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老夫人扫了跪拜在地上的一干人一眼,脸色阴沉得可怕。
跪在地上的人除了桃子都不知道是为了何事,这花厅里是这么多主子都在,那红姨娘还用剪子抵着大夫人冯氏,众人这心也蹦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等着主位上范老夫人的发话。
“大胆的奴才,居然敢做出在口脂里下毒此等下作的事情来。”范老夫人厉声喝道。
这是要把错甩在他们下人的身上。
“老夫人,饶命。”一干人这下心里都有了数,是那口脂里下了毒,他们平时采买的采买分发的分发都会接触到那口脂,于是众人都磕头,“奴婢没有,奴婢没有,请老夫人明察。”
范老夫人扬眉,“狡辩,你们一个个口口声声是说自己没有,说我冤枉你们了?如今,这口脂出了问题而且都是经你们的手的,害得十二少爷胎死腹中,要我如何信你们?”
众人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了,磕头求饶,“奴婢没有,没有啊,老夫人饶命。”
“我范府也不会冤枉好人,你们都给我好好想想,有没有哪里出过什么纰漏,有没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只要能揪了歹人出来你们自然也就是没事的。”范老夫人放轻了语气,手指拨着手腕上的佛珠,眼睛定在那管事娘子的身上说道,“你负责采买的?”
先威严点出事情的严重性,又软和保证,恩威并施,明慧抬头轻轻看了一眼范老夫人。
“回老夫人的话,是的。”管事娘子陈二家的恭恭敬敬地回道。她是冯氏的陪嫁丫头,配给了府里那账房陈家的二儿子,成了亲也留在冯氏身边当个管事娘子,日子也过得十分的舒畅。
范老夫人见她五官端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干干净净的给人一股子爽利的感觉,看来是个办事麻利的。于是问道,“这口脂是你采买的,你可是有什么话说?”
“回老夫人的话,府里的胭脂水粉都是奴婢在七色坊采买的,采买回来的时候也是点数交给负责管理的人,这几年府里的胭脂水粉一直都是奴婢一手采买的,从来也没有出过什么问题,而且红姨娘这样的口脂,府里也是有其他姨娘用同一样的,奴婢实在是不明白,怎么就红姨娘的口脂出了问题。”陈二家的说完深深磕了一个头,“请老夫人明察。”
陈二家的轻轻松松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和疑惑,这胭脂水粉她只负责采买,回来后就交给负责的丫头,然后丫头再根据各个院子的人分发的,这分发的人是不归陈二家的负责的。
“你是负责分发的?”范老夫人眼睛扫向葛三家的,问道。
“是,奴婢是负责分发各院子的胭脂水粉。”葛三家的低着头回道。
“你可有什么话说?”
“回老夫人的话,红姨娘的口脂是奴婢亲手交给她的丫头的,奴婢是从陈二嫂子那接的口脂,有时候,陈二嫂还没回呢,这领的人就在奴婢那排着队等候了,陈二嫂子很多次点了数给奴婢还帮着奴婢分发呢。老夫人,奴婢从来没有半点非分之想,也没有要害红姨娘之心。”葛三家的徐徐回道。
这葛三家的与陈二家的的一样也是冯氏的陪嫁丫头,嫁给家生子葛家的三子,那葛家的三子是范家大老爷身边的小厮,葛三家的声音清脆,说的话也是事实,这各个院子的丫头婆子的胭脂水粉是按例定额分发。
可是主子们,姨娘们就都是由丫头来领的,于是每次到了分发的日子,很多时候领的人都早早地就在她那等着了,她若是下手众目睽睽也无从下手。
“你呢?”范老夫人看向桃子。
“奴婢桃子,是伺候姨娘丫头,姨娘的口脂都是奴婢每月从葛三嫂子那领回的,姨娘房里的物件也是奴婢看管的,奴婢伺候姨娘向来都是尽心尽力,不敢有什么不轨之心。”桃子说罢,磕了一个头,“请老夫人为姨娘做主,小少爷死得好惨。”
桃子生的眉眼秀气白净,说的话也是秀秀气气的,她是家生子,她老子娘已经给她寻了户人家定了亲,就等她到了年纪就出府成亲的,她不至于对姨娘有什么异心,没得还要赌上自己的将来,不划算。
“奴婢负责打扫姨娘的房间,可是奴婢从来都不会碰姨娘房里任何东西的。”叶子也是说的诚诚恳恳。
四人说下来,似乎都有嫌疑,也都没有异样,清清白白与她们都没有关系。
余下的其他丫头也都是说得很清楚,她们没有下毒也绝无下毒之心。
“是不是你们收了人家的银钱,所以给姨娘做的手脚?”范老夫人一一扫向她们,“你们一个个都说跟自己无关,那谁能证明?真要动手脚,只要一个不留意,就可以偷梁换柱。”
“老夫人,奴婢没有,奴婢没有。”一干人人磕头否认,头磕在光洁光滑的地板上咚咚作响。
范老夫人喝了一口茶,对着他们又说道,“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好好想想,真的没有任何异样吗?就是最近的这几个月,一丝异样都没有?”
众人冥思苦想也想不出一点的端倪来,只能摇头求饶。
“来人,拖出去打,打到他们招为止。”范老夫人沉了下脸,接过秦妈妈递过来的热茶,轻轻拨了拨茶叶。如果真是一笔糊涂账,那就从她们四个中挑一个出来吧。
秦妈妈和李妈妈忙转身出了花厅,招了数个壮实的婆子进来,一干人被婆子拖到了外面的院子里,啪啪打板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夫人,饶命,奴婢真的没有,真的没有做。”外面一干人凄厉地哭喊着。
范老夫人如老僧入定一般置外面的声音如不顾。
明雅四兄妹紧张地看着冯氏的脖子,好在红姨娘也没有再下手,这脖颈上伤口的血迹已经凝固了,红姨娘也是仿若不闻,继续保持着那个动作。
明慧站在兄妹之中,微微扭头看了一眼范明玉,嘴角微微一弯。
等范明玉感觉到她的目光,看了过来,明慧对着她微微一笑然后收回了目光垂眸。
外面凄厉的哭喊声,并着外面呼啸的寒风,范明玉突然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就觉得自己像是一张大网给网住了,犹如是被猎人盯着的猎物一般,逃无可逃。
花厅里的人没有人出声,明雅兄妹虽是担心冯氏的伤势和安危,可也没办法。
“老夫人,老夫人,奴婢想起来了,奴婢有话说。”哭喊声中冒出一声叫喊声。
老夫人示意了一下秦妈妈,秦妈妈走到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对着远院子里的人大声说道,“带她进来。”
说罢两个婆子,架着被打得吃牙咧嘴的桃子走了进来。
“老夫人,老夫人,奴婢有话说。”桃子匍匐在地上臀部的裙子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仰起头看向范老夫人说道。
“说。”范老夫人皱眉看着她。
“奴婢想想还是觉得蹊跷。”桃子强忍着杖责的痛,咽了咽口水说道,“奴婢最近的几个月每次去给姨娘领胭脂水粉,回来的时候都会碰上六小姐的丫头绿莹姐姐。”
六小姐范明玉?范老夫人和房里的人闪着眼睛都看向范明玉。
范明玉心一紧,忙摇头,手里的锦帕捏得丝紧。
站在范明玉身后的绿莹往前走了一步,看向桃子说道,“桃子,你可莫要血口喷人,回来的时候碰上我了,你就怀疑到我的头上来了?这每月那日去领那胭脂水粉的不知道有多少来?一路来,你难道就只碰到了我一个人?你倒是说说碰到的有多少人?”
桃子无惧地扭头对视着绿篱,“绿莹姐姐,你可莫要否认,当时你还说着姨娘的口脂跟奴婢用的就是不一样,每次还从我手里拿过去看了一看的。”
“我可是当着你的面看的,有什么不可的吗?”绿莹反问道。
“可是口脂是经了你的手的,那么你也就有嫌疑。”桃子简直是瞪着绿莹说的。
“绿莹你和绿篱两个可是伺候六小姐的丫头,是六小姐的贴身大丫头,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这见着姨娘的口脂就如此惊愕?”范老夫人锁着眉头看向绿莹问道。
这下可好,扯上了六丫头身边的丫头了。
明慧垂眸,是嘛,也不用自己出手就已经扯上范明玉身边的人了,再加上于丽珍母女,这才够有看头嘛。
“老夫人,奴婢只是好奇看了一眼,没有做别的什么。”绿莹朝着范老夫人跪了下去,辩解说道。
“桃子,她真的每次都会跟你讨要了口脂看?”红姨娘突然开口问桃子道。
“嗯,是的姨娘,她每次碰到我,都会夸姨娘的口脂好。”桃子忙不迭地点头。
“好奇?为何每次都要看?”红姨娘冷眼看向绿莹,问道。
“奴婢没有做别的,姨娘……”绿莹摇头否认。
“真的吗?”红姨娘冷冷说了一句,眼光却是看向于丽珍。
“奴婢真的没有,姨娘……”绿莹继续摇头。
“二夫人,你这是记恨那次妾身害得十一少爷生病了吗?”红姨娘无喜无悲地看向于丽珍,问道。
只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于丽珍,等着她的回答。
于丽珍这听得事情跟明玉有了关联,这正是惊愕呢,没有想到这红姨娘又把话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红姨娘,你可不要含血喷人,当日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母亲也发了话不可再提,你这个提出来是要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吗?”于丽珍皱着眉头,语气很不善。
“哈哈哈,十一少爷的生病已是我说过我没有,早知你们容不得我肚子里孩子知道如今这样的结果,我当时就该一盆冷水泼下去。”红姨娘凄厉一笑,悔不当初。她一心只为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能谋得一个容身之所,可惜他们确是连活命的机会都不曾给那苦命的孩子留!
那也是范家的血脉啊!怎能狠心如斯!
“红姨娘,既是事情和我母亲无关,那是不是可以先放了我母亲。”范明雅看着红姨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柔。
听得范明雅的话,红姨娘面上有一丝的迟疑,却终是没有松手。
“红姨娘你先放我了我,你产后身子虚弱这样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冯氏也尽量用商量的口吻和红姨娘说道,“当着老夫人的面,我保证不追究你的冒犯之意。”
感觉脖子上的剪子松了松,冯氏继续说道,“我体谅你是丧子沉痛,我也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你的痛,我懂的。”
“事情若查个清清白白,恐怕是要花些时间的,你不如坐在旁边看着,老夫人在这里,定是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冯氏继续劝说。
红姨娘没有动,可是脸上已经是有了松动,因为她也是撑着身体,这么一出,她也是怕的,这冷汗是早已汗湿了她的背心。
冯氏听得红姨娘的呼吸渐渐地平稳了,没有开始那般急促了,于是慢慢地抬手慢慢地握住了红姨娘拿剪子的手。
看得旁边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红姨娘若是万一发了飙,这往下狠心一扎,那就是会血溅当场了。
明雅紧紧地握着明婷的手,两姐妹手心全都是汗眼睛紧紧地盯着红姨娘和冯氏两人,一动都不敢动。
冯氏把红姨娘拿著剪子的手慢慢地移了开来,见红姨娘没有发狂,也没有反对她的动作,冯氏心底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扶着红姨娘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朝李妈妈吩咐说道,“去沏杯参茶来。”
红姨娘屁股一沾到椅子上,一下就跌坐了下去了,全身如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脸色更加苍白,额头的汗水一下湿透了头发。
“母亲。”范明雅忍不住低声唤了一声,冯氏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明雅这才按捺了想要扑过去冯氏身边的想法。
范老夫人见着冯氏脱了险,心里也松了口气,眼睛如利刃一般地看向红姨娘,当下立即就声色俱厉说道,“当了姨娘,胆子倒是大了不少了,我看这范府怕是养不起你这般胆大包天的奴才了,先前我是看着你为范家孕了一个孙子的份上,让你在秋水居好好养着,到时给你寻门好的亲事,也算是全了你的苦劳了。没有想到你倒是大胆如斯了起来,连当家主母都敢拿着剪子刺了起来,若是再纵着,下次是不是要拿刀子捅我这个老太婆了?”
范老夫人这话花厅里的人都听得明白,这是摆明了要跟红姨娘秋收算账。
一番话直接把红姨娘拍死,前是看着她生了一个孙子的面上,让她在秋水居坐月子,如今她如此一闹,是坐月子都别想在范府里坐了,既然红姨娘敢对当家的主母动手,那后果也是她得承受的。
红姨娘置若未闻,接过李妈妈端来参茶低头喝。
范明雅和范明婷两人走到了冯氏身旁,画眉机灵见冯氏脱险了就把早已请来的大夫带到了花厅。
见大夫来了,范老夫人也没有再说。
大夫给冯氏割破了皮的脖子上了药,包扎好,然后又开了药这才收手说没什么大碍,众人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母亲。”范明雅忍不住落泪。
“我没事,”冯氏笑着对着范明雅安慰笑了笑,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手把锦帕拽得死紧,差一点,自己差一点就没命了,倒是没有想到平时这柔柔弱弱的红姨娘发起疯来,也是下得了狠手的,想到前那危险的一幕,冯氏的双腿还发颤。
待大夫走了,红姨娘又喝了两口参茶似乎这才活了过了一般,抬头看向怒火直冒的范老夫人,如死灰一般的脸上突然勾起一抹凄美的笑,“妾身早是将生死如不顾了,不过今日老夫人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那我就自残在这里,妾身若是没有活着走出这院子,自是有人拿了妾身那剩余的口脂和妾身的血书送去那京兆尹府衙的。”
明慧听得眉心挑了下,没想到自己只是提点了一句她口脂的通草,让她闹大了来,却不想她还能想出了这样的后手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看来还是有几分谋算的。
不过……明慧在心里摇了摇头。
听得红姨娘的话,范老夫人只觉得两眼发黑,额角的太阳穴突突的直跳。
范明玉很阴地扫了一眼红姨娘,眼眸闪过一丝疑惑,然后颔首,微垂着眼眸,垂在身侧的手不知觉地拽进了衣袖。
坐了一会,冯氏缓了神这才眼睛含恨扫了一眼于丽珍母女。好狠毒的母女,她可不认为这样事情是那丫头绿莹做的,既然能扯到那丫头身上,那事情局势跟她们母女脱不了干系,她也不认为范明玉一个仅十二岁的女孩能想出来的,做得出来的,这事肯定是于丽珍那贱人做的。
报官!范缜兄弟几人见到冯氏脱险也是放下了心,可是一听红姨娘准备了后手报官,范缜几人脸色都变了,这要是传出去,身为范家儿孙他们兄弟几个脸上都不好看。
范老夫人黑着脸,伸手揉着眉心。
报官,报官!范老夫人眼睛如狼一般看着红姨娘,恨不得把她撕成了碎片,可是她又不能动她。
这若是报了官,这官府一插手,这事是捂都捂不住,事情查不查清楚,对于范老夫人夫人都已经没多大了关系了,查清楚了又怎样?那死去的孙子又不能复活。可是查出来了,难免又要拖上几个人下水,看着样子势必是会把二房的六丫头和于丽珍给拉下水了。
所以在范老夫人看来,还是就这么不了了或让丫头顶罪乃为上策。
她年纪大了,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她还是心里有个数的,反正这口脂一事是这范府的人做的手脚,而这范府的下人是没有那个胆子去谋害一个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的,他们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至于外面的人是不会范府的一个姨娘下毒。
“好,好,好。”范老夫人看着红姨娘连着说了三个好字。
红姨娘迎着她的目光,没有半分退却示弱的意思,含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思在里面。
“好,你既然是要查个明白,那你也得给我时间,这样一来二去的牵连的人是不少,既是要查,那就查个水落石出!”范老夫人不得让步,采取迂回战术。
“老夫人向来是公正的,妾身相信。”红姨娘给范老夫人戴了个高高的帽子。
当着三个儿媳,这么多的孙子孙女在场,范老夫人自然要那脸皮的。
范老夫人眉心跳了跳,眼睛怒视着那绿莹,“你,可是有什么话说没?”
“老夫人明鉴,奴婢没有。”绿莹磕头。
“把她和桃子一起拖出去打,打到招为止。”范老夫人半眯着眼睛喝道。
几个婆子应了一声把两人拖了出去。
听得外面的啪啪的杖责声,外面的哭喊都慢慢弱了下来。
不久之后,有婆子进来禀告说,“老夫人,几个丫头都晕了过去。”
“用冷水泼醒了,就不信她们不开口。”范老夫人沉着脸,厉声说道。
“是。”婆子退了出去。
听得外面的声响,微微抬眸看了眼坐在主位上轻轻拨着手腕上佛珠的范老夫人,明慧微微蹙眉。
如此打下去,会有人忍不住屈打成招的。既是扯上了范明玉,明慧就觉得此事肯定是跟范明玉脱不了干系了,只是……范明玉她何时也变得如此心计深沉,缜密了?
她前辈子会酿酒,而且酿的都是好酒。
这辈子习了医术。所以,她更加明白,要把那通草的粉末融入了那口脂,肯定是不易的,就如酿酒,加一位材料进去,口感就有很大的不同。这通草的气味要掩盖,还要让用的人闻不到味道,这肯定得很专业的师傅才能做到!
明慧瞥了一眼垂眸的范明玉,往前走了一步,抬头看向范老夫人夫人说道,“祖母,如此打下去也不是办法。知道的,是说我们范府对下人要求严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范府是苛责下人呢!”
“祖母最是慈善,这打下去,他们挨不住会屈打成招,他们若是心有不服,日后反咬一口,祖母这一生的慈善之名恐是要被污蔑了。”明慧轻声说道。
范老夫人眼睛看向明慧,“七丫头可是有法子让他们招?”
这打下去,打死了几个奴婢倒不是什么大事,这奴婢的生和死还不是他们主子的一句话,哪个府每年都会死几个奴婢,可七丫头说的话,也是有理的。
“孙女看来啊,这他们也是挨了罪,孙女就想啊,我们范家的下人最是循规蹈矩的,他们都打得晕过去了,也没有松口。”明慧脸上带着怜悯,“孙女就想,是不是那外面有人故意陷害我们范家呢?”
“七侄女说的也是有理的。”冯氏也点头赞同看向范老夫人说道,“母亲,不若找那胭脂铺子的掌柜来问问话。”
红姨娘不是口口声声说那通草难以融入那口脂里吗?那这边府里一个个都咬紧了牙关,不松口,那就从外面来吧。
明慧见冯氏接了话去,于是不再开口说话。
“胭脂铺子掌柜的?”范老夫人问道。
“是的,那陈二家的和葛三家的跟了儿媳那么多年,为人儿媳自然是信得过的,儿媳看着她们也不像是说谎,红姨娘说那通草是难以融入那口脂里,儿媳想那不就得要找知晓的人才能做到吗?”冯氏越说越觉得这一招比较有可能,“儿媳看着想,是不是那口脂出了什么问题呢?”
范老夫人想了下,吩咐秦妈妈,“去把那胭脂铺子掌柜的请来吧。”
“是。”秦妈妈应了一声,忙让人去请。
既是要去请外面的人来,范老夫人也就让外面打板子的人也住了手。
一个个都被人抬去了花厅旁的房间里,各个打得皮开肉绽。嘴里不停地哼哼。
范老夫人眼睛看向范缜几个孙子,说道,“你们回去吧。”
范老夫人的意思是这后宅的事,男人没事不用搀和。至于几个孙女吗,小孙女明月不在,在场的几个年纪也大了,能学点就学点吧,以后嫁了人,也要掌家,管理后院,要管下人的。免不得以后都要碰上如此的事情。
“是,祖母。”范缜几人踌躇了片刻,行礼都退了出去。
“母亲,您歇口气,喝杯茶。”见到事情定了下来,这马氏走了过去,给范老夫人斟茶,揉肩,伺候得很是顺手。
“母亲,您啊也别担心,谁会谋害这范府的小少爷,依儿媳看,定是那黑了心肝的人见得我们范家上下和乐,嫉妒着呢。”马氏轻轻揉着范老夫人的太阳穴,轻声说道。
这也说的事实,虽说的是别人嫉妒,见不得范府好,可范家的三位老爷如今都在京城任职为官,尤其是二老爷范言志回京来晾了几个月后,就到了工部,还是从三品,这刚过而立之年就有如此的政绩,肯定是有人眼红的,那政见不合的陷害家眷也是有的。
于是范老夫人也长长吁了一口气,若是外面的人下的手,那就好了!
明慧微微弯起了嘴角。
这马氏倒是想得很远,政见不合的人对范府后宅下手!如此,她也不必提醒范老夫人去请那胭脂铺子七色坊的掌柜了的。
明慧抿笑看了一眼冯氏,亏得她接上了自己的提示。否则还得自己费口舌说服老夫人去请那掌柜的。
明慧是让苏嬷嬷打听了那口脂是那府里的管事娘子在七色坊买的,自己就给黄妈妈去了封信。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那七色坊掌柜的被人请了来。
“鄙人刘利见过老夫人,几位夫人和小姐。”那七色坊的掌柜——刘利进门行了一个大礼。
见着老夫人,几位夫人与小姐,刘利脸上没有怯弱,进退有度,脸上挂着笑容,让人观之可亲,说话的声音也很是亲和,让人心生好感。
明慧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叹了一声,不愧是京城排名第二胭脂铺子的掌柜,一见就是个八面玲珑的。
“掌柜的,你可是明白今日请你亲自来一趟范府的目的?”冯氏看着刘利说道。
“鄙人是不知。”刘利拱手,笑着回道,“不过,七色坊是做生意的,只要夫人,老夫人有什么要求,七色坊会满足的。”
刘利说着客套寒暄的话。
“这可是出自七色坊?”范老夫人把搁放在桌上的口脂拿了起来,示意给刘利看。
刘利抬头看向范老夫人手里的口脂。
范老夫人把口脂递给了秦妈妈,“给掌柜的仔细辨认一番。”
刘利见到了冯氏脖子上的伤,又见到花厅里的人一个个脸色很严肃,这下又要他辨认那口脂,心里也有了一丝疑惑,不过到底是见过风浪的,面上一点都不显,伸手接了秦妈妈送到面前的口脂,低头仔细看了那装口脂的盒子,又打了开,低头细细闻了下,这才看向范老夫人点头,“回老夫人的话,这口脂确实是出自七色坊。”
“你确定?”范老夫人端着茶杯拢了拢茶叶,反问了一句。
“确定。”刘利点头。
“大胆。”范老夫人把茶杯啪的一掌拍在桌上,“居然敢在口脂里下药,毒害我范家子孙。”
范老夫人说得那一个声色俱厉。
刘利心里突了一下,拱手说道,“老夫人,我七色坊自开业来,就是老老实实地做生意,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老夫人的话刘某不敢苟同。”
“不承认?那还是我范府污蔑了你不成?”范老夫人问道,“我就让你心悦口服。秦妈妈,把大夫请进来。”
后来有那杖责的奴婢,所以范老夫人吩咐秦妈妈先没让大夫回去,后那受了杖责的人,都挂了伤大夫倒不好查看伤势,但是把脉是否受了内伤,又是开药的,这就一直耽搁在府里,也还没走。更是听得那通草是不易混进去的,范老夫人也就留了一个心眼,没有想到还真是用得上了。
“见过老夫人,夫人们,小姐们。”大夫随着秦妈妈走了进来,朝范老夫人行了一个礼。
“大夫,还请看看这口脂里可是有什么异样。”范老夫人开门见山,指着那刘利手里的口脂朝大夫说道。
“麻烦大夫了。”刘利递了口脂过去,还拱了拱手。
那大夫打开口脂闻了闻,眉头蹙了蹙,抬头看向范老夫人说道,“这口脂含有一味通草,这通草有孕之人闻得久了会小产的,照着这口脂里的通草的分量,若是天天涂抹,这三到四个月,那有孕之妇就必定流产……”
大夫说得很是详细,红姨娘也是面上一晒,她可怜的孩子.
范老夫人点了点头,“大夫,那请问那通草若融入这口脂,是易还是不易?”
大夫又低头闻了闻,摇头说道,“通草的味道有些特殊,若是一般的人就如此这样混了进去,一般的人是能闻出不一样来的,不过这口脂里通草的味道极其微弱,若要做到如此,想是在做这口脂的时候就混了进去,而不是做好了后来混进去了,而且在做的时候混进去,这也定要娴熟的师傅才能做到的.”
“大夫,这些都是你猜的吧,所谓隔行如隔山,你莫要胡乱猜测.”刘利皱着眉头说道.
“刘掌柜的,隔行是隔山,但是这要去这通草的味道,是不易的,就如同制药丸,若加一位药进去,还要掩盖其味道是一样的道理,在我等医门中,这一般的制药师傅是做不到那样的.”大夫不慌不忙地反驳了回去.
“谢过大夫,辛苦你了。”范老夫人朝亲妈妈点了点头,递了一个眼色。
亲妈妈亲自把大夫给送出了花厅。
“刘掌柜,你可还有什么话说?”范老夫人等大夫走了,这才看向刘利开口问道。
“老夫人,刘某还是那一句话,七色坊从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刘利拱手一礼,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我这七色坊出的胭脂水粉不知多少,若真要对贵府有什么不满,那这那么多的口脂,每个月多少的勋贵人家都会从七色坊采买不少的胭脂水粉,为何就单单范府的就出了纰漏呢?更何况,七色坊与姨娘近日无仇远日无怨,怎么会对姨娘下手呢?七色坊在生意场上有不少的对手,这说不定是对手故意栽赃陷害,还请老夫人明察。”
听得那大夫说的话,刘利快速地看了一遍花厅里的人,他是极善察言观色之人,目光看到那红姨娘的时候,看着她的脸色和身形,前又听得老夫人说七色坊谋害范府的子孙,又听得那大夫说的话,前后一想,自只推测出红姨娘必是失了孩子坐月子之人了。
于是快速地想到了其中的疑点。
话虽是那么说,可是刘利脑袋飞快地把七色坊的几个技术精湛的师傅过了一遍,想到一个人近来几个月的行为,眉头几若不可察地皱了下。
范老夫人抓住了他脸上的那一丝异样,接过了秦妈妈重新倒的茶,低头抿了一口,慢慢说道,“刘掌柜的意思,是我范府冤枉你了?”
刘利没有回话,算是默认了范老夫人的意思。
范老夫人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那就报官吧。就说七色坊做了有毒的口脂,害得我那苦命的孙儿一出生就死了。”
说罢还用帕子拭了拭了嘴角。
刘利平静的脸色这才变了,一报官,不管这罪怎么判,他们有没有下毒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后七色坊别想在京城立足。
虽是京城位居第二的胭脂铺子,可出了这么一茬事来,他们是很难在京城混下去了,这京城什么没有,还能少一个七色坊吗?若被对手给知道了,还不趁机火上浇油,把七色坊给打压了!
可是这事他真的是不知情,而且七色坊从来都是注重那声誉的,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是不会做的,可是他不做,不代表别人不会!
“老夫人还望三思。”刘利躬身说道,“这怎么就姨娘的口脂出了错呢?我想若是真的是我七色坊的责任的话,那这口脂怎么到姨娘手里的呢?”
刘利又抛出了一个疑点来。
“不瞒刘掌柜,府里凡是能接触那口脂的,都被打了板子,好些个被打晕了,也没人认。”范老夫人看向刘利说道。
刘利手微微弯了下,慢慢成拳,打晕了也都没人招,所以,是七色坊的问题了?
刘利想了想,像是做了一个决定说道,“如此请老夫人让人七色坊走一趟,让那李师傅过来一趟。”
七色坊,技术最好的就是李师傅了,能够如此做得如此天衣无缝让人难以察觉的也就那李师傅了。
已过了午时了,秦妈妈见到花厅的人都是正襟危坐,于是提示范老夫人说道,“老夫人,多还没用午饭呢,这一去也要花些时间,不如先吃了饭再说。”
“罢了。”范老夫人罢手。
这个时候她哪有心思吃饭啊。这弄不好,那红姨娘势必会闹到衙门去,虽是说今日她没有命出去,可是没有一个交代,没得她哪天又魔障了,跑去衙门报官可是怎么办?本来是想让那七色坊背黑锅,可是这刘掌柜不是给吃素的。
秦妈妈见范老夫人没有什么胃口,既是范老夫人没有胃口,几位夫人和小姐肯定是不会离开去吃饭的,于是吩咐了冯氏房里的丫头喜鹊和画眉去拿了些点心和瓜果,给主子们垫垫肚子先。
那李师傅很快就被请了来,三十开外,五官不甚出色穿着一绯色的衣裙,行走之间裙裾流动如飞花,给长相普通的她也增添了几分风韵。
进了花厅,盈盈行了礼。
刘利转身,一巴掌就挥了过去,“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李师傅被打愣了,也怒了起来,双目圆睁地看向刘利,“掌柜的,我可是忍你很久了。”
“你自己说说。你都做了什么好事。”刘利把口脂丢了过去。
李师傅伸手,接了,低头一看,脸色刷的一白,“这个……”
刘利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没有错的,于是抱拳对范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此等狼心狗肺的东西,不是我七色坊的人了,要报官还是要私了,经听尊便。”
技术是精湛,可是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来,七色坊是万万不能再留她了,留下是祸患,东家那,他亲自去说个明白。
“掌柜的。”李师傅带着惊色看向刘利,见他脸色严肃,没得商量的神情,心里急了。
这自己就这么丢了饭碗,她是技术好,可是因为那事而被开除的话,她是女子,那她以后都莫想在这个行业混了。
“你为何要害我的孩儿?”红姨娘起身,眼眸如地狱来的厉鬼一般看向朝李师傅,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我没有要害你的孩儿啊。”李师傅心里一紧,警惕地看着红姨娘,看着她手里那血迹已经干了剪子,这心就砰砰地跳了起来,举着那口脂摇手,“我只是按客人的要求做了了几盒而已。没有要害你啊。”
“可是,已经害了我的孩儿。”红姨娘双目森森看着她,问道,“是谁,谁让你做的?”
“我不认识她是谁啊,只是按她的说的把那通草混到里头,别让人察觉。”李师傅摇头说道。
“不知道?”红姨娘赤着双目,说道,“那你给我孩子偿命吧。”
那阴森森的目光,就如同要吃了李师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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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西:……红姨娘剪刀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