住下,这样赶了几日路,终于在二月五日到了盛京。
天上飘着小雨,雨丝细密如牛毛,打开车窗往外看,便能见远处也有赶路人,却不知是哪方学子。
往前看,是恢弘的城门,城楼久经岁月略显斑驳,城门上是刻着“盛京”二字的石匾。
城门口有护卫守将,一个挨一个地检查文书路引,然后才放行。
大约是见沈羲和像读书人,守将便多说了两句,“赶着春闱各地学子都来京城,现在好一些的客栈都住满了,须得耐心找找,实在不行租间宅子,更自在。”
沈羲和回了一礼,“多谢。”
谢就不必了,这随便过一个兴许就是未来的朝廷命官,与人为善也是与己为善。
检查了文书马车,这才能过城门,顾筱多看了两眼,心道这就是盛京城。
不怪是京城,自有它的韵味在,繁荣与古朴并不冲突。
顾筱把目光收回来,忽然间,前头一人喊道:“可是襄城开的顾姑娘”
顾筱定睛一看,前面那人撑着油纸伞,国字脸,浓眉大眼,看着有几分熟悉。
铃铛扒着车窗,“师父,这人好像张叔呀。”
顾筱点了点头,“小张掌柜”
小张掌柜松了口气,又拍了一下大腿,“是我是我小东顾姑娘,可算等到你们了”
小张掌柜已经来城门口等好几天了,顾筱出发前写了一封信,说这几日能到,他们到盛京里住客栈,不用小张掌柜担心。
可小张掌柜不是那样的人啊,顾筱可算来了,他还能不管,这几日盛京城里都是学子,携家带口的,带丫鬟带书童的,人一下就多了。
多宝阁二楼还给顾筱留了房间呢,再说多宝阁有顾筱一半呢,直接住下不就行了。
下着雨,地上微湿,天是又湿又冷,小张掌柜道:“咱们先去吃饭,吃过了再安顿,二楼留了房间,都收拾干净了,就等你过来住了。”
顾筱心里微暖,能在他乡遇见熟人,心一下就定下来了。
她道:“我们就不住铺子里了,我表兄白日温书,找个清静院子就行。”
多宝阁人来人往,读书不行。
小张想想是这个理,“清静院子这好说,我帮姑娘找,咱们先去吃饭。”
这会儿酒楼人也多,好在他在盛京待得久,知道私房菜,小馆子。
就带着顾筱他们去了,一边走,他还暗里打量了沈羲和。
一身书卷气,看着倒还不错。
沈羲和打了个招呼,“有劳。”
顾筱咳了两声,“对了,这是我表兄,沈羲和,这是张掌柜的侄子,张绪,他在多宝阁当掌柜,这是铃铛,我徒弟,羊毛毡都是她做的。”
铃铛看张绪不觉面生,大大方方地打了招呼。
张绪道:“沈公子,顾姑娘,铃铛姑娘,那咱们先去吃饭,租房子的事吃完再说。”
张绪带着他们去了一家私房菜馆,点了几道家常菜,虽是家常菜,但味道一绝,价钱也不便宜,一顿饭下来花了一两银子。
也让顾筱对盛京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
从馆子出去,张绪道:“京城不少这样的小馆子,多是夫妻一家人经营,味道不比大酒楼里的差。”
顾筱想以后沈家食肆应该也在这样的小巷里,到中午晚上,有三三两两的人结伴过来。
火锅面的味道不差,慢慢经营能起来。
顾筱看周围青瓦白墙,房屋鳞次栉比,街上两层三层的酒楼铺子,路上行人撑着伞,但还是有细密的雨丝落在丝缎衣服上。
学子倚栏念诗,姑娘小姐撑着油纸伞,腰间襟步一晃一晃的,顾筱认出来那是多宝阁的雪花襟步。
卖吃食的,卖点心的,这场春雨没有拦住要出行的人。
街上人来人往,一片繁华之色。
这便是盛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