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都平复了情绪,白苏才把自己的坏消息说了出来。
马上就到国王举办宴会的时候了,作为他的未婚夫封如荆也必须到场,到时候恐怕会跟陆绅宇正面相对,还要面对许多人恶意的目光,场面恐怕不太好看。
他其实不想让封如荆去受这个罪,但请帖已经收到,驳斥国王的命令显然是不理智的。
正在烦心的他并没有看见封如荆眼中一闪而过的喜悦,又安慰了他几句。
封如荆低着头看向手中的烫金请帖,就在上面他和白苏的名字并排而列,宛如最亲密的夫夫。
这种宛如昭告天下的光明正大让他欣喜万分,恨不得明天就召开宴会,自己也好以白苏未婚夫的身份亮相全场,名正言顺地站在白苏身边。
不过……
他又有些发愁起来,因为没什么机会,所以他根本没有华贵的礼服来参加这种宴会,也不知道现在去定制来不来得及。
白苏白了他一眼,当然来不及!
他推开黏人的封如荆,走到自己的储物柜里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镶金礼盒。这是他从得到消息后就拜托母父按照封如荆的尺寸定做的,紧赶慢赶了一个多月才在今天送了过来。
“送给你,希望你不嫌弃。”
封如荆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礼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套黑色银边的精致礼服,配套的还有宝石胸针、领结和皮鞋。
“小苏……”
白苏只是一个晃眼就被死死地揽入坚硬的怀抱里,炙热的温度几乎要将他烫伤,最要命的还是那力度,差点把他的老腰都勒断。
草(一种植物),真是死性不改,还说跟沈亭序不是一个人!他充分怀疑系统的数据库出了问题!
宴会当天,白苏挽着封如荆的手出现在帝国最上层人群面前。他们穿着样式一致的黑色银边西装,但白苏穿着是艳色逼人,一脸冷傲不近人情,封如荆却是贵气儒雅,眼含着温和的笑意回视着不怀好意打量着他们的目光。
那些目光在碰触到他的眼神时忍不住缩了回来,总觉得不仅没达到嘲讽的目的,反而被狠狠地秀了一脸。
恶心,真是太恶心了。
陆绅宇站在旋转楼梯的最高处,本是期待万分地想要看到白苏狼狈恼怒的模样,却在触及到两人并肩而行的亲昵身影后,心中猛然一颤。
即使在他与封如荆关系最好的时候,他们也未曾穿过情侣装。他是不愿意,封如荆是不在意,可此时看到白苏和封如荆的样子,他的眼睛却仿佛被针扎了一般,狠狠刺痛了。
他不由自主地握紧手中的香槟酒杯,脆弱的玻璃根本就无力承担这么大的力量,一下子就碎成了渣渣,金黄色的酒液也毫不客气地流了他一手。
“殿下!”
路过的侍者小声惊呼,赶紧拿来毛巾为他擦拭。
陆绅宇不耐烦地将他甩开,怒气冲冲地走下台阶,直朝两人而去。
面前的人似乎非常契合,抛去封如荆b的身份,可谓是珠联璧合、佳人成双。
白苏向来都高傲带刺,但在封如荆面前却能够漫不经心地发呆;而封如荆喜欢同人保持距离,可此时他却满目满眼都是白苏,根本舍不得分出一丝目光给别人。
这样的场景无疑深深地刺激着陆绅宇的嫉妒心,让他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开了腔。
“白苏,真是好久不见了。”
白苏冷淡地睇了他一眼,同样毫不客气地针锋相对道:“是啊,不过若是能永远不见就好了。”
陆绅宇意有所指地看向封如荆,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炫耀道:“恐怕这可不行,毕竟阿封可是我最亲密的友人和属下,想要完全避开你真是太难了。”
封如荆和他的关系是他最有利的武器,即使白苏不爱封如荆,但作为婚约者,作为一个o恐怕也忍不下这口气。
白苏好笑,挑眉看向封如荆,莞尔道:“是吗?”
封如荆深深地看进他戏谑的眼睛里,宠溺地笑了笑,紧了紧握住他的手,连看都没看陆绅宇一眼,说道:“我在军部,二殿下在帝都,想要见面恐怕没什么机会了。”
陆绅宇一呆,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孔雀,明明尾巴还开着屏,却再也骄傲不起来。
他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气恼地看向封如荆,没办法相信他竟说出这样的话。
“阿封!”
白苏没给他训话的机会,毫不留情地剥着他的面子:“二殿下,麻烦您注意一下自己的称呼,‘阿封’是你该叫的吗?封如荆现在是我的婚约者,如此亲密的称呼自然只属于我,你应该学会保持距离。”
陆绅宇没想到他竟如此不要脸,连这么个称呼都要计较。他叫了这么多年“阿封”,凭什么因为那么一个虚假的婚约就不被允许了!
他不同意,也相信封如荆不会容许他这么刻薄胡闹。
可封如荆却很快地打破了他的这种自信,认同地点点头,这才将目光转向陆绅宇,只是里面已经没有了刚刚的亲昵,只有一片公事公办的冷漠。
“小苏说得对,还请殿下直接叫我‘封如荆’或者‘封中校’,免得让小苏不高兴。”
陆绅宇瞪大了眼睛,指甲几乎要刺穿掌心。
“封如荆,你……”
“多谢殿下成全。”
封如荆轻轻点头,仿佛陆绅宇的这股怒火是对刚才问题的首肯一样。
他温柔地看向白苏,似乎在问他是否满意,直到白苏点头,才弯起嘴角,露出缱绻笑意。
陆绅宇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恍然想起,曾经,这份温柔笑意是独属于他的。不论何时他回过头,都能看见封如荆这样笑着站在他背后,不离不弃、永不背叛。
可现在,有什么东西似乎变了,白苏正在将封如荆从他身边抢走!
他握紧了拳头,想要质问些什么,但又知道此时此刻的场合根本不容他放肆。
他的父王、大哥、母后、舅舅,还有许许多多双眼睛都在看着他。如果他胆敢做出什么不雅之举,肯定会被训斥一番。
他狠狠地咬紧牙关,忍下了心口的怒火。从来都只有他抢夺别人的东西,没有人能够从他身边抢走属于他的东西!
“你们好,很好!”
他恶狠狠地瞪向封如荆,决定等宴会结束一定要好好质问他一番。
可封如荆就像没看见他眼中的暗示一般,轻笑着弯了弯身:“多谢殿下的祝福,以后我和小苏会更好的。”
陆绅宇抿紧唇,已经不想再看他们这副夫唱妇随的模样。宴会即将开始,他在母后的催促中回到了父王身后,只是此时他的思绪早已飞了,魂不守舍地等待着宴会后封如荆的答案。
他不知道的是,这副模样早已被在场的人精尽收眼底。
宴会刚结束,他就迫不及待地给封如荆发了消息,要求他立刻到他的房间里见面。可以往每次都秒回的信息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他焦躁地等着,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然而直到天明,也没有受到任何讯息。
这一晚上,他熬得两眼通红、心交力瘁,原本整齐干净的礼服都皱成了一团。
愤怒烧尽了他的理智,让他疯狂地将光脑砸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着,仿佛这样就能把白苏给踩成碎片。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等待是多么折磨人的一件事。而在曾经的无数日日夜夜,他就是这样让封如荆苦苦等待的。
他不知道封如荆是怎么熬过来的,却开始学会了心疼。
陆绅宇无力地倒在沙发上,粗喘着气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封如荆……
直到一个星期后,封如荆才姗姗来迟。
陆绅宇看见他后,心中的不满和委屈就立刻爆发了。
“你说过跟白苏只是逢场作戏,为什么那天却要如此维护他?!”
封如荆轻轻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那目光刺得陆绅宇心中酸疼,只觉得大脑里轰的一声,仿佛被人投下了一颗炮弹,炸得他头晕眼花,双耳轰鸣。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封如荆淡淡开口:“殿下,你也知道白苏身份高贵、性格傲慢,不是好相与的。即使是身为尊贵a的二王子你,同他交往时也必须低声下气、柔声细语,更何况是我这样身份低微的b。”
陆绅宇心中苦涩,他知道封如荆说得不错,但这种事情对方说起来风淡云轻,可让旁观的那个人接受起来却是痛彻心扉。
“那你就非要这么当着他的面打我的脸吗?”
封如荆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平静如同海面,映照出陆绅宇狼狈的模样。
“我不是打你的脸,我只是不能驳了白苏的面子。否则,以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将白费,这个道理殿下你应该很明白才是。”
陆绅宇想说什么,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毕竟封如荆没有错,只是他太过嫉妒和在意。
封如荆见他沉默,这才放下心来:“其实殿下这次的反应倒是吓了我一跳,我以为以殿下的性子肯定不会计较这么多。现在看来确实是我多想了,殿下还是跟以前一样宽宏大量,根本就不是真的在生我的气。”
陆绅宇动了下喉头,想要说自己很在意、很生气。可是在这段感情中,他身处高位惯了,根本拉不下脸来承认自己的心思。
面对封如荆,最后他只能梗着脖子认了下来,不冷不热地讽刺道:“我当然不会在意,是你自己想太多了。”
封如荆根本就没有怀疑,见已经安抚下他,立刻将帽子戴上站起身来:“殿下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军部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告辞。”
陆绅宇没想到他这么急着走,心中满是留恋不舍,又说不出挽留的话。
他在帝都太寂寞了,就连曾经的狐朋狗友也没有一个愿意来找他,同地位卑贱的侍者混在一起又十分乏味,让他格外想念封如荆的存在。
可他的欲言又止封如荆根本看不见,或者说不想看见,在他还犹豫的时候就大步走了出去,砰地一声将门带上。
陆绅宇失魂落魄地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明明房间还是那样富丽堂皇,却冰冷地让他忍不住抱住了胳膊。
他跌坐在沙发里,无神地看着封如荆刚刚坐过的地方,痴痴地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