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见到刘芳菲这个样子,我眼中的她坚强乐观,是无法打败的存在。
“刚才接到了电话,大福跑了!”
刘芳菲语气低沉。
我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他跑哪去了?”
“不知道!林医生说,大福一直很听话,像是接受了命运。今天,大福忽然说肚子疼,带他出来检查时,就从检查室的窗户跳出去逃走了,一群人都没追上。”
我双手搭在她的肩头,轻声安慰。
“芳菲,不要这么说,大福又能跑哪儿去,会被抓到的。”
“那才是噩梦的开始。”
刘芳菲并没有靠在我身上,而是深深低下了头:“抓到了,就什么都说了。”
我也沉默了!
这个问题相当严重,大福的种种表现都证明他精神正常,说出的话可以作为证据,警方会采信的。
刘芳菲大概率会被警方重新带走,重新成为犯罪嫌疑人关起来。
可她那单薄患病的身体,如何能经受住长久的审讯?
嗐!
刘芳菲将那缕散落的头发抿到耳后,又推了下嘴角,露出个笑脸。
“周岩,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尽快整理一份公司发展报告,留给你参考。总经理目前没有太好的人选,到时候你先兼着吧,等找到合适的人再说。周顺公司,潜力无限!”
耶!
刘芳菲高高振臂,随后走了出去。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交代后事,让人很不舒服。
阳光照在办公桌上。
屋内无比安静,时光变得漫长。
事情还没变得那么糟糕,一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我一再告诫自己要冷静,努力思考着对策,一定要保住刘芳菲。
半晌后,我拿起手机打给了秦所长,立刻就接通了。
“秦所长,工艺葫芦的销售还不错,公司决定缩短延期,争取这几天结账。”
我先报喜,果然听到了秦所长开心的笑声。
“我也盼着这一天,赶紧把那些债给还上。周岩,你是不知道,头顶有座山压着的感觉啊!哈哈!”
“无债一身轻嘛。”我笑了笑,点拨道:“我们刘总考虑了很多营销策略,付出很多努力,还决定要增加推广的力度。”
秦所长没说话,他听出我话里的意思,半晌才笑道:“辛苦刘总了,我知道她身体不好,那去医院检查吧。医生开个重病的诊断,就得卧床休养一段了。”
“嗯,我会转达的。”我答应着。
“医院报案,大福跑了!我这边正安排人去追捕,他很有危险性,是否重新送进医院,还需要综合考虑。”
“那您忙着。”
“好!”
结束了通话,我离开起身,来到刘芳菲的办公室。
她正在忙着写材料,键盘哗啦啦作响,心绪也是乱的。
“芳菲,去医院检查身体,开一个需要卧床静养的重病病历,余下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故作平静道。
“你让我装病?”
刘芳菲愣了下。
“不是装病,你本来就身体不好,该休息的。”我提醒道。
“我不!”
刘芳菲倔强地摇了摇头,“我不想这么做,如果大福交代了一切,我就去面对,不管结果怎么样,都要接受。”
“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无论是请名律师,还是提前扼杀隐患,我都会不遗余力。”
刘芳菲猛的抬头看着我,像是从不认识我一样,哼声道:“我给公司打工,你多发奖金就是了,干嘛还让我欠人情?”
你……
我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芳菲,你太固执了!”
“我这悲剧的人生,就该以悲剧结束。这场斗争中,我没输,也没在刘子文手里栽跟头,但大福那傻缺是我的劫,逃不掉的。呵呵,这就是命吧!”
绝不吃亏的刘芳菲,居然为了大福让步!
但我不会,坚持道:“不能轻易放弃,或许我们还可以做大福家的思想工作。”
“切,就他妈那德行,家门都不会让我进。我死都不会去求那个老娘们的!周岩,就这样吧,谢谢你。
哎呀,想开了就轻松了,真好!”
刘芳菲伸伸懒腰,眼中含泪地冲我笑了。
我不知道那双水雾朦胧的眼睛,能否看清她自己的青春容颜。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作出来的,要承担后果。如果我能活着出来,还会去找你,记得给口饭吃。”
刘芳菲胡乱擦了把眼泪,又开始噼里啪啦敲键盘,嘴里还嘟囔着各种数据。
我无言以对,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刘芳菲放弃了。
但我脑海里想到了几套方案。
首先去找常勇,哪怕被他臭骂一顿,我也要努力争取,先别把刘芳菲抓起来。
只要人在外面,就能想出更多的解决方案。
其次是找刘子文,不管怎么说,刘芳菲都是他的女儿,最近还相处融洽。
如果刘子文不想追究,刘芳菲的罪责会变得很轻。
再就是找律师,第一时间介入,为刘芳菲展开辩护。
大福家一定要去,哪怕花大钱……
思路越来越多,我却越来越安静,并没有行动。
这么做,更像是不打自招,等于变向承认刘芳菲教唆大福犯罪。
难说会引来更差的后果。
整个周顺公司,上下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大家干劲十足。
唯有董事长和总经理,面色凝重,不苟言笑。
不知内情的员工,还以为我跟刘芳菲吵架了。
或者以为,我们早就是没公开的恋人,现在情感不合,闹起了分手。
黄昏时分,我接到了秦所长的电话。
“大福抓到了。”
秦所长知道我关心什么,上来就说,又补充道:“准确说,是大福主动来投案了,这家伙还真厉害,从荒郊野外跑了十几里,鞋底都磨了个洞,硬是避开了警方的搜捕。”
我强装镇定,说话却结巴了:“打,打算把他送回医院吗?”
“送什么啊,治疗效果显著,说话条理清晰,智商检测得了八十分,他分明已经好了。”
秦所长继续感慨,“照这么看,大福之前就是耽误了治疗。父母要面子不肯面对现实,等严重了又以为治不好,一直拖延着,太不负责任了。”
我无心听秦所长感慨,一颗心越揪越紧,大福一定交代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