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洛亭没听清他说的话,见裴玄迟没了动静,便摆了摆手,“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裴玄迟顿了顿,“勿要担心,我这便抱你下来。”
说着,裴玄迟飞身而起,站在树干上朝他伸出手,“来。”
指尖泛着些许凉意,也不知道在上面吹了多久的冷风。
将人抱在怀里,环着他的腰身,薄薄的里衬传来的触感让他指尖一顿,稍一怔愣,人形的小猫已经靠在他怀中。
云洛亭当猫当的久,被这么抱着也习惯了,轻车熟路的将下颚搭在他肩膀上,“你来的时候看见灵兽了吗?”
“没见。”裴玄迟脱下外衫披在他身上,察觉到小猫身上那一缕不属于他的灵力,“你见到了?”
“嗯。”云洛亭拢了拢外衫,将孔雀与他说的事尽数告诉了裴玄迟。
握着孔雀留下来的储物袋,云洛亭说:“他把东西留给我以后便去了太子寑殿,我来不及追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便是现在。
云洛亭轻声问道:“他还有救吗?”
裴玄迟实话实说道:“灵契印记抹除,需要震碎神魂,修为再高也无力回天。”
云洛亭眼眸微垂,面上有少许失落,孔雀也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同族。
裴玄迟顿了顿,抬手想摸摸小猫耳朵安慰,但想了想,并未动手,而是将一缕碎发理到他耳后,“话虽如此,但万事皆在人为,宫里还没传出灵兽现身的消息,先别急。”
“好。”
广奉殿内。
裴玄迟一回来便将殿内所有下人都打发了出去。
将云洛亭安置好,裴玄迟翻找着柜子,想找出一身合身的,但拿了几件,小猫穿着都偏大。
云洛亭坐在床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本以为还得跟裴玄迟解释自己是谁,没想到这么简单便被认了出来。
裴玄迟挑了身浅色的衣服,伸手揉了揉他头顶发间的猫耳朵尖。
云洛亭一愣,猫耳下意识的抖了抖,这……?
“你的耳朵露出来了。”
“……”
“不必遮,挺好看的。”
被看穿了小动作,云洛亭默默地放下手,“我只是想摸一下。”不是要遮。
裴玄迟轻笑一声,“嗯。”
“不许笑。”
“好。”
云洛亭:“……”
“这个怎么收回去?”云洛亭都没注意到自己头顶的耳朵,不禁有些后怕,还好找来的是裴玄迟,若是别人看见这双耳朵就糟了。
“你没有筑基,也未入道,能化形是因为灵兽将心头血给了你。”裴玄迟能感受到小猫体内充盈的灵力。
但有灵力是一回事,小猫并不会运用。
裴玄迟说:“等灵力散一些,你应当会重新变回猫。”
“至于这耳朵……”裴玄迟抬手,轻轻握住耳尖。
雪白的猫耳在他手中缓缓消失。
“殿下——!”
采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殿下!贺将军传信来说灵兽找到了,在枫令殿,让您尽快过去呢。”
云洛亭蓦地抬眸,“我也要去。”
裴玄迟掩去他身上灵力的气息,应道:“走。”
“太子,你太让朕失望了。”皇帝失望的看着裴文钰,“偷盗灵兽,斩杀灵兽,你怎么敢犯下如此大错!”
“不是,我没有偷灵兽,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裴文钰跪在院中,慌张无措的喊道:“父皇,儿臣是无辜的,你相信儿臣。”
裴文钰气的咬紧牙关,额头上满是冷汗。
那该死的灵兽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寑殿里?!
仙门之人检查他的寑殿时,他站在门口都没想着进来,只等查完了他好离开,去问问母亲是怎么回事。
却没想到,灵兽竟然死在他的殿里,尸体就在他床底下藏着!
一时间,裴文钰感觉整个人都懵了。
“无辜?”仙门弟子嗤笑一声,“那灵兽不无辜?你可知那屋内满是灵兽的血,你以为擦拭干净我们就发现不了吗!可笑。”
“知道殿门被锁的时候,你留在殿里那些下人都慌了吧?怪不得你提议从广奉殿开始查,理由倒是多,却原来是为你毁尸灭迹拖延时间!”
“我没有,我不是……”裴文钰快要崩溃了,他只是想先查裴玄迟,因为他知道灵兽尸体必然在裴玄迟那,早点查完,这样能在当日,父皇震怒的时候处置了裴玄迟。
他从未想过灵兽会出现在他的殿里,又怎么会想着拖延时间呢。
裴文钰看了眼身边的宫女,却见她缓缓摇了摇头,斟酌片刻,他轻声说:“温师兄,你冷静些,我怀疑有人恶意陷害,我又不蠢,杀了灵兽还藏在自己殿里,还跟着一起找,岂不是把我自己推上绝路?”
温师兄并不认同他的话,“找灵兽是陛下的意思,不许可疑之人离开,也是陛下的意思。”
裴文钰面色凝滞,这都是他一手促成的,怎么变成陛下的意思了?
但他不能说,说了只会加重自己身上的嫌疑。
为今之计只有……
裴文钰闭口不言,俯身磕了个响头,“父皇明察,儿臣冤枉。”
云洛亭他们到的时候,裴文钰面前的地上已经有了小片的血迹。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动作僵硬神情木讷的磕头。
贺昱瑾见裴玄迟进来,悄无声息的推至人后,“灵兽惨死,仙门那几个弟子怕回仙门被长老怪罪,气的必须要太子给个交代,连陛下都惊动了。”
仙门那几个急着找灵兽,倒也不是多喜欢,只是因为灵兽是他们带过来的,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也都是他们的错。
灵兽丢失他们勉强还能抱着灵兽还活着,能找回去,带回去的想法,可现在见到灵兽身死,他们回到仙门又怎么会好过。
且这也不算是他们办砸了事,是有人故意为之。
裴玄迟问道:“皇帝是什么意思?”
贺昱瑾撇了撇嘴,“不痛不痒的训斥了几句,还未下定论,我见着有太监跑出去,猜想应该是去找贵嫔了。”
若是别人犯了此等大错,砍头都是小,裴文钰只在这磕了几个头,皇帝就不再言语。
云洛亭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许是因为身上有孔雀的心头血,走进殿内以后,他对孔雀余存的灵力感知尤为明显。
不久前孔雀还笑着跟他说话呢。
云洛亭缓缓攥起拳头,指尖一寸寸陷入掌心,对传来的刺痛混不在意,冷眼看着不断磕头的裴文钰。
蓦地腕上一暖,裴玄迟一点点分开他攥紧的手,指腹轻擦过他掌心指甲留下的痕迹,递了块玉佩给他。
玉佩上缠了一张符箓,因是折叠的,看不见上面绘制的字。
云洛亭一愣,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还未等他开口询问,手中的玉逐渐升起暖意,散落在殿内的孔雀的灵力,一点点自殿内凝结,后又附着在了玉佩上。
抬眸看去,就见裴玄迟竖起食指抵住唇间。
云洛亭眼前一亮,大抵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裴玄迟下意识想摸摸他的头,抬手抵在他发间却没有动。
云洛亭歪头蹭蹭他的手,弯了弯眼睛。
贺昱瑾挑起半边眉毛,“你俩……打什么哑谜呢?”
而且……
“这位是?”
为什么从未见过这位?
看衣着打扮也不像个侍卫,也没在裴玄迟身边见过这人。
怎么感觉他和裴玄迟如此亲近?
裴玄迟性格较冷,不与人亲近,可刚刚……又是握手,又是摸头的,不符合他的性格。
云洛亭不知怎么回答,他总不能开口说,我是裴玄迟的猫。
裴玄迟搂着他的腰身,将小猫往身后带,随口道:“贵嫔来了。”
“嗯?”贺昱瑾顾不上别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皇帝身上。
他想知道如此情形,皇帝会不会怪罪贵嫔。
贵嫔对磕头的裴文钰熟视无睹,神色坦然,落落大方的走进殿内行礼,“臣妾给陛下请安。”
皇帝没让她起身,直接问道:“贵嫔,太子所做之事你可知晓?”
贵嫔柔声道:“臣妾感染了风寒,身子不适,一直在殿内养着,消息闭塞,臣妾斗胆,请陛下告知太子所犯何事。”
温师兄抱剑立于一旁,闻言冷笑道:“犯了何事?偷了我宗门灵兽斩杀,你说犯了何事?”
贵嫔一怔,“陛下,这其中恐有误会,太子是你看着长大的,太子是何性格你是最清楚的,他从小到大最为心善,遇见小动物也心生怜爱,又怎么会斩杀灵兽呢?”
“此事必有人在背后搞鬼。”
贵嫔叩首道:“臣妾恳请陛下,彻查此事,还太子一个公道。”
贺昱瑾只觉得好笑,“看这俩人,这是没话说了,只知道磕头。”
贵嫔在示弱,又说自己病中,又说太子心善的,想必也是没话说了。
云洛亭心想,她当然没话说。
这个谋算是她给裴玄迟准备的,方方面面自然会处理好,不会留下把柄。
现在被审的人成了裴文钰,贵嫔能做什么?
她什么也做不了。
仙门弟子在一旁虎视眈眈,皇帝若是轻饶了他们,仙门弟子绝对不会同意。
灵兽死了,他们回到仙门必会受罚,严重些的可能还会被逐出仙门,眼下若是解决不当,他们拼了鱼死网破也要让太子付出代价。
话虽没明说,他们面上的表情透露出来的皆是这个意思。
皇帝心里自然也知道这些,所以拖到现在都没有定论。
现在的情形,无意于是把皇帝架在火上烤。
裴玄迟在他耳边轻声道:“累不累?”
云洛亭摇了摇头,歪头靠在他肩上,“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等残魂收齐我们就走。”
贵嫔态度放的很低,但她跪下叩拜之后,皇帝居然没有一点开口的意思。
贵嫔掩在袖下的面色阴沉,灵兽失控也出乎她的预料。
本以为死一个灵兽,能除掉仙门那三个人,让裴玄迟失了圣心,届时他们在找机会拿走那双灵眼,一箭三雕,却没想到出了岔子。
灵兽撕毁契约的事,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当时就觉得不好,让人给仙门长老传了信,现在当真出了事,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陛下还是早做决断,也好让灵兽安息。”
温师兄突然开口,贵嫔攥着袖口的手一紧。
“如此……”皇帝顿了顿,瞥了眼跪在地上两人,神色似有些无奈,“太子品行不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竟妄图以灵兽血肉修炼,天理不容。”
“朕倍感心痛,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犯下此等大错,朕绝不姑息。”
“遂贬为庶人……”
“陛下——!”贵嫔蓦地抬头,“陛下三思,太子当真是被冤枉的。”
裴文钰面上满是泪水,“父皇!”
彼时,一道金色灵力化作翎羽坠于温师兄面前。
贵嫔见状面色一顿,嘴角微扬,心下却是松了一口气。
“陛下且慢。”温师兄举起手中翎羽,“此乃我仙门长老传音,灵兽一事我等已悉数告知,长老传音而来,此事必另有安排。”
说话间,温师兄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落在裴文钰身上。
“长老平日对灵兽最为照顾,陛下可要听了长老所言之后,再做决断?”
温师兄嘴角微抿,你以为,你还能活?
皇帝偏心,只贬为庶人,斩杀灵兽,竟连一个死罪都没有,温师兄自然不认。
有了长老的传音,你必死无疑。
届时炼了你的魂点油灯给灵兽残魂引路!
云洛亭蹙起眉头,倒是觉得这传音来的巧,且孔雀说长老并不看重他,只怕这个传音……
但温师兄话音一落,也不等皇帝开口,便直接催动了传音。
长老虚无缥缈的声音散在空中:【凤羽孔雀灵兽是我百余年前契约的灵兽,契约时便有了小毛病,我掐算了出结果,是灵兽旧伤复发,寻了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去了,怪不得旁人,灵兽一事,尔等勿要伤及他人。】
温师兄眼底满是怔愣,待声音消失,传音散去时仍未回过神来。
裴文钰先一步喊道:“父皇!儿臣当真冤枉!”
“那灵兽本身有病,死了又怎么能怪到儿臣头上,儿臣一开始便说了,此事与儿臣无关!”
贵嫔呐呐不言,坐在裴文钰身边,柔美的脸上落下两行清泪。
皇帝看着心爱的女子哭的梨花带雨的,顿时心软了,加之此事闹了半天当真是误会,便也没了顾忌,开口便叫贵嫔闺名,“绾绾……”
裴玄迟淡淡道:“长老传信倒是及时。”
说着,还装模作样的双手合拢拜了拜。
皇帝闻言面色缓缓沉了下来,他与仙门长老常有交易,皆是给了不少好处,他贵为皇帝亦是如此。
那长老此次,为何主动提出灵兽旧病,而不是借着灵兽之死,来谋取一些宝物?
皇帝被稍一点拨,不禁想多了些,越想越觉得奇怪,连带着看向贵嫔的眼神都有少许异色。
贵嫔尚未察觉,她啜泣道:“贺将军此言差矣,仙门长老这是……”
皇帝冷声喝道:“够了,这么人在,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贵嫔一愣,眼底的泪还未落下,如此便呆住了。
“太子品行有失,当不得太子之位,禁足枫令殿,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外出。”
“贵嫔降为贵人,禁足枫桦殿,抄写经文静静心,也当是为朕,为皇子祈福。”
说完,皇帝摆了摆手,身后的侍卫一并上前,抬起轿子。
俨然是不想继续就着这件事纠缠下去。
裴文钰已经完全失了神,为什么……就如此便失了太子之位?
长老都说了此事与他无关,为什么还要罚他?
他是无辜的。
裴文钰直起身,伸手竟妄图去抓皇帝的轿子。
贵嫔见状忙伸手把他按下来,“殿下冷静些,稍安勿躁。”
“我——”裴文钰眼底一片血色,冷静?这让他怎么冷静!
眼见着裴文钰挣扎不休,贵嫔咬了咬牙,直接打晕了他。
“殿下?殿下你没事吧?”贵嫔扭头喊道:“殿下气急攻心晕过去了,快传太医。”
侍卫匆忙跑来,又是一阵混乱。
殿内放着的孔雀的尸体已经消散,但地上的部分血迹还没擦净。
再加之禁足,侍卫们便将裴文钰抬着送去了偏殿。
贺昱瑾是借着看贵妃的名头进来的,这会待了太久,眼见着天快暗了,也就没再继续留下。
云洛亭把玉佩递给他,“这里面有孔雀的灵力。”
“嗯。”裴玄迟倒了杯温水,“孔雀属凤凰一种,只要残魂不散,将养些时日可以浴火重生。”
r/“喝口水。”
云洛亭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握着茶杯喝了口,“如此,孔雀活过来是不是也不用受灵契的牵制?”
“自然。”
小厨房一早就备好了晚膳。
桌上摆着饭菜,下人都不在殿内。
“先吃饭。”
今天经历了太多事,云洛亭都顾不上吃东西,以往悠闲的时候,除了定时三餐,还会有小零食糕点吃着。
这会放松下来,倒也觉着有些饿。
饭菜还是热的,也都是云洛亭爱吃的菜。
吃过晚膳,裴玄迟拿着那块玉佩起身道:“我去帮他凝魂,你也累了一天,先去休息。”
云洛亭想了想拽着他的袖口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书房有聚灵的阵,裴玄迟选在灵力充沛的地方凝魂。
云洛亭搬了张椅子坐在他身边,以往都是趴在桌上的,但他现在变不回去猫。
裴玄迟说:“凝魂不会有危险,但所需时间很长,你若是累了可以先回去睡觉。”
“嗯。”云洛亭点了点头笑着应了,却没有起身,只是趴在桌上歪头看着他。
裴玄迟运转魔气,玉佩中残存的灵力凝结绕在玉佩周围,两股力量相抵,玉佩缓缓浮于空中。
淡色灵力在昏暗的房间内看起来很是漂亮,云洛亭却不甚在意,视线不自觉的追着裴玄迟。
裴玄迟说过,凝魂需要很长时间,云洛亭一开始没有这个‘很长时间’的概念。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累了一天的疲惫在安静的氛围中席卷,直到他渐渐失去意识。
凝魂需要反复几次,才能将残魂凝聚如初。
裴玄迟估算着时间,收了气息,将玉佩放入盒中,同时折了一张符箓进去。
抬手间发觉,腕上环了一圈白色的毛茸茸的尾巴。
没等与云洛亭说凝魂之事,扭头就见云洛亭恬静的睡颜。
那双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了出来,许是灵力散的快些,连尾巴也出来了。
裴玄迟动了动手腕,只觉得腕上一紧,环在上面的尾巴用了些力气,似乎是想让他不要乱动。
/睡梦中的云洛亭毫无意识,全然不知自己的尾巴做了什么。
裴玄迟揉了揉他的耳朵,漫不经心的想,他不是不累,他是想陪着我。
像以前那样。
时候不早了,裴玄迟小心将云洛亭打横抱起,他的猫哪怕幻化成人形以后,还是很轻。
小猫分外乖巧的靠在他身前,毛茸茸的猫耳尖低着他的下颚,时不时的颤一下,人却并未醒来。
裴玄迟将人放在床榻上,只听一声轻哼的鼻音,“呜……”
“嗯?”裴玄迟以为他要说话,凑近了去听。
“喵、喵呜……”
裴玄迟一愣,旋即失笑,揉揉云洛亭的脸颊,息了殿内的烛火。
日上三竿。
帷幔遮不住倾泻的日光。
云洛亭眯起眼睛,有些不舒服,翻了个身,摸索着抓住身侧的人,像往常那样低头埋首在他怀里,躲开这恼人的日光。
裴玄迟早就醒了,但小猫一直未睁眼,想着昨日他累坏了,便也没有闹他。
许是这样静谧的时间太好,裴玄迟不知不觉又浅眠睡去。
等云洛亭睡醒,已经是下午了。
迷迷糊糊睁眼,见裴玄迟还在自己身边,云洛亭枕着他的手臂抱住蹭蹭,“早呀。”
“睡了这么久,都不饿吗?”
“唔……?”云洛亭眨了眨眼睛,动作缓慢的扭头,本以为是起得太早天还没亮,却原来是起得太晚,天快黑了吗?
以往裴玄迟都会起很早,见裴玄迟还在,云洛亭下意识的以为醒的太早。
云洛亭打着哈切坐起来,“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晚?”
裴玄迟晃了晃腕上的尾巴。
云洛亭看了眼,还以为是什么毛绒装饰,但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好像是自己的尾巴。
云洛亭:“?!!”
触及到云洛亭眼底那诧异的情绪,裴玄迟笑着想到,幸亏现在不是小猫的模样,不然身上的毛毛又该炸开了。
云洛亭尝试着将尾巴收回来,但是这尾巴像是不受控制那样,死死的缠着裴玄迟的手腕。
云洛亭:“……”
r/砍了吧。
眼见着小猫渐渐没了耐心,裴玄迟先一步握住了腕上的尾巴,摸索着找到尾巴尖尖,一点点绕过手腕,将尾巴摘了下来。
顺了顺毛,裴玄迟起身道:“这几日在殿内不要出去,等你学会控制耳朵和尾巴以后……或者灵力散尽,你变回小猫之后才行。”
“好。”云洛亭也知道,自己这不觉间就会冒出来的耳朵和尾巴很危险。
出去也要时刻在意着,在殿内能轻松很多。
反正不出去,露出来的耳朵和尾巴,云洛亭也不急着收,倒是不碍事,就是……尾巴老是找到机会就缠上裴玄迟的手腕。
云洛亭看着再次摘下尾巴,裴玄迟的手腕都红了一圈,他叮嘱道:“你下次记得躲。”
裴玄迟笑着应道:“好。”
应了,却不躲。
孔雀留下的储物袋里,有很多和灵兽修炼相关的东西,云洛亭挑了一本慢慢看。
一般而言,在母亲身边长大的灵兽,母亲都会教会他生存本能,以及如何使用灵力。
但云洛亭先前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灵兽,自然也没人可以教他。
现在要学,只能从最简单的开始。
书房中。
裴玄迟又一次给孔雀凝魂后,展开符纸绘了几张符箓。
等裴玄迟绘好符箓后,小猫又在他手边睡着了。
许是书房比较安静吧,所以小猫每次在书房都能睡着。
裴玄迟悄悄拿起功法放在一旁,免的功法上的笔迹印在小猫脸上。
云洛亭只眯了一会,裴玄迟一动他便醒了,“你忙完啦?”
裴玄迟帮他打理了一下着头发,问道:“整日待在书房,会很无聊吗?”
云洛亭摇了摇头,说:“这几天倒是安稳。”
皇帝那边不见太监传话,贵妃也没有再找上门来,比起之前有人找事,安静的都有些无聊。
“裴文钰不闹,事便少了许多。”万事究其本源,还是裴文钰为这一双灵眼。
如此一来便出了问题,皇帝一旦怀疑,那不管什么事,都可能多想。
贵人这段时间必得安静,若是再闹出什么事,失了圣心,只怕在宫里就难了。
外面采荷喊道:“殿下,御膳房今个买了不少鲜鱼,还有些海物,奴婢选了些肥的,个大的,奴婢将这些东西放小厨房。”
下人都未经允许不得进入殿内,采荷来送东西,也得在门口得了令以后才能进。
时候不早了,裴玄迟起身说:“京城离海远,鲜少见到海物,去看看可有你喜欢的。”
海物不多,摆在外面的可见多的还是鱼,毕竟比较常见。
有两只海螃蟹还在晃钳子,看着挺新鲜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贝类,贝类样子不一样,大概有三四种。
新鲜的海物清蒸沾着蘸料,亦或者是什么也不加,吃本身的鲜味。
海物送来便是清理干净的,直接蒸上就好。
贝类开口便熟,裴玄迟夹了一块送至小猫嘴边,“尝尝。”
“好吃。”
东西不多,再加上硬壳比较占分量,挑出能吃的那部分肉来,满打满算也没多少东西。
裴玄迟不好口腹之欲,见小猫喜欢,便专心拆蟹,将肉剥好了喂给他。
云洛亭:“啊——”
“嗯?”
小猫不知何时剥了满满一勺的蟹肉,眼巴巴的望着他,像是在等着他吃。
裴玄迟没有拒绝小猫的好意,将自己那一碗蟹肉给他,转而又去剥贝肉。
云洛亭捧着小碗,跟裴玄迟分吃。
这东西不顶饿,就吃个味道。
一只巴掌大的符箓叠成的纸鹤飞了过来,落在了还未来得及收拾的一堆蟹壳上面。
【殿下,今日亥时,微臣将登门,有要事与殿下商议。】
云洛亭挑了挑眉,是国师的声音,“国师找你会是什么事?”
裴玄迟说:“应该与灵眼有关。”
灵兽死亡一事,使得前来京城的仙门弟子,缩短了留在京城的时间。
他们走的急,丹药符箓都没留下多少。
皇帝还想借他们的眼睛来看裴玄迟那双灵眼,却也没了开口的机会。
“之前皇帝召见国师,应当是说了些什么。”
云洛亭点了点头,“先吃饭吧,等国师晚上到了再说。”
“好。”
国师趁着夜色来了广奉殿,他到底是皇上的人,被发现与裴玄迟私交甚笃,只怕会失了圣心。
最重要的是,皇帝信他,所以才没有直接挖灵眼,若是觉得他与裴玄迟勾结,那便会怀疑他的话,到时候直接挖灵眼,裴玄迟必不会放过隋平。
为了保全自己,国师来的时候也会小心翼翼的避开其他人。
国师只坐于院内凉亭,并未进去殿内,他看出殿内的阵法与符箓,虽不知是有何作用,但其中透露出的灵力让他望而生畏。
看见这些,只觉得心里越发没底,面对裴玄迟时,态度也越来越小心翼翼。
云洛亭泡了壶热茶,闲来无事的时候便自己琢磨了些吃的,想着一会裴玄迟与国师说事,就提前备了茶水点心拿出来。
国师正心烦意乱的时候,见云洛亭出来放下茶壶便走,没有要倒茶的意思,他蹙起眉头,“站住。”
云洛亭脚步一顿,叫我吗?
国师点了点茶杯,“倒茶。”
云洛亭理都没理,转身进去端其他吃的。
国师等了一会不见人倒茶,再抬头看,哪还有人在,正要发作,却突然发现这殿内一个下人都没有。
国师稍作斟酌,便猜到那人许是九皇子叫出来试探他的,这样一想,国师便压下心里的想法,安静等着。
等了一会,见裴玄迟出来,国师忙起身行礼:“殿下。”
“何事?”
“仙门之人走后,陛下又招我详谈有关灵眼一事,被我搪塞过去了。”
国师正准备细说,云洛亭又端着两盘点心,这回放下东西人没走,直接坐下,当即蹙起眉头。
心下不满,国师正要说话,就见裴玄迟拎着茶壶给云洛亭倒了杯茶水。
国师面色一怔,瞬间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殿下,我见陛下的意思,着急于灵眼的事,若是再没有其他办法压下这件事,陛下很可能不顾微臣的话,直接取走这双眼睛。”
云洛亭咬了口牛乳糕,倒不觉得国师是急的没有办法,更多的像是借这个理由,来展现自己多么不容易,好来和裴玄迟谈条件。
云洛亭淡淡道:“那就让他取。”
国师一噎,“这怕是……”
这人是谁啊?怎么在他面前信口胡说呢。
裴玄迟并未开口,给云洛亭挑了几块点心,这几日他吃了不少点心,各种口味的都有。
一开始,他未制止,觉得小猫有胃口,那便多吃些,结果后来,糕点吃多了,反而吃不下正餐,裴玄迟便开始控制他糕点的量。
国师还等着裴玄迟开口教训这人,见状,便也知道他不会说什么,心下无奈,他试着说:“微臣与陛下聊了很多,才堪堪稳住陛下的想法,让陛下暂且歇了取灵眼的念头。”
云洛亭挑了挑眉,“既然他都歇了取灵眼的念头,你还来干什么?”
国师:“……微臣。”
国师最喜欢讲表面功夫,云洛亭懒得装,直来直去,反而把国师弄的不知所措。
云洛亭问:“直说吧,你来是想做什么?”
“微臣只是来将这些事告知殿下,让殿下小心防备。”
云洛亭点了点头,“我以为你是想见隋平呢。”喝着茶水,优哉游哉道:“要是没有其他事就请先回去吧。”
说到隋平,云洛亭自己细想想,好像也很久没见过。
也不知道裴玄迟把人藏哪去了。
国师几次想说话,都被云洛亭不偏不倚的给噎了回来。
裴玄迟还坐在他身边,国师想生气也不能,还得露着笑脸。
待的他头疼,索性起身道:“也没别的事,只叮嘱殿下要小心,既然话已带到,微臣便先告退了。”
云洛亭见他离开,不禁轻笑一声,感觉走出去的时候,背影都带着气呢。
“国师也真沉得住气。”
裴玄迟说:“他当然沉得住气。”
不然……哪来的命走出这个门?
“吃几块了?”
云洛亭眨眨眼睛不答话,他当猫的时候裴玄迟给他喂的都是咸口的点心,甜口的许是对猫不好,裴玄迟便没喂过。
变成人以后吃的甜口点心就多了些。
裴玄迟将剩下的那些糕点推至一旁,握着小猫的手,擦掉指腹沾上的糕点,“今天晚膳吃的早,夜里我想着给你做些烤鱼,少吃些糕点,留着胃口吃烤鱼可好?”
“好。”云洛亭眼睛亮亮的,“那我去捉鱼。”
烤鱼远没有捉鱼来的有吸引力。
无聊时也会坐在池边徒手抓鱼,抓完再放回去。
裴玄迟摸摸他的头发,见耳朵没有冒出来的意思,便起身道:“我去将烤鱼的东西拿出来。”
殿内不留下人,凡事都得自给自足。
裴玄迟向来不是养尊处优的人,比起下人打点好一切,他更倾向于自己照顾小猫。
云洛亭蹲在池边,这些鱼都变得精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样一抓一个准,现在见有人在池边,鱼也不会主动浮上来。
云洛亭很有耐心,安静的等着鱼露头。
过了会,他眨眨眼睛,感觉有些晕,可能是盯着水面看一个地方太久,但还未等他起身,眼前一切骤然变化。
云洛亭身形一晃,人影消失在池边,雪白的猫裹着外衫直直的落入水中。
“喵——!”
裴玄迟察觉到不对,几步上前,一把将小猫从水中捞起来。
外衫飘在水中,浑身湿透的小猫趴在他身前,有气无力的吸了吸鼻子,“咪呜……”
怎么突然变回猫了。
捉鱼太认真,忽视了自己身体的问题,加之半个身子探出水面,变成猫以后根本来不及反应。
“没事,洗个澡就好。”裴玄迟用衣袖简单给小猫擦拭一下,抱着小家伙往小厨房走。
为了清洗烤鱼的架子,新烧的热水还没用,正好给小猫洗澡。
“喵呜。”云洛亭抖了抖耳朵,浑身湿漉漉的很不舒服。
尤其现在晚上温度低,即使被包的严严实实的,还是会觉得有些冷。
感觉小猫没有精气神,裴玄迟想了想,许是因为变成人没维持多久就变回来了,所以不开心。
裴玄迟安慰道:“孔雀留给你的储物袋里有供灵兽化形的丹药,也有丹药的炼制方法,过几日我练一炉出来。”
有丹药,随时想化形都可。
就是炼丹炉在京城不常见,想找到合适的炼丹炉,得去拍卖行才行。
“喵~”
裴玄迟一手抱着猫,一手准备温水,刚放好水,还未等试试水温,便觉得手上一沉。
下意识抬手将怀里的猫抱稳,察觉到些许不对,裴玄迟低头看去,瞳孔骤然瑟缩。
毛毛化作的白色内衬已经被水浸湿,怀里的猫,不知何时从猫又变回了人,云洛亭自己显然也处于茫然状态。
云洛亭靠在他怀里,还未看清自己重新化为五指的手,外衫便从头盖了下来。
被遮在外衫里,云洛亭歪了歪头,“怎么了?”
“……无、无碍。”
“嗯?”云洛亭狐疑道:“你喉咙不舒服吗?”
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