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秦保劝慰,白荼焦虑的心平静多了,此前她只一心想着不能让王爷失望,不能给任何别有用心之人钻空子的机会,因此逼得自己、也逼得刻坊的工匠和王府的守卫们紧张兮兮。
不过经秦保一番开导后,白荼也明白了一点,所谓百密一疏,防是防不住的,她能做的,要么先发制人,要么按兵不动,然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想通了这层后,白荼先去找了秦申,让秦家米铺帮忙留意徐谦的动向,然后又把白明坊运用起来。做完这些,白荼心里踏实多了,徐谦再怎么能耐,也不能隐了身去,有这么多暗线盯着,她不信看不到蛛丝马迹。
不过提防是一回事,这件事却没完。第二日,白荼便寻了个机会,带了份儿见面礼去驿馆找徐谦了。
徐谦在凉王府吃了憋,气得火冒三丈,下定决心再不踏入凉王府一步,结果凉王府的人却先找来了。不,准确的说,不是凉王府人,而是刻坊的督刻。
对于这人,徐谦已经着人去打听过了,是个小书坊老板,本来没什么特别,却因为攀上了凉王这根大树,在陈州也算是个小人物了。
既是督刻,那他再气恼,人也是要见的。他要看看这人到底要干什么。
不过见归见,却也没那么容易见。白荼这一趟,也是等了近一个多时辰,但她也不以为意,毕竟是驿馆,茶水肯定是有的,遂一边品茶一边闭目养神,倒也放松。
徐谦来时,见她这般泰然模样,心里又气了一口,忿忿坐下。
白荼先捧出见面礼,然后毕恭毕敬地行礼:“昨日徐大人刚至陈州,草民想着您一路劳累也需要休息,故而不敢来打搅,今日才来拜见,还请徐大人恕草民失礼之罪。”
徐谦冷着面,“凉王府如今穷得揭不开锅,还有礼送?这礼本官是不敢收,拿回去吧。”
“哈哈,大人您误会了,这是草民的一点小小心意,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一个把玩的小玩意儿而已。”白荼打开匣子,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蟾。
徐谦斜眼看了一眼,倒也确实只是个小玩意儿,不过这金蟾雕得好,头上背上甚至连脚上,每一处都精细非常,他也是见过好东西的,这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不得不承认,这工艺做得极好,十分的精致,寓意又好,他没必要跟这东西过不去,遂点点头算是收下了。
白荼将金蟾放下,这才笑呵呵道:“徐大人,草民有一事相求。大人您初来陈州,又司经厂,草民这个半吊子督刻,恳请大人,允许草民带您在陈州好好儿逛逛。当然了,若是有幸能得大人指点一二,草民定会受教一生。”
徐谦冷笑:“凉王府督刻,本官亦不敢用。”
“大人您说笑了,刻坊的事还得您多指点,草民年纪小经验不足,这万一出了纰漏,草民十颗脑袋都不够砍。自古经厂之刻,就是举国之最,如今大人您来了,草民心里踏实不少。若是能得大人您的指点,草民这颗脑袋,也算是保住了。”
徐谦眯着眼睛打量,这小子一脸谄媚之相,与宫中那些想要讨好他的杂使如出一辙,就算是装,他也没看出有刻意之相。如果不是这小子惯于伪装,那么此时此刻他是真心想要讨好自己,不管是何原因。
“呵呵,倒也没你说的那般厉害,不过本官既司经厂监正,这看印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不管原因如何,此子于他,都是关键。
白荼面上一喜,拱手道:“草民多谢大人。”
得了徐谦的肯,白荼尽职尽责地做起了知客,她这些年因为合贾,跑遍了陈州大小巷子,故而哪里的东西炙口,哪里的景致怡人,她都知晓。
徐谦一路被她领着四处游玩,犹豫其前半辈子几乎都是在宫中度过,民间玩意儿见得少,这一趟下来也是十分尽兴。
快入夜时,白荼将徐谦带至百花街。百花街是陈州有名的风月一条街,莺莺燕燕和扑鼻而来的脂粉味,不用问都知道是何地方。
徐谦见白荼要往里走,顿时怒火中烧,“你这是何意?”他是太监,竟带他来这种地方?这是在羞辱他吗?
白荼赶忙哈腰赔笑:“大人,青松馆是陈州最有名的吃酒听曲赏舞之地,这里的姑娘各个都是才貌双全,卖艺不卖身。大人,只要您进去一瞧,您定会认为不虚此行,可您若是错过了青松馆,那陈州相当于您没来过。”
徐谦面色依旧难看,虽然是卖艺不卖身,但怎么说也是烟花之地,他一个太监往这种地方跑,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不过就在他还犹自气愤的时候,青松馆走出一女子,徐谦正面一瞧,呼吸登时就秉住了。惊鸿艳影,仙姿玉貌,这些用在那迎面而来的女子身上,竟也都失了色一般。
这是徐谦从未见过的绝色容貌。他脸上滚烫,很不自在,转身就想走。没想到那女子却先开口,“白公子,这位便是京中来的贵人?”
这声音,也是极致好听,酥酥柔柔。徐谦面上越发窘迫,这话明显是指向他的,他不得不转过身,与女子拱了拱手。
白荼拱手行礼,“柳姑娘,这位便是京城来的徐大人。”又转身与徐谦道:“徐大人,这位是青松馆的花魁柳姑娘。”
“奴家柳枝儿,见过徐大人。”柳枝儿屈膝福礼,姿色虽是绝色,但端庄大方,与徐谦以为的艳俗之青楼女子完全不同。只听她又道:“大人莅临寒舍,枝儿深感荣幸,馆内已经备好薄酒,大人里面请。”
徐谦看看白荼,白荼哈腰做请。他又看一眼柳枝儿,后者低垂着眼睑,神情清冷,越发显得高不可攀。他不自在地咳了咳,终究还是抬步往里走。
白荼趁着徐谦走在前面的时候,与柳枝儿挤眉弄眼:柳姐姐,多谢你了,你可帮大忙了。
柳枝儿美眸一翻,然后无奈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