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的心动太过明显,就算宗岁重再古板、再顽固,也不会错辨,甚至他也陡然察觉到,这样的感觉并不是现在才有,在之前不知道具体什么时间开始也许是一开始就对学弟的能力欣赏,也许是欣赏着欣赏着有怜惜,怜惜多了相处也多,相处多了顾就多,从而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近,又或许还有后来在相处中发现跟学弟时格外愉悦,在拎着学弟来公司实习时又十分合拍,也或者还因为发现两人哪怕是在鬼神的世界里也有很紧密的缘分,严格说来,他们才是同一世界的人种种缘故中,种种契机下,他陆续对学弟有过零零碎碎的感觉,只是那时不经意间就略过去,没有刻意地去想起
宗岁重放缓呼吸。
他生来二十二年,其实从没想过会和任何人形成一段建立在情上的关系,更没有想过自己会对什么人心动,进而有相守一生的欲望。哪怕他的很多观念随着另一个世界的出现已经崩碎,这些基于情感的东西,他却并不觉得会发生什么变化。
直到现在,再也无法隐藏。
只是,宗岁重定定地着阮椒,将情绪深深地按捺住,只在眼眸的深处微微翻滚,随即平静。
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学弟他的年纪还太了,才刚成年没几个月,身上也担负着城隍职位重担,更还要兼顾学业与和他磨合工作,他怎么能在现在用自己的私人情绪给学弟增添麻烦再等一等吧,等学弟再长大一些,两人的关系更近一些,更密不可分时。
至于这时,宗岁重难得踌躇,也绝不肯在这件事上太过轻率。定了定心后,他提脚走过去,跟以往一模一样的举动,跟平常没什么区别,刚才心里的悸动与决定,都只在一个抬眼的工夫都收敛下来,让人不出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阮椒也确实没出来,他在跟宗岁重目光对上的刹那,着那双深邃的眼恍惚了一瞬,产生了很多细碎的杂念,而这些杂念也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被他快速地压制下去,没有让他深思。不过,大概是直觉,他内心深处总觉得这回跟以往的每一回都有点不同,可具体是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只是或许,有一点高兴
同样没敢多想,阮椒朝宗岁重笑了,说“学长,今晚我的表现应该还行”
宗岁重向他,微微舒展神情,笃定地回答说“非常好。”
阮椒忍不住心花怒放,更高兴了。
因为巡街赏孤后时间原本就很晚了,现在宗岁重回到别墅,跟阮椒短暂交谈,时间就更晚,已经是接近黎明时分。
宗岁重有些疲乏,阮椒因为神力护体比他好些,可精神上也很疲惫,于是他们俩在短暂告别后,各自回去自己的房间,沐浴洗漱,倒进软绵绵的大床里睡着。
城隍爷的真正显灵,对于众多道观而言是一件大事,在出巡之后田宝成的刻意交际,更是加深了他们对这位新城隍的一些概念,尤其是有些苦于传承人越来越弱、神灵消亡的玄门长者们,无疑打从心底里松了口气。
先不管为什么突然出现了这个神灵,不过据在场的人亲身体验,的确是正神无疑,不是什么神灵陨落后随便冒出来自己把自己当盘菜的所谓“神灵”,那么只要这位神灵存在,性格尚可,他们玄门就不会消亡,徒子徒孙也不至于没有出路。
想到这,这些道教门派当然是在从田宝成那里大概了解了新城隍的性格后,回去好好地请了一尊神像,专门开辟一处内殿安置,也跟茅山派一样,早晚课时,祭祀神灵增添一个,也更加虔诚、专注。
这样一来,献出的信仰当然更多,让阮椒每天都能得到个几万进账,堪称是一夜暴富了。
投桃报李,阮椒在发觉玄门中人对他的尊崇后,也不吝啬地从各个教派里都挑出一两个最虔诚,而且私底下还会供奉他的道士,允许他们在施展道法时交感沟通,传递神力而且他更发觉,随着他自己神力的增多,城隍本身的能力也越来越强,让他明白真正的神灵只要神力充足,能做到的事情真的太多了。
当然,阮椒现在已经更加明白自己的职责,也清楚要想长久地生存下去,对自己需要有所约束,而他自己的观念本来就在约束之内,倒是从没有觉得有什么跟自己冲突的地方,这个神职承担起来,也算是有滋有味。
阳世身依旧认真打工,进步很大,学业同样没有落下,一切都更好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城隍出巡的几天后,新的学年开始了。
阮椒成为了大二的学长,迎来了一批新的学弟学妹,其中宗子乐就是其中一员。已经毕业的宗岁重并没有就此结束学业,而是本校考验,一边工作一边学习,依旧是阮椒的学长。
两人之间的关系,随着时间的推移更显亲近,这样的亲近缓慢而真挚,对于阮椒而言,真是一种非常舒适而愉悦的交往了
大概,唯一的遗憾只是,直到现在,他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判官人选,虽然鬼神下属们各自也算是能独当一面,毕竟神职不同,很多事他还是不能完全做个甩手掌柜,就始终把自己处于一片急而不乱的忙碌之中。
累是累了点,也算习惯了吧。
两年后,阮椒大四,正是毕业年,他二十一岁。
这天下午,阮椒来到宿舍里。
之所以说“来到”而不是“回到”,是因为自从大二可以走读以后,帝大对阮椒他们这一届的管束没有那么严了,并不会每天晚上都到校查寝,所以阮椒虽然没办走读,但不知怎么的,就渐渐把生活重心从宿舍搬到了宗岁重的别墅里,对那边甚至比自己的宿舍更熟悉。
原本颜睿他们几个还不太习惯,可崔义昌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两年过去如胶似漆,感情一点儿没变,当然也就经常在外陪女朋友,反而在宿舍的时间少很多。颜睿和博洋虽说还都是单身狗,不过博洋在玄黄做完练习生后,已经在玄黄的安排下出道,签约了玄黄的经纪人。那经纪人是个很有手腕的,知道博洋这个性格草不了什么人设,所以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而是让他本色出演,结果因为反而因为他接地气与高端并存且偶尔逗比的性子,很快走红,目前已经有不的名气了真是很适合走这一道的人。同时,为了保护博洋,他那个基友也干脆地经常用助理身份在他身边出没,把他照顾得相当好,也让他在娱乐圈打滚这些日子,都从来没有被浮华迷眼,性格还跟以前一样。火了以后再回宿舍就不太方便,博洋也常常不回宿舍,回来的时候也往往只是上课,很少有留宿的时候,而且越是往后,他也越是没法留宿了。
所以,真正常驻宿舍的只有颜睿。
颜睿的性格比较内敛,心里虽有丘壑,但本身不是什么特别喜欢张扬的人,于是他挣扎在各种夜不归宿的舍友之间,一天比一天更学霸,性格也从被强塞狗粮的生无可恋到淡然无波,可以说是得到了相当强大的磨炼。
拿钥匙开了门,阮椒着宿舍里正埋头的两人,抬手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嗨,老大,三哥”他笑着走进来关上门,“三哥在我不奇怪,可老大今儿个没去陪嫂子吗这可真是稀奇了。”
崔义昌头也不抬地做笔记,嘴里却反击道“你不也天天去受你宗学长压榨,咱俩就谁也甭笑话谁了吧。”
阮椒脸上一热女、女朋友能跟学长放一块儿说吗老大真是越来越口无遮拦了,在他女朋友那受太多宠了吧这是。
颜睿还是挺给面子地抬头,跟阮椒打了个招呼道“老四,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阮椒赶紧把刚才那点燥热挥去,走近回答“今晚待在这,明天不是有挺重要的公开课吗我就回来听那个的。”
崔义昌这时候刚好做完最后一行笔记,也转过身说“是有那个课,明儿我也去。”
颜睿点点头“那干脆一起吧。”说到这,他还是问一句,“老大,你跟我们一起吗”
崔义昌爽快说“一起吧。”
阮椒忍不住揶揄“不陪嫂子”
崔义昌无语“多的是时间陪,咱们好不容易凑齐三个,我总不能让弟失望吧,对不”
颜睿推了推眼镜,也笑了“是该一起去一次了,只可惜老二他是真没办法,也抽不出时间来。要不然,咱们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来不来就算不能一起去,公开课咱们坐在一起也算是聚一聚了。”
崔义昌表示赞同“不然现在就打个电话他要是忙,也好提前给个短信,让他闲下来了能见,给个回复。”
颜睿和阮椒当然也都是赞同的。
几个人都有博洋的号码,正想着让老大去打,没想到,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来。他们互相,来电的铃声是颜睿手机的,他掏出手机一,上面显示的正是“二”,也就是博洋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博洋居然先打来了。
阮椒跟崔义昌扬扬眉毛,颜睿把手机显示给他们瞧瞧,就接通了通话。
但是,他们都没有想到,通话里传出来的,是博洋的哭腔
“老三,阿哲死了阿哲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