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带子安静地跟随在身旁少年的身边,时不时左右看去,她能看出来,这片族地过去很热闹,虽然它位于村子的远郊,但毕竟居住了那么多人,说是一个自成循环、小有规模的村镇也不为过。
而木叶,虽然说起来是“村”,但就规模而言其实算得上是一个武装到了牙齿的城池了,甚至,某种意义上说可以与一些小型国家媲美甚至胜过。
而身为宇智波族长次子的佐助,就是这片小小的独立土地上的“小王子”。
生活在这里的每个人,想必都对他很和善吧?
未必是因为他是族长之子,只是,小小的、嫩嫩的、乖乖的又肯定长得很好看的宇智波幼崽,谁会不喜欢呢?她虽然没有见过佐助小时候的样子或者照片,但只要稍微想象下,就觉得哪怕是再冰冷的心,也一定会在顷刻间融化掉。
谁会舍得伤害这样的佐助呢?
……宇智波鼬舍得。
虽然本质上是为了保护他。
出于她的立场,也许应该对宇智波鼬心存怨怼的,但是不知为何,每当想起对方,她并不会产生这些负面情绪,反倒能感受到与面对佐助时一样的怜惜。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后来想想,也许是因为她被佐助心中的情绪“传染”了吧,所以,也很喜欢他的哥哥。
言归正传。
生活在这里的佐助,一定有着一个很美好的童年。
然后,一夕之间,失去了一切。
这该多么痛苦……
宇智波带子停下脚步。
“嗯?”感应到她动作的宇智波佐助随之停下,疑惑侧头,“怎……”
未尽的话语终结于身旁人蓦然间给予的拥抱中。
宇智波佐助微微瞪大双眸,随即下意识抬起手揽住她的腰,于她耳边低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不。”宇智波带子眼睛酸涩地小声说道,“只是突然想要抱抱你,你不要生气。”这绝对绝对不是在同情你,只是我现在真的很难受。
“……八嘎。”宇智波佐助垂下眼眸,“谁会因为这种事生气。”他当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也早已过了会因为这个而很容易被戳中雷点的年纪。
“嗯……抱歉。”
“都说了没有生气。”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如果那个时候我在你身边就好了。”她突然小小声地说道,“或者更早之前,在你身边就好了。也许我什么也做不到,但至少……”
“嗯。”宇智波佐助抬起揽住她腰肢的那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脑勺,顿了顿后,索性用这只手轻轻抚摸过她束成马尾的发丝,低声说,“我知道。”他真的知道,因为他已经看过足够多的梦境。与此同时,他情不自禁地想,如若能接回左手,那么就一定可以一边抱着她一边抚摸她的发丝了吧?
片刻后……
他有些无奈地问:“你是打算今夜在这里抱我一晚上吗?”
“也没什么不可以吧?”她笑着用脸孔蹭了蹭他的脖子,“虽然冬天的夜里很冷,但是两个人抱在一起就很暖和。佐助,你的体温好像真的比其他人高耶。”
“所以,”宇智波佐助反问,“你为什么知道其他人的体温,这个其他人又是谁?”
“香燐!”
“……”行吧。
然后他决定果断忘记这个话题,一个反手,将抱在怀中的人往身后那么一“丢”。
“咦???”
猝不及防之下,她发出了这样一声低呼,下意识张开双臂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顺理成章地挂在了他的背上。
宇智波佐助单手托住身后人的身体,轻轻地往上一托,就这样将她背在了自己的身上,迈步继续朝族内走去。一边走,他一边轻声说道:“那个时候,哥哥经常这样背着我。”
“……嗯。”她眨了眨眼,安静地倾听了起来。
“有时候是上学,有时候是放学,有时候是带我去村里玩……很多时候其实我并没有走累,但因为很留恋哥哥的背脊很喜欢哥哥背我,所以,会对他撒娇说‘我累了’。每当这时,哥哥就会在我的面前单膝跪下,示意我到他背上去。”
“……”
“其实很过分吧,在这里说这些。”
“……”
“被哥哥杀死的那些族人们,听到这种话一定会很愤怒吧?”
“……你不要这样想。”宇智波带子轻声说道,她一手勾着少年的脖子,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低声说道,“也许鼬做下的事的确罪无可赦,但当年的他说到底不过是一把刀,更为可恶的,是握住刀的那些人。”
“……”
“而且,简单地将一族的衰败灭亡归结于一人身上,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平。”宇智波带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撇开加害者不提,宇智波一族自己……也不能说毫无问题吧?我并不是想指责谁的意思,也知道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但是,佐助,至少,你是无罪的,思念也是无罪的。”
“……”
“而且,就像你对我说的那样,这世上有净土。”宇智波带子低声说道,“所以,在族人们和鼬都已经逝去的当下,说不定这些恩怨,已经在地下了结了。”
“……魂魄会被二度杀死吗?”
“应该不能的吧,否则那时候鼬也不会被秽土出来。所以说不定,是在接受其他惩罚。只是上来的时候和其他人一样,被清除了下面有关的记忆,防止泄密之类的……”宇智波带子提出了一个猜想,试图以此来安慰背着自己的人。
“如果他能好好受罚就好了。”宇智波佐助仰首看天,他记得,那个晚上,天上有着一轮阴森可怖的红月亮,不似今日,月光如此明亮皎洁。他近乎于祈祷地说,“哥哥如果能接受很多很重的惩罚就好了,这样一来,他的心里会好受很多吧?”
如若这些恩怨真的被带去了净土,真的已经被了结。
哥哥的话……
一定不希望被轻易地原谅。
“听说呢,”宇智波带子继续轻抚着少年的发丝,低声说道,“活着的人是可以帮死者积福的,得到这些福气,死者就可以得到补偿,来世投胎去很好很好的家庭。既然你哥哥鼬还要在净土接受惩罚,那咱们先不管他,从今以后在忍界多做好事多救些人,帮那些无辜死者们好好积攒福气,然后呢,让他们每一个人,都能有着很好很好的来世。”
“做完这一切后,咱们再去净土找鼬。到那时,你欠他的,一定都好好还清了,就轮到你向他‘讨债’啦。所以,佐助,接下来要好好地活着才可以哦,死了就做不到这些啦。”
宇智波佐助不禁失笑:“奢望于来世,是弱者的想法。”强者只争今生,只争朝夕。但是,“如若是真的就好了……哥哥是为了我才犯下那些罪责,如若真的能帮他一起偿还,就好了。”
“那咱们一起努力吧。”她也笑了,“时间还有那么长,一定没问题的。”
“……”宇智波佐助再度垂下眼眸,想,属于我的时间也许还有很长,属于你的时间也许也还有很长,但是,属于我们的时间,大约……
所剩无几了。
但是这些话,今夜此时,分别之前,他都是不会说出口的。
不知不觉间……
“到了。”宇智波佐助怔怔地站在自家门口,低声说道。
他的家,位于宇智波一族的纵深之处,是座二层的建筑,前后都带院子。
看似豪华,但其实宇智波一族内部如这样的建筑还有不少。
村郊之地,土地也不如何值钱,又尽是宇智波一族的地盘,所以,想怎么盖就怎么盖。
父母住在一楼。
他和哥哥住在二楼。
而二楼最好的房间,给了他。
家里唯一一张床,也在他的房间中。
因为他比起地板更喜欢柔软的大床。
父亲一边抱怨着“身为男孩子,怎么可以这样娇气”,一边掏出钱给母亲和哥哥,让他们去买了最好最不伤脊背的床回来。
平时没事的时候,父亲喜欢跪坐在一楼喝茶看书。
厨房是妈妈最常在的地方。
而哥哥,很喜欢在后院中带他一起训练。
……
记忆宛若洪水般,顷刻间涌来,然后将呆站在门口的黑发少年尽数淹没。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淡忘了一些,此刻却发现自己依旧记得这样牢。
宇智波带子自少年的身后滑落下地,再度抓住他的手,牢牢牵住,低声说道:“佐助,谢谢你带我回家。”
——所以,让我陪你回家。
“……嗯。”宇智波佐助定了定神,握紧身旁人的手,越过了相较于后院要小了不少的前院,一路走到了家门口。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我没带钥匙。”
搬到木叶给予的宿舍后,他就将家门钥匙放在了那个房间的抽屉里。
然后,很久很久……
都不敢也不想再来族地。
离村时,他没有带走那把钥匙。
因为,已经没有人的“家”,真的还算是家吗?
而今,那间屋子里似乎也已经住进了别的人,那把钥匙,理所当然已经被收拾掉了吧?
“真是粗心呢。”宇智波带子笑了声,“还好,有我在。”如此说着的她朝门伸出手去,那只手径直插入了门内,然后精准地寻找到了屋内的门锁,轻轻一扭。
伴随着“咔嚓”一声轻响,门开了。
宇智波带子抽出手来,大门完好无损。
宇智波佐助:“……”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笑着说道:“有时候我想,也许比起好人,我更适合做个大盗之类的人物呢。”
“……”有点出息,你那双即使在万花筒中都算得上是特例的写轮眼会哭的。
之后……
宇智波佐助牵着身旁人的手,走遍了阔别已久的家。果然,他从不曾淡忘,每一个角落,都那样熟悉。
最后的最后……
他走到父母死去的地方。
那一夜,他亲眼见证了他们的死亡以及哥哥变成灭族凶手的模样。
那夜的红色月光变成了今夜的白色月光。
地板上的血迹也依然被擦拭干净。
他缓缓在地上跪下,然后伸出手轻抚着父母最后躺倒着的地板,低声说道:“父亲,妈妈,我回来了……安心吧,我现在过得很好。”
“抱歉……我是个不孝也不中用的儿子……做出的一切选择,也许都不如你们心中所愿。不过,近来在鸣人他们的帮助下,宇智波一族的事情终于……”
……
他一边低声喃喃诉说着,一边慢慢地侧躺在了地板上,想要借此,感受父母在人世间留下的……
最后一点温度。
但是,好冷啊……
屋子好冷,空气好冷,地板也好冷,什么都感受不到。
……好烫。
她跪坐在他身边滴落的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哎……佐助啊……就算宇智波的冤屈洗刷了又如何呢?失去的人还是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