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正在与人喝茶闲聊。
李牧定睛一眼,姜老对面坐着的是个老人。
这老人年约六旬,头戴圆帽,脸色红润,身材偏瘦,身穿锦缎长衫,成熟稳重,有一股长者威严。
剥去一些浮华的世俗表象,就可以看出眼前的老人非同小可,精气神凝聚在一起,如烈日当空。
拳意凝聚如实质,体内隐隐散发毫光,有一种混元八卦之意境。
当然这一切都只有修为高深的武者才能感应到。
在普通人眼中,这老人只是有些威严罢了,返璞归真。
李牧的眼神变得凝重,眼前这位老人可不简单,乃是一尊大佛。
化劲宗师!
最近是怎么了,化劲宗师接二连三的出现,已经那么不值钱了吗?
李牧的到来,自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
姜泥这小丫头立刻高兴的迎了上去,挽着李牧的手臂,叽叽喳喳的兴奋无比。
圆帽老者看着李牧,眼神一亮,带着一丝赞赏。
“老姜,这位小友是谁?介绍一下吧。”
“哈哈,咱们刚刚口中聊得人就在眼前,你还问我这是谁。”姜老哈哈大笑。
“嗯?你就是李牧?”圆帽老者有些惊讶的问道。
“如假包换。”李牧恭敬的回答。
对方是姜老的朋友,又是一位大宗师,值得李牧尊敬。
“好好好,果然是英雄少年,你替天晟出战,算是保全了他的性命。”
“叶无双是民族败类,死不足惜,你杀他是为国为民,凭这两点,老朽都应该感谢你。”
圆帽老者话语真诚,越看越觉得李牧不凡,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牧小子,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这老友可非凡人,你应该听过中华武士会吧?”
姜老的话让李牧一愣,随即点头。
中华武士会乃是北方首屈一指的武道同盟,也是北拳的代表。
中华武士会中有:通背、炮锤、太极、燕青等十几个门派组成,影响力巨大。
南有精武会,北有武士会。
“听过就好,眼前的这位就是武士会的会长。”
姜老随意介绍,但李牧心中却泛起了惊涛骇浪。
宫宝森!
眼前这位圆帽老者,竟然是北方有名的大宗师宫宝森。
以一人之力,合并了形意门和八卦门,撮成了北拳南下,著名的五虎下江南,就是他跟李任潮谈定的。
武学造诣更是惊人,宫家六十四手,千变万化,乃是绝学,打遍北方无敌手。
这老爷子就是北方的武林盟主啊!
“宫老在上,受小子一拜。”
宫宝森乃是武术界的泰山北斗,一生为武,这种人值得李牧拜。
“不必客气,我们都老了,以后武术界还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宫宝森微微一笑,让李牧在身旁坐下。
待李牧落座,姜老才说:“老宫,你今年才刚过六十,为何要执意退隐?”
“自然是给年轻人让路,我们都老了,我希望有年轻人能扛下重担,推陈出新,让中华武术更好的发展下去。”
宫宝森言语中充满了落寞,还有对时局的无奈。
他此次南下,是受了南方精武会邀请在佛山举办退隐仪式。
同时为了促进南北武林融合,南拳北传,将中华武术发扬光大,他希望有年轻人能够出头,抗下这份担子。
“你在东北已经办了退隐仪式,现在在佛山再办,可是会挑起事端的。”
“名义是退隐仪式,实则是南北各派展现实力,看看谁更适合接替你。”
“当然,你这尊大佛到来,也会被两广武术界视为来踢馆的,这关乎精武会颜面,有好戏看喽。”
姜老觉得有趣,原本整个佛山配跟宫宝森搭手的晚辈是叶问。
叶问刚过四十,正值壮年,一身正气,在佛山久负盛名,非常适合接替宫宝森的位置。
但现在佛山出了个李牧,就多了一个变数。
李牧比起叶问还要小了一辈,要说实力也算佛山翘楚,这次杀了叶无双,更是让他名声一时无两。
再说李牧是后辈中的后辈,年纪不过二十,跟宫宝森搭手赢了,自然能让精武会大大涨脸,至于输了,也毫无损失。
因为一个后辈输给一代宗师也属于正常。
至于精武会推举谁来跟宫宝森搭手,还要经过深思熟虑。
只是从姜老心中来讲,还是更倾向于李牧。
他本身就属于北方武者,算是李牧半个师父,李牧虽是南方人,却有北方艺在身。
若李牧搭手成功,南北艺兼容一身,更利于南北统一,南北拳都更容易接受。
更可况,李牧年轻,通晓人情世故,武道前途不可限量。
人品更是上上之选,不为红尘事牵绊,能够更好的发扬武术。
于情于理,姜老都更想让李牧去接下宫宝森身上的担子。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更是人情世故!”
宫宝森摇了摇头,人生在世,红尘之中,任何人都难以逃脱世间的蝇营狗苟。
“一日在红尘,终不能免俗。”
李牧喝了口茶,感叹武者心思不纯,如何能走上绝颠。
“说得好,李牧我想考考你,身为武者,路遇不平事,你会怎么做?”
宫宝森微笑着看着李牧,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武者全凭心中一口气,路遇不平事,自当仗剑相助,舍生取义。”李牧肯定的说道。
“若因此惹上麻烦,有杀身之祸,你觉得值不值?”宫宝森反问。
“在我心中没有值不值,只有对与错,武道一途,砥砺前行,只要无愧于心,我就会做。”
李牧的回答让宫宝森很满意,年纪轻轻就有这份见解十分难得。
“侠以武犯禁,你觉得对,杀伐果断,但无意结下仇怨,周而复始,你该当如何自处?”宫宝森喝了口茶,继续问道。
“自当是以杀止杀,临济录中有记载,尔欲得如法见解,但莫受人惑。向里向外,逢著便杀。”
“逢佛杀佛,逢祖杀祖,逢罗汉杀罗汉,逢父母杀父母,逢亲眷杀亲眷,始得解脱,不与物拘,透脱自在。”
李牧沉思片刻,眼神中透露着坚定。
“你武道之心坚韧,但有些过于偏执了,须知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你知道刀为何要有鞘吗?”
宫宝森眼神飘忽,言语中处处透露着玄机,他这是在试探李牧,看李牧对武道一途的决心。
还好目前来看李牧的武道之心坚若磐石,似乎不受任何人的影响。
“自然是藏锋。”李牧不假思索的回答。
“说的好,人如刀剑,习武之人天性好杀,性格刚烈,最易以武犯禁,伤人性命。”
“刀剑尚有鞘藏锋,人也该知进退,懂收敛,把锋芒的性子藏在世俗的规矩和礼法之中。”
“年轻人须知过刚易折的道理。”
宫宝森循循善诱,因为他觉得李牧太过锋芒毕露,这样容易招惹麻烦。
“和平年代,自然要收敛,但乱世用重典,现在国难当头,兵荒马乱,世道逼人,刀剑该如何?”
李牧反问,无论是宫宝森还是姜老都没有说话,反而陷入了沉思。
“该持三尺青峰,杀他个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