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迁只是让陈大顺搞出点动静,他以为陈大顺好歹也有些经商头脑,这点事还是能办的,可事实却是他高估了陈大顺。陈大顺办是办了,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侯迁连吼他的力气都没了。
但烧都烧了,官也报了,他无论如何还是得走个过场,至于给秦申定罪,他倒是想,却不能把如此明显的事硬安在秦申头上,遂最后把罪名随便安在了不知道在哪儿的泼皮无赖的头上,这事也就这么完了。
陈大顺郁闷了,他狠下心烧掉四处铺子,就是为了给秦申一记重锤,他以为侯迁与他是一路,这件事应该很好办才是,怎的到最后,自己铺子白烧,罪名反而落在地痞无赖身上?
他不解又气闷,退堂后就紧跟着去找侯迁,想要问清楚。
侯迁压抑的火气再也忍不住,将陈大叔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放火烧铺子,亏你想得出来,你以为自己牺牲了厉害了本官就能利用这个机会把秦申再关一次?”
陈大顺被吼的一愣一愣的,委屈道:“大人,草民没想让您关他,这只是为了黑他名声,不管是不是他放的活,只要话传出去,那总有人会认为是他搞的鬼。”
“你当外面那些人是傻的不成,谣言谣言,你也要有鼻有眼的才能传出去,凉王断袖之好为何本官能让整个陈州深信不疑?你以为本官只是煽风点火吗?事情要有理有据有时机,话才能顺着你想要的方向传过去。”
侯迁很是气急,又说一通话,气息紊乱,险些站不稳,赵义忙搀扶他一把。
陈大顺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只得讪讪讨好:“草民愚钝,大人神机妙算。草民受教了。”
侯迁没好气地摆手:“你先回吧,秦申的是你别插手了,本官自有安排。”
陈大顺连连点头应是,退下。
赵义此时才站出来道:“大人,其实要对付秦申,也并非难事。”
“哦?赵参议有什么好主意?”侯迁略带期许地问。
赵义抬手做请,示意边走边说,侯迁继续往前走,赵义落后其半步,小声道:“其实这件事的症结很明显,就是粮。秦申有粮,且价格低廉,老百姓们自然也就不愿意来买咱们的粮,既如此,咱们让他无粮可卖不就行了。”
侯迁眉头微微一拧,有些不耐:“这些本官又岂会不知,你只消说,怎么个让他无粮可卖。”
赵义左右看看,仆从都乖觉地退后了,他这才在侯迁后边小声耳语一阵。
也不知说了什么,侯迁竟是突然哈哈大笑,“妙哉妙哉。就依你说的办,只是此事不容有失,你亲自操办,别出岔子。”
赵义微一拱手,煞有介事,“下官领命。”
陈大顺的事因为动静大,尤其是四家铺子烧了一晚上,惹得众人议论纷纷,黑明坊有牛四这个快嘴在,自然消息也是没有错过。
此时正过申时,坊内没什么客人,最适宜坐下唠嗑。白荼一行都围坐成个小圆圈,中间照例摆了一张凳子,一盘瓜子,黑明坊唠嗑必备。
“想不到这陈大顺也是个狠角儿,他倒是不计后果,一口气烧了四家,虽然陈家米铺众多,但这算下来,万两银子还是有的吧。”白荼琢磨一阵,顿感肉痛,虽然那并不是他的银子。
“我知道,这就叫狗-急-跳-墙。”牛四得意兮兮地接着。
毛遂适时开口:“这件事肯定不会就这么完了,秦申断他们财路,下一次,他们恐怕就是来势汹汹了。”
白荼不以为意,“你能看出来,秦申自然也晓得,他既是王爷看重的人,必也不是个好惹的。”
牛四立马抓过他的话,一番挤眉弄眼地打趣,“哎哟,一说到王爷,掌柜的就两眼泛光,只要是王爷身边的,那都是好的,掌柜的你这莫不是爱屋及乌?”
“啪~”,毛遂将一把瓜子扔在盘中,面无表情地起身就走,“都做事了,成天跟着某人这么浑浑噩噩,这辈子也别指望有出息了。”
牛四一阵错愕,不知自己哪里说错话了,王爷本来就是欢喜掌柜的啊,掌柜的还曾拒绝了呐,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他现在拿出来说一说,也不是什么大错。
牛二给他一个脑崩儿,又瞪他一眼,牛四吃疼,揉揉脑门儿看着白荼,很是无辜。
白荼无奈笑了笑,看天色也差不多了,便丢了瓜子起身,“那你们先忙着,我去王府了。”
以往大多时候,都是牛四给驾车送去,当然偶尔也有白荼自己走过去的时候。不过自经历了那场绑架后,张翔每日都会派人接送白荼。
出门后,王府的马车还未到,白荼便去赵起的铺子逛了逛,原本只是随意看看,没想到竟意外地发现一块石品堪称完美的端石。
端石是端砚制作原材,其天然生成的花纹构成端石的“石品”,如蕉叶白、鱼脑冻、天青、火捺、猪肝冻、金星点、冰纹、石眼等,眼下白荼发现的这块,正是金星点。
白荼拿起端石上下左右越看越喜欢,一时竟有些爱不释手。
赵起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见他喜欢,立马儿道:“白掌柜好眼光啊,这端石可是我费了好大工夫得来的,好些人走来走去看都不看一眼,你倒好,一来就看中了。
这端石可是少见的精品啊,怎样,要不要买回去?只此一块。说真的,这端石我原是想自己留着,不过你我既是邻居,白掌柜又很是喜欢,我便割舍给你又何妨呢。”
“这怎么卖?”白荼问他。倒不是他被赵起的几句话给撩拨了,而是他真的很喜欢。
赵起摩擦着下巴,“这,既然你我相识,那我给你算个友情价,二百两,如何?”
二百两。白荼有那么一瞬很想把这石头丢出去。
见他犹豫,赵起又道:“你是识货的,这我可没卖你高价啊。这也幸得只是块原石,若是被制成端砚,那可不止二百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