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慧的怒气一股一股的往外冒、
徐习莛想要对她与徐习远下手,那就不会等到那个时候,在开始之前就该下手铲除了自己与徐习远,毕竟这样也算是去除了皇帝表舅的臂膀。
何苦在事后在承乾宫与芳菲殿的路上埋伏了神箭手?
而且,那晚估计李皇后与徐习莛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承乾宫的,李皇后在认出自己的时候的表情骗不了人。
所以,是有人趁着李皇后与徐习莛下手的时候,给她与徐习远致命的一击。
可是如今这刺客说招供出来的却是,徐习莛指使他们做的。
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
这是想来个死无对证呢?
真当自己是傻子呢?这点都看不出来呢?
明慧透过雨丝往承乾宫的方向看去,眉头微蹙着。
不知道皇帝表舅会怎么想?
她能如此想,皇帝表舅应该也能想到的。
明慧又扭头看了眼徐习远的房间,想了想,继续往徐习远的房间而去。
等明日再去找皇帝表舅谈谈。
真凶固然,重要,但是,徐习远最为重要。
如今就算是天塌下来,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明慧进了房,伸手把徐习远手里的书卷抽了,道,“累不累?天快黑了,光线不好,你不要看了,改日再看。”
“嗯,你真去厨房亲手做吃的了?这些小事让宫女和嬷嬷做就是了。”徐习远看着豆蔻摆放在矮几上的糕点,拉着明慧坐到了自己的身边,说道。
“我特意拌了些有益伤口愈合的中药在里头,你看书的时候吃点。”明慧轻笑着说道。
“好。”徐习远点头,捏了一块水晶糯米糕细细吃了,扭头看向明慧,“好吃,这个放了药的,你能不能吃的?”
“这些是放了药的,这两碟是没有放的,还有师父与刘太医那我也吩咐宫女送了去的,你且放心吃吧。”明慧笑着指着矮几上的糕点,解释了一番。
两人说了一会话,外面的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
芳菲殿殿阁内烧了地龙,外面虽冷飕飕的,但芳菲殿内温暖如春,吃了晚膳,陪着徐习远说了会话,等他睡下了,明慧才去药房。
药房里灯如白昼,宋一羽正翻看着医书,刘太医则是目光灼灼,精力旺盛地与宋一羽在医书上查找着。
“师父,刘太医。”明慧走了进去。
“丫头,你来啦。那小子睡了?”宋一羽眼皮都没有抬,一边看着手里的书,一边随口问着明慧。
“郡主。”刘太医忙行礼。
“嗯,睡下了。”明慧点头,走了过去,坐在了宋一羽的旁边,抬头看着刘太医说道,“刘太医,不用那么多礼节了,你得在这里与我们一起待上一段时间,就不用那么多的礼节了。”
“郡主厚爱,微臣不敢。”刘太医躬身说道,“能与神医,郡主您一起研究毒,是微臣的荣幸。”
见他如此,明慧也就不再多说了,虽自己是这么说,但是这刘太医定然会毕恭毕敬的礼节尽全的。
而且,虽师父不会刻意指点他,但耳须目染处一段日子,对刘太医的医术确实是会有帮助的。
明慧朝刘太医点了下头,扭头看向宋一羽,道,“师父。”
“哎,丫头,这毒,想必你很清楚了的,有些棘手啊。”宋一羽目光从书卷里抬起头来,扭头对视明慧的目光,笑了下,安慰说道,“但是也不用泄气,我们不是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吗?这太医院的药材又齐全,又精,你别灰心,你若是灰了心,那小子可咋办?他身上的毒可指望着你呢。”
明慧点头。
“这毒,是由九九八十一种毒混合炼制而成的,这每一样是多少,差一点都不行,所为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丫头你制毒比医术更为精通,师父说的话,你可是明白?”
“嗯,徒儿明白,想要研制出解药,我们先要懂得了怎么炼制这毒,不仅要考虑到份量,还要考虑到顺序。”明慧点了下头,
宋神医欣慰地点头。
知道了配置,当然也就能够找到相克的解法。
刘太医颇为赞同地点头,然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可是九九八十一种,再加上份量与各顺序,我们只有三个月,能来得及吗?”
“一定可以的。”明慧目光坚定。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宋一羽说道。
“嗯。”明慧点头,让冰片把那淬毒了箭给舀了来,明慧低头仔细再闻了闻,“这八十一种的毒,我基本能闻个大概出来,但是,这其中有一股清甜的芳香之味,我却是闻不出来……。”
“来,我看看。”宋一羽从明慧手里拿过了剪,仔细闻了闻,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然后又把箭头递给了刘太医。
明慧把箭头递给了宋一羽之后,就舀了一旁的笔,刷刷地在纸上,写了一串,然后搁下笔,把纸递给了宋一羽,“师父,您看看,是不是这些。”
宋一羽伸手接了,看了看点头没,“嗯,不错,就是这些,不过……。”
宋一羽抬头看向明慧,“不过,那香味,我也说不准,这西域我曾经也是去过一两次,那边奇花异草甚多。”
“我记得,太医院有书籍是专门介绍西域的奇花异草的。”刘太医想了想,就说道。
……
三人一边讨论,一边查书,一边不时地闻一闻那箭头,三人忙乎了一个半时辰,才作罢,各自回房休息。
翌日,天空放了晴。
但天气也很寒冷。
明慧本想去承乾宫找宣文帝的,宣文帝下了早朝就来了芳菲殿。
宣文帝细心地问了徐习远的伤。
等明慧细细回答了宣文帝的问题,徐习远这才正色看向宣文帝问道,“父皇,那刺客的话,十之八九是不可信的。”
显然那刺客是要把脏水往已经死了的李皇后与徐习莛身上泼呢。
一徐习远的话,宣文帝也沉下了脸,“小六,你且放心养病,父皇会处理的。”宣文帝也很是怄火,这该用的刑都用过了,可那刺客就是一口咬定是徐习莛指使的。
“父皇,我想与明慧去看看那刺客。”徐习远的声音极其轻,却是带着如屋外冰冷的寒风。
宣文帝没有考虑就点了点头,“好。”坐了一会,宣文帝就起身回承乾宫去了。
“你身上有伤,那关押刺客的地方是阴寒之地,你别去了,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等宣文帝走了,明慧对徐习远说道。
“有伤不碍事的,多穿点衣服就是了。”徐习远却是摇头,坚持己见要去。
“你不相信我啊?”明慧凝眉,伤势是不碍事,可是半路他若是犯困了咋办?
“走吧。”徐习远轻柔揉了揉明慧的头,起身,见着明慧紧皱的眉,低头蹭了蹭明慧的额头,“难道你想要我带着青杨去吗?”
言下之意是,这次不去,他定然会单独带着青杨去的。
让他独自去,还不如与自己一同去,明慧只得点头,让豆蔻取了两人的斗篷,又让人去准备了宫轿。
刺客被关押在禁卫军的地盘,得了宣文帝的令,禁卫军统领亲自迎了明慧与徐习远去了关押刺客的地方——地下监牢。
明慧与徐习远一进去,一股阴冷潮湿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明慧扭头看了眼徐习远,顿住脚步,帮他拉了拉身上绣着祥云的黑色斗篷,说道,“你还是不要进去了。”
“来都来,哪有不进去的道理。”徐习远也伸手帮明慧拉了拉淡紫色的狐狸毛斗篷。
明慧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自己身上的红色斗篷,一白,一红,映得他的手指别样的苍白。
明慧笑了下,也就没有再劝了,与他一起走了进去。
长长的甬道两旁置了火把,每个三步就点着一个火把,可是地下监牢的阴冷与潮湿却并没有因为那亮堂堂的火把而消散半分。
禁卫军统领直带了两人去了最里面的房间,房间很大,墙上挂着各种不同的刑具,镣铐。
在右边的地方,有一个烧得很旺的大火炉,火炉里插着烧得红红的烙铁,在火炉的不远处,放着一个水缸。
中间一个人绑在柱子上,低垂着头,发丝凌乱,衣服破烂,还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与焦味。
显然是受过了各种严刑拷打。
明慧看着那人耷拉的脑袋,嘴角勾了一丝冷笑。
不知死活的东西。
“参见六殿下,郡主。”在房间里的几人见着韩统领领着明慧与徐习远进来,就忙行礼。
“你们下去吧。”徐习远朝他们挥手说道。
“是,殿下。”几人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殿下,郡主,请坐。”韩统领朝明慧与徐习远示意说道。
明慧与徐习远点了下头,就坐在了那两个大椅子上,青杨青木豆蔻冰片四人一起站在两人的身后。
韩统领走了过去,从一旁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刷的一下泼在那刺客的低垂的脑袋上,“少装死。”
刺客脑袋一动都不动,水顺着头发,脸颊就往下滴落,说了一句毫无生气的话,“是大皇子指使我们的。”
“哦?是大皇兄指使你们做的?要不要找大皇兄与你对质呢?”徐习远抿嘴轻笑了一声,冷冷说道。
刺客笑了一声,抬起来头来,目光看向坐在不远处的明慧与徐习远。
目光中透着平静。
那是不怕死的平静,更确切地说,是求死的平静。
明慧扭头看向徐习远说道,“你累了吧,歇会,他交给我吧。”
徐习远摇头,看了眼明慧示意他不累,“青杨。”
“是,殿下。”青杨往前走了两步。
徐习远看向韩统领说道,“放心,不会弄死他的,他想死,没有那么容易。”
说完,朝青杨点了点头。
青杨走了过去,伸出手在刺客的几个穴道上啪啪拍了几下,就退了回去。
不一会儿,那刺客就痛得汗流脊背,脸都扭曲了。
全身都痛得颤抖了起来,可是依然紧紧地咬着嘴唇,哼都没有哼一声。
徐习远淡淡地看着他,“还是大皇子指使你的吗?”
“是……是,是大皇子指使的。”刺客牙齿蹦蹦响,抬头望向徐习远与明慧。
却见两人脸上都带着淡淡地笑容,嘴角的上翘的角度似乎都一模一样,明明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却从骨子里透着冷意,如漫天的冰雪一般,让人从心里生寒。
这人显然是死士,明慧淡淡地笑着,说道,“啧啧,这骨头不是一般的硬,似是还不够痛呢,青杨,这人体的穴位你都懂的?”
“是,郡主。”青杨回道。
“来。”明慧就从斗篷下面宽大的衣袖里舀了一个布包出来,抛给了青杨,“按照我说的下针呗。”
“是,郡主。”青杨伸手接住了布包,展开了开来,整整齐齐的银针在火光的映射下,褶褶发亮。
明慧目光看向刺客,嘴角上扬了几分,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涌泉穴。”
徐习远扭头看了眼明慧,嘴角淡淡地笑着。
那刺客没来由地就从心底涌起了一丝凉意,两人淡淡的笑容却令他有种生不如死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