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望向李拂衣,暂时压下心中刚刚升腾的压力,轩辕大磐缓缓出声道:“儒家书籍不少,但是想要成为儒家陆地神仙的典籍,便是东越剑池与吴家剑冢都是没有。即便徽山那一卷,都是龙虎山道人赵黄巢给的,有没有问题,便是我都不知道。”
这便是一桩赤裸裸带着威胁的阳谋。城门大开,二十余骑出,若是做的好,一时之间自然是能将那两位东越剑池的剑客,勾引出不知多远。但这二十余骑,奔走之后谁知道会不会还听从这位南道城城主的命令再回城?若是转手卖了他轩辕大磐与那两位东越剑池的剑客,这位南道城城主并不吃亏。
拿徽山老祖宗一条命,换取一桩能成儒家陆地神仙的典籍,这人的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更何况,任何对离阳有利的,他都想剔除掉。想着让离阳失了江山,怎么能容得有比当年荀平一样出彩的人身处离阳中枢?
荀平定策法治天下,几大藩王外放震慑国内魑魅魍魉,朝局碧眼儿张巨鹿与坦坦翁桓温二人同把持算是稳若泰山,内部算是极为稳定。外患北莽有北凉徐骁与两辽顾剑棠守着也算安稳,离阳北有离阳国内如寒门难以入世这些顽疾,也不会影响这逐渐蒸蒸日上的格局。
若是离阳天下再有这些如李拂衣一般大的后起之秀入主朝堂,哪怕不成儒圣而倾力为天下,只怕二十年后还会有一桩盛世。
一个张巨鹿,愿意拿自己的命换剑州大地贪腐再不存,断了徽山的根基,这便已经够狠了。
李拂衣双目望着桌上那刚刚用水画出的痕迹,在逐渐淡去,刚刚轩辕大磐那一闪而逝的杀意,他自然感觉得到,等到轩辕大磐一言罢,他轻声道:“前辈实在觉得为难,李拂衣也不会勉强。更不会召回那二十余骑,毕竟我还在剑州为官。如果前辈还有什么要求,大可提出来,看本城主能不能给得出。”
轩辕大磐盯着李拂衣,沉默少许后缓缓道:“儒家典籍得问轩辕敬城,你若是想要,我可以做主让他给你一观,但你必须得入轩辕敬城门下。你若是应了,我保证轩辕敬城还在离阳一天,你便是只在他一人之下。”
李拂衣一脸无奈,起身后退一步作揖道:“前辈强人所难了,能否换一个?李拂衣此生最恨党争祸国。儒圣前辈既然入朝,自然也免不了党争。若是李拂衣想入,首辅的张党开出了五年入阁,坦坦翁一派开出了运作出离阳第一位不及三十岁便统领两淮封疆大吏的条件,青党那位陆先生更是直接找李拂衣,言李拂衣只要答应,五年后便是青党党魁。”
轩辕大磐摇头,如今他倒是有些难以理解这位读书人的想法了。转头与裴南苇对视一眼,轩辕大磐继续道:“你没资格自成一派,即便成了儒圣如轩辕敬城一般,到了太安城也得考虑投奔哪位大佬。不然,你只能在边疆无论立下多大的功绩,也只会是苦差一个接一个,没资格去朝堂挥斥方遒。”
裴南苇有些困倦,她手放入面纱之下,捂着嘴轻打了个哈欠。胸口那四爪小蛇不安分的又在动弹。此处待着确实比盘着轩辕大磐手臂舒服得多。
半夜平地惊雷,四爪小蛇很是不满的自裴南苇胸口探出脑袋,双眼睁开眨了眨,很是有些无聊。
李拂衣瞪大双眼,这位城主一向是淡然,哪怕是见了驭剑的剑仙本事也只是惊叹,见了四爪小蛇竟是连连后退两步,先是对裴南苇告罪一声,再是望向轩辕大磐愣愣道:“这是真龙?”
“就是个四脚蛇。”
极度不满这四脚小蛇得了便宜竟是一步不离开裴南苇胸前,一把抓着四脚小蛇的脑袋丢了出去,将它直接甩到了墙角伴随着沉闷之声撞碎两块瓦片。
四脚蛇摇摇晃晃起身,颇为人性化的瞪了轩辕大磐一眼,摇摇晃晃的飞在半空之中抖了抖身子,一阵泥灰抖动,再度盘旋回裴南苇胸口。
李拂衣摇头轻叹一声道:“龙认其主,当年大奉皇帝号称真武转世,不过斩杀白蛇而成大业。前辈凭着这真龙足矣掀起天下大乱,若是可以前辈不妨将真龙供给离阳皇室。此等祥瑞,说不定自此以后徽山将会与龙虎山对等地位。”
轩辕大磐摇头,他很想劝告这位城主书生义气并不顶用。离阳得国安宁二十载,各方势力交相错杂,不结党,便永无出头之日。哪怕如龙虎山这般道教祖庭又与离阳关系密切,两任天师在朝中担任宰相。
可宰相又如何?张巨鹿孑然一身,碧眼儿一死,张党便是分崩离析。坦坦翁一样如此。但如龙虎山这样对道教影响极大的地方实力派,离阳绝不准私自结党动摇国本。不曾见过山巅那群指点江山的老人,考虑问题总归是不全面。
见着轩辕大磐不想再多言,李拂衣心中也未有多失落,微笑道:“既然前辈实在有难处,那晚辈换个条件。剑州江东终归是徽山做主,还望前辈留在城中一周时间护卫晚辈安全。毕竟前辈还有武功在身,府衙中差役早已被我尽数辞退,换了周围村落的农家汉子。蛮力有些,但比不得江湖高手。”
略微挑眉,轩辕大磐缓缓点头道:“这个倒是没问题。但我如今境界大不如前,若是超出我能力范围,我会先走。”
李拂衣道:“这个自无不可。前辈二人安心可住于此地。无论是何人来总猜不到前辈作为逃犯光明正大的住于府衙之中。”
一言说完,李拂衣再恭敬作揖,转身离开这阁楼之上。
等到下方大门关闭,轩辕大磐填上两块瓦片,点亮一盏烛火,火光窜动,裴南苇拿下面纱长舒了口气道:“你信这位南道城城主?照我的想法,还是赶紧走才是。你不是说到了南疆才是最安全?”
轩辕大磐摇头,目中有些凝重道:‘首先咱们走了,这位城主谋划半天什么都得不到,不知会不会恼羞成怒再引那两人回来。另外我得在这里等两个人。有个老家伙一路一定是跟着我的,这我不着急。还有一位取决于我们怎么入南疆。不解决了那两个一品,我终究是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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