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辞洲有没有病祝余不知道,但是他自己真的快有病了。
在被子里闷了一中午,脸红心跳的,手指头都快蜷抽筋了。
祝余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别人,傅辞洲应该算是第一个。
从懵懂开始,还没来得及对对方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跳过确定关系到肢体接触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接触过,但是那时候是朋友是哥们,现在多了层别样的关系,那就不一样。
傅辞洲估计也是这么觉得,在下午一块儿去上学的路上,和祝余始终保持着半米远的距离。
因为傅辞洲在,祝钦就没有送祝余上学。
两人出了院门,换平常傅辞洲早就搂着人脖子往前走了。
到今天他非常克制,就连说话都没敢太过嚣张。
“下午不上晚自习,”傅辞洲一揉鼻子,声音有点飘,“不到六点就下课了。”
祝余点点头,今天是星期天,放学放的比平时都要早一些。
“你回家吗?”傅辞洲问。
祝余想了想:“回吧。”
不回家还干嘛,在街上胡乱溜达指不定能碰到徐萍又哭着求他捐骨髓。
他垂着眸,看地上两人的影子。
傅辞洲往他身边凑了凑,影子错位叠在一起,像是手拉着手。
祝余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怎么说开了还没有之前相处融洽。
这样应该算是早恋吧?应该是情侣男朋友?
和傅辞洲认识这么多年,还真没想过两人的关系可以进展到这一步。
自己有了个男朋友。
“祝小鱼,”傅辞洲用手臂碰了碰祝余,“老陈说要买本子,你买了没?”
祝余这才想起来,摇了摇头。
“我也没买,”傅辞洲一指路边的文具店,“走,一块买点。”
玩具店里没什么人,祝余去本子区随便挑了两本牛皮纸笔记本,刚想拿给傅辞洲看,转头发现这人没了。
他往外走了两步,发现对方正闷头扎进零食区不知道在挑什么。
“你干什么呢?”祝余拿着本子走过去。
傅辞洲还没来得及回答,袁一夏就跟猛虎出山似的,一下勾住了他的颈脖:“老傅!”
“去去去。”傅辞洲把袁一夏扒拉下来,拿过祝余手上的笔记本去付钱。
“哦对,还要买本子。”袁一夏突然想起来,也去抽了本回来。
祝余掏出手机准备扫码,被傅辞洲按住手腕,先付了钱。
“喏。”
傅辞洲又像变魔术似的,从手掌心里变出一根荔枝味的棒棒糖,递到了祝余面前。
老板娘正歪头盯着他们看,袁一夏拿好了本子,也走到了祝余身后。
祝余本来就热着的脸上又是一红,赶紧把棒棒糖拿过来塞进了兜里。
就像是藏什么一样,带着一些慌张。
“老傅,你不多买几本吗?”袁一夏话里带着调侃,“毕竟是有家室的人了。”
祝余额角一跳,小心脏就开始在胸膛里打鼓。
“昂,”傅辞洲把手里的两个本子一扬,“这不多买了一本吗?”
“啊?”袁一夏似乎很是不解,“我以为是祝余买的呢。”
“哈哈哈…”祝余赶紧勾住袁一夏的脖颈,把人带着往店外走,“我,我买过了,我是陪他来买的。”
傅辞洲看着两人勾肩搭背走出几米远,表情瞬间垮了下去。
“这样啊,”袁一夏恍然大悟,“不过他买那种牛皮纸封面真的好吗?小姑娘不都喜欢花花绿绿的吗?”
“我怎么知道?”祝余企图用装傻来掩饰自己慌的一批的内心,“傅辞洲那人不就这样?他懂什么。”
“有道理啊!”袁一夏摸摸下巴,“不过我刚才看见他买糖了,买了两根棒棒糖,而且还挑了半天。”
祝余的笑容僵在脸上,瞬间感觉自己兜里像是装了个炸/弹:“哈哈…是吗?”
“小女孩都喜欢吃糖对吧?”袁一夏对祝余一挑眉梢,“老傅还是挺会的。”
“行了,”傅辞洲突然把祝余的胳膊从袁一夏肩上扒拉下来,“你还没他高呢,搂什么啊?”
身高突然被鄙视,祝余眼睛一斜,把手放了下来。
“行行行,让我来。”袁一夏说着就把祝余给搂住了。
他力气用得还挺大,祝余甚至往他怀里跌了一下。
“卧槽,”傅辞洲只觉得一股邪火烧到了脑门,“你搂什么啊你,我都没搂呢!”
“你俩天天搂少了?”袁一夏被傅辞洲吼的莫名其妙,登时也不高兴了起来,“我今天就搂他怎么着?”
男人之间的胜负欲来的突然,傅辞洲和袁一夏互相干瞪眼,把祝余拉过来拉过去,就像是抢孩子的妈妈。
“滚滚滚…”他把两人同时推开,“你们谁也别碰我。”
跟个神经病似的,真是服了。
“我跟你能一样?”傅辞洲走在祝余身后,对袁一夏放狠话,“老袁,你以后会后悔的。”
“我后悔啥?”袁一夏越来越搞不懂了,“咋了?祝余只能你搂?”
没等傅辞洲一句“那肯定是只能我搂”说出口,祝余提前一巴掌拍他后背上,把人往前打跑了两步。
“少爷,你少说点吧!”
祝余眼睛都快冒火了,他总觉得傅辞洲再这样下去,自己能原地发疯。
傅辞洲读懂了祝余眼里的警告,只得委屈地一撇嘴,把脸转到了另一边:“我这是让着你。”
祝余太阳穴突突直跳,推着袁一夏赶紧去了教室。
今天老陈要默写所有必修选修的课后古诗词,专门让他们选一个稍微厚一点的本子,用来回顾自己的错误点。
拖傅辞洲和祝余的福,袁一夏顺路买了一本,可是没遇到他们的王应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卧槽!我忘买了!”王应在上课前三分钟直接傻眼,“我拿练习本写老陈应该不会抽我吧?”
“老陈从星期三就通知,今天要默一下午的,”袁一夏提醒道,“你觉得呢?”
王应瞬间心肌梗塞,捂着胸口就要去世。
“哎,你对象是我们班的吗?”袁一夏拍拍傅辞洲的肩膀。
傅辞洲的目光在祝余身上溜了一圈,接受到对方的死亡视线后,生无可恋地摇了摇头。
祝余瞬间松了口气。
“那正好,”袁一夏眼睛一亮,“你把你对象的本子先给老王用着呗。”
祝余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
你。妈。的。
够。狠。
“那不行,”傅辞洲直接拒绝,“那是我对象的本子,不给。”
“卧槽,老傅!你是不是兄弟?”王应怒了。
“就是,你还是不是兄弟?”祝余也跟着说。
傅辞洲:“……”
他怎么就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借啊!”祝余一拍傅辞洲,站起身就出了教室。
他真的倒了八辈子霉,才碰到这一群损友。
在当众出柜和被老陈骂一顿之间,他选择后者。
匆忙跑到食堂小卖部买了一本笔记本,再跑回来的时候,已经开始默写了。
老陈瞥了祝余一眼,一看就知道这人是出去买本子了。
不过好在他没说什么,拜拜手就放人进去了。
“你也没买啊?”王应悄咪咪地回头问道,“早知道咱俩一起去了。”
“得,”祝余喘着气道,“写你的古诗吧。”
“啪嗒”一下,一个笔盖弹到祝余面前。
祝余转头一看,对上傅辞洲幽怨的目光。
刚处理完一堆破事,这回还要来哄这位少爷。
祝余随手撕了张纸,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你能不能收敛点?
傅辞洲抻着手臂在底下接着写。
-我不。
祝余闭上眼睛撑着额角,感觉自己头都要大了。
“头晕?”傅辞洲的声音就在耳边。
祝余一偏头,手指差点打到对方的眼睛。
他的头上去了纱网,现在还缠着一圈一指节宽的纱布。
不算长的碎发搭在上面,就像是带着运动发带一样,虽然是病中,却莫名有一种少年的运动感。
还挺帅。
“靠这么近干嘛…”祝余推推傅辞洲,“没晕。”
他发现自从昨天两人挑明之后,自己对傅辞洲说话就没那么有底气了。
总是轻轻的、柔柔的,就怕像是怕吓着了对方一样。
傅辞洲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在桌上:“你吃一个,刚才跑过去会不会太累?”
祝余拔开笔帽,低头笑了笑:“不会。”
“哦,”傅辞洲坐正身子,撇了撇嘴,“给你糖都不吃了…”
大狗子语气失落,祝余听在耳朵里。
“吃吃吃,”祝余把桌子上的奶糖剥开扔进嘴里,就像是哄孩子一样给他看,“好了,吃了。”
傅辞洲不屑的“嘁”的一声,但是整个人明显的高兴了起来:“默写吧。”
下午两点到四点,两个小时的默写时间,可以自由出入上厕所。
傅辞洲写了一半尿急,非拉着祝余一起去。
卫生间在教学楼最边上,祝余完事儿后洗了洗手,傅辞洲站在一边,把指尖的水珠弹几滴在他脸上。
“今天六点真回家?”傅辞洲问。
祝余点点头,抬脚往卫生间门外走去。
这个问题傅辞洲中午好像问了一遍。
“六点好早啊,”傅辞洲别扭地说,“要不,要不去单杠那逛一逛?”
果然是有目的,才会一而再的询问。
祝余抿了抿唇,抬手挠挠自己的侧脸:“也行。”
反正徐萍又不会找到学校里面,单杠那里…也算安全。
他和傅辞洲模模糊糊说清楚了一些事,但是还有些也没说太清楚。
不如趁着今天晚上把所有事情都说明白了。
包括未来啊,以后啊,都得跟这条傻狗好好说道说道。
得到了祝余肯定的答复,傅辞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笑了起来。
“祝小鱼。”他一抬手,飞快地勾了一下祝余的手指。
走廊上来来回回还有学生,祝余吓了一跳,赶紧把手缩回衣袖里。
“你干嘛?”他瞪了傅辞洲一眼,不禁加快脚步。
“祝小鱼…”傅辞洲追上去,终于大着胆子搂住了祝余的肩,“抱抱你!”
回到教室坐下还没写上几句,王应突然扭头,手指敲了敲祝余的桌面。
他用一只手掌遮在了嘴巴旁边,就像是防着傅辞洲一样,用气音对祝余说道:“看…手…机…”
水笔在祝余拇指上转了一圈后被扣在桌上,祝余打开手机,看到自己的对话框内一堆未读消息。
袁一夏和王应竟然拉着他建了个小讨论组。
袁一夏:最新消息,老傅今晚上要去单杠那儿约会!
祝余眼前一黑,差点没直接把头摔桌子上。
祝余:你怎么知道?
王应:他在蹲坑。
袁一夏:刚才老傅在卫生间外面不知道跟谁说的,你没听到?
祝余瞬间石化,僵硬地抬起头,对上前排王应疑惑的目光。
祝余:听到了。
祝余:我就是…
祝余:没在意。
祝余把信息发过去,手机一关也不想默写了,直接抱着小鲨鱼放空等死。
-怎么了?
傅辞洲传过来一张纸条。
祝余耷拉着眼皮,满脸的生无可恋。
-今天六点,回家睡觉!
祝余本来打算六点放学直接回家,结果在放学前被袁一夏强行拦住要去操场围观嫂子。
-老傅放学绝对不跟你一起,没事的,咱们拖一会儿,然后直接去操场。
祝余看着袁一夏给自己发的这条信息,有些欲哭无泪。
“怎么办?”他把信息给傅辞洲看。
“你问我?”傅辞洲指指自己,“要我说就直接跟他们说了呗。”
祝余沉默片刻:“滚。”
有男朋友的第一天,祝余觉得非常疲惫。
他不仅要瞒着他那一堆好奇心旺盛的朋友,还要时刻提防着傅辞洲直接王炸自爆。
“放学你就回家吧,我和他们在那蹲一会儿,到时候没人去,他们估计也就不等了。”
傅辞洲垂眸看着课本,没说话。
知道他觉得委屈心情不好,可是祝余也想不到别的好办法来。
也只能委屈了。
六点放学,祝余磨磨唧唧收拾东西,结果傅辞洲坐在凳子上半天没起来。
“我觉得还是直接跟他们说了吧。”傅辞洲把笔一扔,明显不爽。
“说什么?”王应扭头八卦道。
“跟我说的,”祝余对王应使了个眼色,“你先该干嘛干嘛去,我在教室坐一会儿。”
王应瞬间了解,把袁一夏拉出教室的同时,还不忘偷偷给祝余比了个ok。
等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完,祝余肩膀一塌,像是突然有些丧气。
“傅辞洲,你别生气,我只是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太早让他们知道比较好。”
“有什么好瞒着的?”傅辞洲把课本一合,扔进桌洞里,“我不偷不抢,也没碍着他们的事,我们这样偷偷摸摸的算什么?”
这话说的在理,祝余心里也知道。
可是事情根本不像傅辞洲想的那么简单。
“他们如果接受不了呢?”祝余问。
“那样的朋友也没必要交,”傅辞洲看向祝余,“你觉得呢?”
祝余微愣,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么多年以来,傅辞洲一直都是活在阳光下的孩子。
他感受到的全是这个世界的美好,身边也全是善良的人。
他不拘小节,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活得肆意坦荡。
可是祝余做不到。
他把谨慎刻在骨子里,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瞻前顾后,生怕做错了什么无法挽回。
而更让人难受的是,祝余没办法说服傅辞洲和自己一样。
你凭什么要让一颗太阳为你收敛光芒?
和自己一样的傅辞洲,还能是傅辞洲吗?
见祝余垂眸不答,傅辞洲站起身走出教室。
黑板旁的时钟滴答滴答走了十来分钟,祝余坐在位置上,也想了十来分钟。
那就说了吧,也没什么。
傅辞洲那样的人,忍不了几天的。
一阵混乱的脚步声突然从教室外响起。
祝余抬起头,看见袁一夏和王应就像是被炮炸了一样,闷驴似的冲进了教室。
“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
袁一夏把祝余手臂一抬,从他兜里摸出了那根荔枝味的棒棒糖。
“我靠!真有!”袁一夏瞪大了眼睛。
“妈呀,”王应的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你俩真的有一腿!”
祝余身体一僵,呼吸突然就急促了起来。
如果他们接受不了的话…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袁一夏和王应抱成一团。
“我的妈啊我的天我的亲娘宝贝蛋!”
袁一夏一通发泄完毕,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对着祝余比了个大拇指,掷地有声道:“嫂子竟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