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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寒气伤身【三章合一】(1 / 1)

第二十三章寒气伤身

鸿欣郡主紧张极了。

当年婚事是萧家原配夫人尚在时,与临阳侯府指腹为婚的。

哥哥后头一直对这桩婚事心有不满,而等外头闹出那些风言风语后,哥哥就更厌憎萧五姑娘了。

上回她企图扭转哥哥的印象,都未能成功。

这回突然见了面,还不知晓要成什么样子呢。

鸿欣郡主本能地揪紧了萧七桐的袖子,道:“哥哥不是还有事吗?快去罢。”

说着,她便拉着萧七桐往里去。

宁小侯爷却皱眉,斥道:“没规矩!”“这是你新交的朋友?”

说罢,宁小侯爷随意取了个玉佩:“都是妹妹,见面礼。”

鸿欣郡主脸红得都快爆掉了。

哥哥在犯什么蠢?

竟然给萧五姑娘送东西?

萧七桐微一挑眉:“我不要,小侯爷自己收着吧。”

宁小侯爷闻言,略有些狼狈。

他生得俊美,又早早承袭了侯爵,平日里见了那些姑娘,个个都对他多有追捧。只是他并不喜欢那些姑娘罢了,所以连露个笑脸的时候都少。

这回主动送个礼物出去,反倒送不出去了。

鸿欣郡主在一旁跟着点头:“对对,哥哥自己收着吧。”

宁小侯爷无奈:“行了,你们自己玩儿吧,我就不打搅了。”

说着,他便快步出了院子。

只是等走了几步远,他又忍不住回头瞧了瞧。

“哪家姑娘呀这是?”宁小侯爷嘀咕。

鸿欣郡主见他走了,这才放下心,带着萧七桐往里走去。

院儿里头已经坐了个小姑娘了。

正是上回萧七桐在建王府上瞧见的黄衫小姑娘,也就是鸿欣郡主口中的单娇灵。

单家乃是将门。

不过单娇灵瞧着却娇娇小小,完全没有凶悍凌厉的味道。

见鸿欣郡主领着萧七桐过来了,她便也跟着起身,脸红地唤了声:“五姑娘。”

三人都落座后,便有人送了些点心来。

“先垫垫肚子,厨房里的人熬汤去了。待时辰差不多了,咱们便吃点热汤,品一些果酒。”鸿欣郡主细声道。

萧七桐点了头。

随后为了消除陌生感,三人便又彼此作了个自我介绍。

单娇灵与鸿欣郡主都比萧七桐小上一岁,二人都是没什么心机的人物。相较之下,鸿欣郡主性子更温柔害羞些,单娇灵要更活泼大方些。

想来想去,与她们结交倒也不错,都是高门之女,偏又心思纯正得很。

不久,热汤呈上来了。

许是考量到萧七桐,于是便特地吩咐下去将肉炖烂了,几乎与汤融作了一体,这会儿正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鸿欣郡主起身,亲自动手倒好了酒,道:“哥哥说不能空腹饮酒,所以便做了肉汤。”

说罢,鸿欣郡主又忙住了嘴,心道,自己怎么这样蠢,好好的,在五姑娘跟前提什么哥哥呢?

萧七桐面上神色倒是平静。

临阳侯府退亲,虽然同样是上辈子压垮她的稻草之一。

但人家想要娶个更好的媳妇,倒也正常。毕竟指腹为婚这回事,不是谁都能顺从的。

于是萧七桐笑道:“我在家中少有吃肉的时候,便吃些点心就好。”

鸿欣郡主的担忧立即被驱散了,她忙问:“为何?”

“府中长辈念及我身子弱,便不许厨房做了荤菜给我。”

对面的两个小姑娘听闻这话,登时五官皱成了一团,心疼地道:“大夫也不许吃吗?”

不吃肉,那少了多少乐趣呀。

萧七桐淡淡道:“有一段时日不曾看大夫了。”

“为何呀?萧家不肯请大夫吗?”单娇灵更先反应过来,忿忿地问出了声。

鸿欣郡主沉默了一瞬,问:“从前程氏在的时候,对你不好吧?”

萧七桐笑了笑:“都过去了,不必再说了。”

鸿欣郡主却坐在那里,掉了几点眼泪。

自从祝氏去后,临阳侯府与萧家的来往便少了许多,那时她也不曾想过与萧五姑娘一起顽。也没想到,原来那个程氏这样坏……

如此瞧,倒是死得好了。

鸿欣郡主二人怕戳了萧七桐的伤疤,勾起她不好的回忆,便也不再就这些问题说下去。

只捡了那些贵族小姐间流传的八卦来讲,想着将萧五姑娘逗笑便好了。

萧七桐听了一阵儿,直觉得这俩小姑娘瞧着文弱,实际却这样八卦啊。

想着也不好总让她们说话,于是萧七桐就随意讲了讲自己上辈子游历时,瞧见的那些河山风光,当地风俗逸闻。

京里头生长的小姑娘,哪里经历过这些东西,一时不由得伸长了耳朵,恨不得黏在萧七桐身上听才好。

这一转眼,便过去了两个时辰。

雨丝落了下来,打在人的脸上,叫人刹那清醒了过来。

“下雨了……”鸿欣郡主仰头瞧了瞧,然后起身便要脱自己的外衫给萧七桐披上:“可莫要着了凉……”

“对……”单娇灵一并应和着,抬手也要脱外衫。

萧七桐哭笑不得,不过心下倒觉得有一丝暖意。

“不了,先进屋吧。”萧七桐推开了她们。

后头乐桃忙伸出手,给萧七桐充作伞。

而屋子里头的丫鬟们撑了伞跑出来接人。

两边汇合,很快就被送入了屋中。

鸿欣郡主紧张地看着萧七桐:“淋了雨,可别病了才好。不若现在泡个热水澡罢?桐姐姐不嫌弃我的衣裳罢?我叫丫鬟取我的衣裳来。”

萧七桐也知道自己的身子弱,便没有拒绝。

鸿欣郡主忙命人去烧热水,留了单娇灵在这里陪着,随后自己便找衣裳去了。

屋子里很快有丫鬟烧了炭火,暖意渐渐四散开,萧七桐觉得四肢的冷意被驱散了不少。

宁小侯爷原本在院子里练武,突地被雨水浇头,他放下手中的□□,从小厮手中接过帕子擦了擦脑袋,然后便往屋檐下走去。

等在屋檐下站了会儿,他突然又想起来。

妹妹没被淋着吧?

她们可是将桌子摆在了院子里。

想到这里,宁小侯爷便有些难安了。

他从小厮手中接过了伞,便当即冲入了雨中。

等进了院儿里,宁小侯爷瞥见桌上的东西已经收拾得干净了。想来她们已经进屋子里躲雨去了。

宁小侯爷走到屋檐下,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

他这会儿又想起来,那个小姑娘拒绝他的时候,似乎连正眼都没瞧他。

若是再见,岂不尴尬狼狈?

但想了想,他又放心不下,于是依旧抬手敲了敲门。

“妹妹,没淋着雨吧?”

外头守着的丫鬟忙先出声答道:“小侯爷放心吧,郡主没淋着雨。郡主这儿找衣裳去了,小侯爷等等吧。”

“找衣裳?”

那丫鬟点头:“那位萧姑娘叫雨淋着了。”

宁小侯爷一时间并未往萧五上去想,他还当此萧乃是肖。

他念及方才瞥见的那张脸,不由多问了一句:“淋着雨了?那叫个大夫来瞧瞧?”

那丫鬟愣了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而这时候,鸿欣郡主捧着衣裳回来了。

她瞧见哥哥就站在门外,登时吓了一跳:“你,你进去了?”

宁小侯爷摇头:“没进去,我就是来瞧瞧你。”

说罢,宁小侯爷抬手揉了揉鸿欣郡主的脑袋,这才转身又冲入雨中:“你们自己顽吧,若是叫雨淋了不大舒服,便叫大夫去。”

鸿欣郡主松了口气,忙冲着他的背影点了头。

宁小侯爷走在雨中,却在疑惑。

妹妹总拦着他作什么?

难不成怕他对着那位姑娘见色起意?

妹妹将他想成什么人了?

宁小侯爷满脸涨红,加快了步子走远。

鸿欣郡主目送着哥哥走远,然后才返身打开门走了进去。

“我的衣裳太小了,你都穿不了,我便问母亲拿了套新的衣裳。”

萧七桐已经泡在浴桶里了。

鸿欣郡主与她隔了一道屏风。

萧七桐浑身泡得暖洋洋的,她伸长手臂,将衣裳接了过去。

鸿欣郡主瞥见她雪白的手臂,纤细的,仿佛轻轻一用力就能折掉。

鸿欣郡主和单娇灵对视一眼,竟是都脸红了。

等换了衣裳出来。

鸿欣郡主与单娇灵已经呆立在了那里。

“没想到母亲新做的衣裳,穿在桐姐姐身上这样好看。”鸿欣郡主惊愕地道。

这身衣裳做的是檀色。

颜色沉静稳重。

于萧七桐来说稍宽大了些,但腰间丝带一挽,反倒更衬得那腰细,身材纤长了。

年轻小姑娘大都穿鲜亮的颜色,少有穿这样颜色的时候。

穿在萧七桐的身上,不由顿添了一丝冷淡与庄重。

再瞧她娇艳的面庞,与檀色相衬,反有种禁欲的味道。

美得……

叫人脸红。

萧七桐瞧了瞧外面的天色,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鸿欣郡主恋恋不舍地道:“那,那你便和娇灵一同走吧。”

“嗯。”

“下回来,我请母亲的太医给你瞧吧。每月都有太医来给母亲把脉的。”

萧七桐笑了:“不必了。”

鸿欣郡主只得失望地点了点头。

萧七桐怎么会用临阳侯府上的太医呢?

她前头还放着一个安王呢。

与鸿欣郡主交好固然没大碍,但若是什么都用临阳侯府上,别说会传闲话出去了,让江舜知晓了,也不大好。

如今她要找大夫还不容易?

今日这话,也不过是不动声色地洗掉往日旁人对她的误会罢了。

萧七桐与鸿欣郡主告了辞,便与单娇灵一块儿往府外去了。

谁知晓,走到半道,恰好又碰见了宁小侯爷。

宁小侯爷盯着萧七桐,不自觉地瞪大了眼。

单娇灵有些怕他,拽着萧七桐就要走。

宁小侯爷憋了半天,指着萧七桐的鞋履道:“沾了泥水……回去洗洗。”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像是说了句废话。

实在不通文墨,又觉得自己情商低得可怜的宁小侯爷干脆闭了嘴,冲她们摆摆手,示意她们先走。

单娇灵赶紧拉着萧七桐走了。

只是宁小侯爷撑着伞在那儿站了会儿,然后脸上又烫了起来。

他晃了晃脑袋。

只觉得脑子里印了道檀色的影儿,怎么都晃不出去。

宁小侯爷迈动步子往前走去,一边走,却一边脸红起来。

一旁的小厮担心得紧,忙问:“侯爷没事吧?”

宁小侯爷又甩了甩头:“没事……可能风吹多了。”

小厮皱着眉,忧心忡忡。小侯爷身体一向壮健,今日居然吹个风就这模样了……

宁小侯爷又去了鸿欣郡主的院儿里。

他陪着鸿欣郡主用了点食物,然后才出声问:“今日来的是哪家姑娘?”

“单家呀。”

“我问的不是单娇灵,她来那么多次,我早记得她是谁了。”

鸿欣郡主眨着眼,咬着唇,不说话。

“难不成这姑娘的身份不能说?”

鸿欣郡主点头。

往日她与哥哥一提,哥哥便觉得她叫人灌了迷魂汤一样。

如今她才不肯说呢。

宁小侯爷见问不出个结果,也不好勉强了妹妹,便顶着一张大红脸回去了。

鸿欣郡主自个儿回想起,今天萧五姑娘,哦不,桐姐姐与她讲的那些故事,忍不住捧着脸笑了起来。

好厉害呀。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看,又博学多才、见多识广的姑娘呢?

萧七桐回府的时候,正撞上了萧靖教训萧咏兰。

萧咏兰曲着那条跛了的腿,神色委屈凄苦,瞧着还真有那么一点儿惨。

但萧七桐只瞥了一眼,便扭回了头。

萧咏兰今日的可怜,都是她自己作来的。

又哪里需要别人同情?

此时萧靖二人听见声音,都回头来瞧了一眼。

萧咏兰目光定格在萧七桐身上的檀色衣裳上,顿时瞳孔一缩,神色有些微妙起来。不过碍于萧靖就在跟前,萧咏兰实在太怕他了,于是又敛了敛神色,将头扭了回去,以免对着萧七桐露出妒忌的神色。

“从哪儿回来?”萧靖却出声问了句话。

他从未做过什么疼妹妹的好兄长,这也才刚开始学着去关怀底下的妹妹。于是一时间声音还有些生硬,听着倒像是盘问一般。

萧咏兰心下顿时舒畅多了。

心道,看来萧靖也没有刻意维护萧七桐啊。

她悄悄又看向萧七桐,想瞧萧七桐露出不快的神色。

但这厢萧七桐笑了下,道:“受邀去临阳侯府了。”

萧靖点了头:“今日下了雨,有些冷,你快回去泡了热水,歇下吧。”

萧七桐“唔”了一声,这便转身走了。

她没想到,萧靖还当真关怀起她了。

有些意外。

不过倒也没什么可让人抵触的。

萧靖等萧七桐一走,便又将目光挪回到了萧咏兰的身上:“今日的话,你都记下了?”

萧咏兰却微微张着嘴,愣在那里,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

萧靖脸色一冷:“改日若再犯,便请老夫人罚你去跪祠堂了。”

萧咏兰浑浑噩噩的,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她的脑子已经快炸开了。

她满脑子都是方才萧七桐说:“受邀去临阳侯府了。”

去临阳侯府了。

她去侯府作什么?

且她那身衣裳瞧着明显不大合身,料子瞧着也比府里的衣裳用料都要好,只怕……只怕是侯府里的东西。

她出门穿的衣裳难道脱在侯府了?回来便穿了侯府的衣裳?

萧咏兰的心跳顿时如擂鼓一般。

她心下又嫉妒,又充满了快意。

她嫉妒萧七桐时来运转,如今竟然连临阳侯府都后悔了,将她特地邀去。

她快意的是,萧七桐如今都得了圣旨,做了安王的未婚妻,如何还敢去临阳侯府?也不知她与宁小侯爷又是如何和好的,但瞧这模样便像是去厮混的。

萧七桐……好大的胆子啊!

想着想着,萧咏兰便笑出了声。

只是她笑起来又像是在哭,看上去模样实在有些扭曲,甚至是有些瘆人。

萧靖皱了皱眉,知晓萧咏兰的脾气是一早便养下的,不是说改便能改的。

再一对比萧七桐是何等的乖巧。

萧靖心下便登时失去了管教这个妹妹的心思。

左右又不是亲生的妹妹,萧靖也不再多说,转身便走了。

萧咏兰下次若再大闹萧家,便直接将她关祠堂就是。

与其操心她,倒不如想想,让老夫人给萧七桐多做两身衣裳,今日那身瞧着都不大合身了……萧家待她,也着实太不上心了!

……

萧七桐回到屋子里,便立刻脱了那衣裳,又叫人拿去洗干净。

随后自己便只穿了薄薄里衣,舒服地躺在床榻上,睡下了。

而安王府内,也得了萧七桐去临阳侯府的消息。

江舜原本正在作画的手,猛地一顿:“临阳侯府邀她去的?”

顾刚点头。

“可欺负她了?”江舜当先问的却是这个问题。

顾刚心说,您上次不还担心人后悔来着么?不过转念又一想,对呀,这会儿圣旨都下了,怎么后悔呀?难怪主子不急。

顾刚摇了摇头,道:“似是鸿欣郡主邀五姑娘去的,一并去的,还有单家的姑娘。”

江舜点点头,这便放心了。

顾刚又等了等,没见江舜再问别的,便摸不着头脑地下去了。

江舜这会儿哪有空去想宁小侯爷的事。

他在想,明日不如让母妃邀她进宫?

正巧,也好请几个御医给她瞧一瞧。如今单是想一想她那张俏脸苍白得过了头的模样,江舜心底便觉得骤然一软。

兴许……

兴许这个小姑娘娶回家,能真的当妻子一般疼爱。

如此想着也不错。

江舜便又提了笔,继续作画。

只是原本是要画春景的,却画着画着,上头多了一道纤细的背影。

江舜放下笔,对着瞧了会儿,然后将画卷了起来。

随后想了想,他便将顾刚叫了进来。

“给五姑娘送去罢。”

“就送幅画?”顾刚惊讶道。王爷怎么突然抠门起来了?

“去吧。”

顾刚知晓安王的决定是不容置噱的,便也只好收了画,送过去了。

只是等画送到的时候,萧七桐都歇下了。便暂且由萧老夫人收下了。

萧老夫人将那装画的盒子放在屋子里,盯着瞧了许久,方才阴晴不定地吐出一句话来:“……她还真的是好运气,安王待她够真心的。”

谁都知晓安王擅工笔。

但至今得了安王画儿的,只有当今皇上与安宜皇贵妃。

萧老夫人冷笑一声:“真是便宜她了。”

转眼又是一日。

程天禹身上的伤虽然已经找大夫来瞧过了,也上了药了,但却因为那鞭子抽人实在太狠,只要他稍微翻个身,伸个胳膊,伤口就会裂开。

二房的人也只能围在他身边抹眼泪。

程天禹气得破口大骂:“萧七桐那个贱人……”

只是他话音才刚落下,门突然开了。

程大夫人走了进来:“说什么胡话呢?”

程天禹怕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闭住了嘴。

程大夫人很快就走近到了床边,她瞧了瞧程天禹的模样,问:“伤如何了?”

程天禹咬着牙:“大夫人瞧呢?”

“我瞧尚可,收拾收拾,随我去萧家吧。”

二房的人呆了呆,不由猛地起身,问:“大夫人这是做什么?天禹他都这副模样了,还如何跟着去萧家?他连地都下不了……”

“下不了地没关系,可以抬着去。”

程天禹咬着牙,恨不得大骂毒妇,但他却不敢。

他要是敢开了这个口,程大夫人就能将他再抽上一顿。

二夫人哭着道:“是呀,大嫂这是做什么?他连地都下不了,满身的伤,一动就裂个口子。这疼得不能动,饭都吃不上呢……”

程大夫人平静地道:“哭什么?不这时候去萧家。难道要等伤好了再去吗?就是要疼,浑身口子才好。”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二房众人:“你们要知道,这身伤正是打给萧五姑娘瞧的。若是她瞧不见,那就白打了。”

众人半晌没再出声。

因为谁也无法反驳她的话,可想起来又未免觉得胆寒。

见无人反对,程大夫人当即便叫了人抬程天禹出门。

程天禹在后头顿时哭喊惨叫起来,如同杀猪一般。

等将程天禹抬出门,送上马车,一行人便就这么摇摇晃晃地往萧家去了。

马车稳固性不大好,难免晃荡。

程天禹这可就惨了,几下晃荡,就让他身上的伤口裂开了。

等终于到了萧家门外,程天禹身上的衣裳都已经叫血渗透了。

这一路上他更不敢惨叫,于是生生将嘴唇都咬破了。

程大夫人瞧了他一眼,倒像是分外满意他此时的模样,于是叫人将他抬了下去。

随后便叫人去传话,说程家前来拜访。

程大夫人又哪里知晓?

前脚萧七桐才梳妆一番,带上乐桃,坐上宫里来接的马车,往皇宫去了。

萧老夫人这厢听了小厮的禀报,知晓程大夫人是来见萧七桐的,她心下多有不快,便想着让程大夫人体会一下,久等萧七桐的滋味儿。

于是她直接让人将程大夫人请进来了。

萧老夫人坐在厅内,只听得一阵抽气的“嘶嘶”声。

她疑惑地朝门外看去,便见程大夫人前脚进门来,后脚跟着的却是几个小厮,他们抬了个人。

那人脸是完好的,身上的衣裳却叫血浸透了,看着跟个血人似的。

萧老夫人吓得当场惊叫了一声:“你这是做什么?”

程大夫人笑了笑,道:“那日将天禹带回去,他的父母狠狠教训了他一顿。天禹已经知错了,便想着今日来向五姑娘道歉呢。我便带他来了。”

萧老夫人瞧着程天禹的模样,实在难以将他和平日的样子联系起来……

萧老夫人顿时心下胆寒,不知为何,竟联想到……若是日后萧七桐真要对付她,恐怕她也要变成这个模样。

不不……

她想太多了。

萧七桐终究是晚辈,再做了安王妃,那也是晚辈。

萧七桐又能拿她如何?

萧老夫人在心底将话,如此来回默念了好几遍,方才镇静下来。

只是她却不敢再往程天禹那边看去了。

可虽然眼睛不瞧了,但鼻间却始终萦绕着那股血腥味儿,甚至还能听见程天禹痛呼的声音。

弄得萧老夫人心下惴惴,头昏脑涨起来。

“萧五去宫里了,怕是有一会儿才会回来。”萧老夫人后悔了,她就不该将人迎进来。

如今折磨的却还是她自己。

程大夫人笑道:“总归是来道歉的,哪有回去的道理?我们就等着五姑娘回来吧。等道了歉,天禹也才安心。”

程天禹死死地咬着牙,痛得满头大汗。

安心?

安什么心?

向萧七桐道了歉,他才会日夜不得心安呢!

但他已经分不出神来说话了。

他得努力地止住口中的惨叫,如此才能保住最后的那一点脸面。

萧老夫人面色僵了僵,也不好赶他们走,便只好应了声,然后叫丫鬟在屋子里点香。

半炷香后。

那香味和血腥气混合到一起,却是更让人觉得头昏脑涨了。

萧老夫人从未这样渴望过,萧七桐赶紧回来!

萧七桐这回坐的乃是宫里的马车,赶车的小太监,说是皇贵妃特地吩咐下来的。

乐桃闻言,忍不住在萧七桐耳边笑道:“皇贵妃娘娘真好呀,待姑娘这样好,日后姑娘过了门,也就不必忧虑了。”

说话间,乐桃脸上已经涌现了憧憬的神色,仿佛已经在畅想未来的美好日子了。

萧七桐心下也不由赞了一声。

不管皇贵妃这样做,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

她的行事都叫人觉得舒心。

因为已经来过皇宫一次,这日萧七桐对路线也熟悉多了,步子便走得快一些。

没多久便到了永华宫外。

迎出来的是安姑姑。

这次萧七桐身边没有跟着一个安王,但安姑姑依旧笑着引萧七桐进去,没有半点怠慢的意思。

“姑娘来了。”待踏进殿内,安姑姑先朝着屏风后道了一声。

“快进来。”这声是皇贵妃说的。

萧七桐绕过屏风走进去,一眼便见着了坐在主位上的皇贵妃。

而除了她以外,还有坐在下首的江舜。

江舜在看见她的那一刹,便立即起身迎了上来。

萧七桐先福身请了安。

皇贵妃伸手扶了她一把:“不必这样多礼,瞧这脸儿白的。”

“走得急?”江舜在她身边站定,出声问。

萧七桐点了下头。

皇贵妃见状,张了张嘴,欲说什么话。只是目光触及到一旁的儿子,顿时她又收了声。

关怀的机会,还是让给儿子罢。

江舜这会儿盯着萧七桐的脸,觉得指尖有些痒,有些想要抬手擦去她额头上的汗。

可他没有帕子。

江舜正迟疑的时候,皇贵妃突然塞了张帕子到他手里。

江舜握了握帕子,便更上前一步,抬手给萧七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下次莫要走得太急,永华宫就杵在这儿,又不会长腿自己跑了。”

“唔。”萧七桐有些无所适从,她本能地想要往后躲,但最后又生生忍住了。

从未有男子离她这样近过,更莫说为她擦汗了。

尤其还是在人家母亲的眼皮子底下。

萧七桐本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反应,但这会儿耳朵却隐隐有些发烫。

皇贵妃瞧她微微垂着脸,耳朵都泛着红。

不由笑了笑,让安姑姑去传了御医来。

“御医?”萧七桐避开江舜的手,探头不解地问。

皇贵妃点头,道:“前两日舜儿与我提起,说你身子不好,从前在萧家也没有好好请个大夫瞧。说要请御医来给你瞧一瞧……”

萧七桐心下一暖。

原来召她进宫,为的是这桩事。

江舜这会儿反倒有些无所适从了。

他捏紧了帕子,退开一步,低声道:“那日便与你说过,要请御医给你瞧瞧的。”

萧七桐扭头冲着他灿然一笑:“嗯。”

江舜眼底深深印进萧七桐的笑颜,心底的某个念头同时变得更强烈起来了。

萧七桐是个极好的姑娘。

也不知晓上辈子为何有关她的传言会是那样不堪。

但江舜更相信自己亲眼见到的。

江舜又捏了捏掌心的帕子,道:“坐下歇息吧,御医很快便来了。”

萧七桐点点头,让乐桃扶着自己,在江舜的对面坐下了。

御医得了皇贵妃的召,一早便等着了,因而这会儿得了安姑姑的信儿,他们很快便进殿来了。

前后一共进来了五人。

萧七桐扫了一眼,不由惊讶。

皇贵妃赏下东西,又让贴身的姑姑为她引路,更派出马车……这样的行事,已经算得妥帖至极了。

但仅仅传个御医,她也唤了好几个来。

萧七桐掐了掐指尖。

皇贵妃怕是出自真心的对她好。

但这想起来又实在觉得不可思议。

她在萧家没得到过这样的真情实意,在皇宫里却反得到了……

几个御医见了礼,随后忙围到了萧七桐的身边去。

他们是一早得了吩咐的,知晓要为皇贵妃未来的儿媳妇瞧病。

他们得了吩咐时,都忍不住心下感叹。这萧五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的人啊,明明声名狼藉,却能得安王的青睐。这也就罢了,连皇贵妃都对她多有上心。

既是要瞧病,可见这位姑娘身子骨也不好。

但就算这些种种加在一起,安王与皇贵妃都依旧看重这位萧五姑娘。

……这一刻,他们的疑惑都解开了。

原来萧五姑娘是这模样的啊。

御医们按下心头的震惊,忙规矩地为萧七桐诊起了脉。

五个御医轮流把了脉下来。

“如何?”江舜立即问。

御医们对视一眼,随即皱眉道:“五姑娘的病,怕是有些棘手。”

“不只是身子虚吗?”皇贵妃也问了一声。

“不……五姑娘出生时,恐怕便有不足。但若是仔细调养,也能养过来。只可惜,后头不仅没能仔细调养,还……”那御医顿了下,有些不大敢说。

皇贵妃想了想,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了安姑姑。

“说吧。”

萧七桐瞧见御医的脸色,心下便隐约有了数。

她出声问:“后头还长期服一种毒,是吗?”

江舜闻言,立即便皱起了眉。

“萧家竟这样待你?”他温润的嗓音里,已经夹了一丝怒火。

皇贵妃的脸色也隐隐变了,但她到底沉得住气,于是只抬手示意那御医往下说。

御医点头,道:“正是,暂且瞧不出是下了什么药,但瞧五姑娘的脉象,身体在幼年时便种下了寒毒,只怕五姑娘每逢月事时,便会疼痛难忍。长此以往,损伤寿命,易染风寒不说,还会……”

“本宫知晓了,方子写下来,你们便回去罢。今日之事不得外传。”皇贵妃出声。

御医们忙应了声。

这头萧七桐已经猜到了那御医未尽之言。

寒气伤身。

宫寒者,自然有碍子嗣。

皇贵妃显然也懂得这个道理,所以没让御医说完。

萧七桐微微垂下眼眸。

这话的确不能传出去。

还未嫁给安王呢,便传出有碍子嗣的名声……还不知晓外头又要传成什么模样。

只是她没想到,皇贵妃会主动拦住消息不外传。

换做寻常人家的婆母,难道不该最厌憎这样的儿媳吗?她记得,萧老夫人便是因为她母亲生不下男丁,于是连带的厌憎她们母女。

不久,御医将方子拿进来了。

江舜接到手中,道:“宫中不好抓药,日后便由我来抓药,再叫人一并送到萧家去。”

“唔。”萧七桐应了。

“在园子里走走?”江舜突地又问。

“好。”萧七桐起了身,跟在江舜身侧,二人一并出了大殿。

殿内,皇贵妃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安姑姑也有些忧心:“这可如何是好?”

皇贵妃摇摇头:“再瞧吧,身子兴许能调理好的。何况……舜儿若不在意,我还有何好说的?我总不能替他过日子去。”

安姑姑张张嘴,最后也只能点点头:“娘娘说的是。”

萧七桐并不知晓殿内的对话。

她跟着江舜去转了转园子。

等在园子里站定,江舜转过头来盯着她,像是有话要说。

萧七桐便也等着。

其实萧七桐对江舜没有一点男女之情,所以哪怕江舜此时与她说,日后要娶旁的女人,她也不大在意,等那时,她赚够金银,大可拿了休书去游历。

萧七桐抬眼盯着江舜,却见江舜动了动唇,问:“那画儿你瞧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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