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何在(1 / 1)

(穿进乙女游戏后我翻车了);

姜听白仰躺着,

又想了一会伶仃僧的事情。

夜里江风有些凉,吹浪动云,夜船潇潇,

她方才开了半扇窗透风,

因此可以听见外边隐隐的行船水声。

琢磨了一会,

她大概有了眉目,

正想从芥子戒中摸出流霜剑再看看,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停顿了片刻,

还是慢慢的,

将一方匣子从芥子戒中取出来。

——是顾言昭给她的那个。

匣子模样做的精致,

用的木料是珍贵难得的降香黄檀,匣身暗镂着溶溶缭绕的云纹,

金属的搭扣设计的很巧妙,

看似是要用钥匙来打开,其实只需要指尖一挑。

风格很像是顾言昭会用的东西。

姜听白坐起来,将匣子放在榻边窄窄的小窗台上,却没有急着打开。

……可能真的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她在今日在天台寺时,临走前行李收拾得慌乱匆忙,百般踌躇之下却还是带上了这个。

匣子里会是什么呢?

她斜斜靠在窗台上,

撑着下巴,专注的盯着面前的匣子,心里胡思乱想。

宝物?法器?还是写着问题答案的一封信?

姜听白这样猜测着,伸手挑开匣子,金属搭扣发出很清脆的一声声响。

她愣住了。

……不是一封信,是很多封信。

匣子里静静盛着满满的赤霜树的叶子,应该是施以秘法保存过,

叶片仍然饱满润泽,赤红如花,如同刚从溪边高树上摘下来的一般。

每一片红叶上,都书着密密麻麻的字行,字体清俊秀逸,是顾言昭私下惯用的天骨鹤体。

姜听白怔怔看了半晌,心中情绪复杂澎湃连她自己都难以辨明,只是下意识的拿起其中一片红叶,动作很小心,像是生怕碰坏了一般。

流水折叶,红叶传书。

竟然……果然。

姜听白抿起唇,想起昨夜山寺雨斜,沉沉暗室里,他隔着一堵墙纵容她心血来潮的问题,叙说的语调缱绻。

——“十四岁那年,我认识了一个人。”

——“那应该是,我记忆里最宝贵的画面。”

她自始至终懵懵懂懂,甚至听得睡意昏沉,全把自己当局外人。那他呢?

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与隔着一堵墙的她,娓娓道来曾经两人的过往。

那些只有他铭记于心的过往。

姜听白垂下眼,一字一句的去读手中的红叶。

“……今日整整下了一日的大雪,此刻我在书房写下这行字时,还能听见屋外积雪压垮枯枝的声音。

云中冬日温润,你应当无需受这样的苦寒,只是雪停后可以踏雪寻梅,取梅蕊上的一点雪水泡茶,据说可以使茶汤清冽,也算一点乐趣,你应该也会想试着尝尝。”

屋内光线暗,江风又渐渐大起来,姜听白生怕红叶被风吹坏了,急忙合了窗子,拿着这片红叶朝一旁亮着的灯盏靠了靠。

“…雪厚难扫,估摸着明日朝议不会举行。向你讲一件有趣的事,前几日也是大雪,新上任的礼部侍郎在上玉阶时没有踩稳,不慎摔了下去,又撞倒了年事颇高的郑大学士,被罚了御前失仪不算,自己心下也颇为难堪,待在府中一冬都未曾出门。

…不过背后言人总是不好,我已经多看了半个时辰的文书自罚,你觉得好不好?

屋外雪深,更响已过三声,搁笔至此,遥望珍重。”

叶尾后落了款,他只写了时间。

崇安十八年,冬。

崇安十八年……按照时间推算,是顾言昭初入朝堂不久。

姜听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此刻在想些什么,只是无意识的,又拿起一片红叶。

她有意先看了看落款,是崇安二十年,冬。

匣子里赤霜叶的摆放原本应该是按时间来摆的,只是她今日收拾行李时匆忙,动作间不小心倾倒了匣身,因此红叶便乱了顺序。

……只是随手取的两片红叶,这中间,就隔了两载春秋。

“…南越的冬日与大盛颇为不同,不见雨雪,只是湿冷难耐。随行的人都私下叫苦不迭,只是不敢在我面前显露,其实他们不知道,我也不喜欢这气候,因此每日要比平常多饮许多杯热茶,以此去去湿气。

今日于南越皇宫饮宴,无意中瞧见殿内安放了数个水瓮,瓮内养了莲花,是未曾见过的种类,花瓣的首尾两处颜色不一,淡匀浅抹,听人介绍是叫作胭脂塔。也不知是如何养的。在冬天也能盛放。

一同的礼部官员为家中幼妹专程去讨了种子,想回去以后植在自家庭院里,也分给我少许,我本想拒绝,又想到或许你会喜欢,说来也有些玩笑……总之是留下了,若能顺利返回盛京,便着下人丢进池子里,由它自己长吧。”

姜听白伸手将灯盏捻亮了一些,又仔细读了一遍。

……南越,这是顾言昭身在南越时写的。

她一边读着红叶上看起来平静安宁的字行,一边忍不住分神去想,崇安二十年那个去国离乡,远赴敌国的少年使臣,是如何在群狼环伺朝不保夕的时日里,从容铺纸提笔,给一个不可能回信的人,写一封无人读的书信。

他不讲处境如何艰难,肩上责任如何重大,心中愁苦如何抒发,他只是风轻云淡的,平和而又温柔的,写一写在敌国王庭遇到的一株莲花。

姜听白不禁闭了闭眼。

也许那场南越皇宫的宴席上便埋伏着暗卫修士,只等南越大皇一声令下便要将敌国来使斩杀,也许那场宴席上杯酒藏锋,斟饮间一来一往便是风云变幻夺城掠地。然而那位年少病弱的使臣,三言两语间夺定乾坤,和风细雨下力破万钧,言毕满座皆惊,他举金杯,从容饮下。

那一刻,他看向殿角,不在意席间人皆静默。

他想的是,那个年少相识的姑娘,会不会喜欢这株莲花。

姜听白又拿起一枚红叶。

落款是崇安二十四年,秋。

“……我试了许多次,可盛京城中总是种不活赤霜。

于是只好时常遣人去云中摘,再施以秘法千里迢迢的送回来,虽然用起来尚可,但总是不如从前在书院,我推开窗便能摘下一枚。

只是这样,云中当地的百姓之间恐会有传闻,有身份不明的肆采摘赤霜叶运去盛京,实在蹊跷。如果真有这样的传闻,想必你也会听到?

这几日盛京天气转凉,不知云中如何,想起你曾经抱怨秋日天气阴晴不定,让你穿错了衣服着了风寒,如今长大了,应该也不会再犯这种迷糊。

更响三声,行笔至此,望加衣加餐。”

姜听白放下手中的红叶,慢慢的,趴在了桌子上。

当时玩游戏时,流水折叶的活动,她做了将近一年。

她只把那个活动当树洞,因此什么不好跟人讲的废话都在那里写出来,因为收到的回信总是文绉绉的,她还赞扬了一番游戏设置的沉浸式体验,有时也会专门将自己的烦恼写的更符合游戏背景一点。

直到收到那枚玉坠,她以为是活动下线,于是也没有再放在心上。

但是有人放在心上。

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两悠悠。

姜听白低下眼,迷蒙烛火里她眼眸有几分水意氤氲,她翻过一枚红叶,在背面用指尖轻轻触碰,一字一字写下:

山高水远,也望你,加衣加餐。

姜听白这边厢房的灯火很久都没有熄,但不远处另一间厢房,一入夜就暗了下来。

容淮正靠在窗前,偏头听着那枚师妹给她的贝壳。

有没有烛火照明于他都无影响,所以他并没有点烛。

只是借着沉沉暗室里透过木窗的那一点月光,也依稀可见他眉骨精致,挺鼻秀唇,半阖着眼的那一点眼睫弧度,都是不可言说的风情。

贝壳里是绵长又无止境的浪涌风声,就如姜听白说的一样,确实十分助眠,只是容淮早就不需要用睡眠补充精力,因此他并没有理解这份礼物的意义所在。

但不理解归不理解,师妹送他的礼物便不能辜负。

其实他这许多年来受万人瞩目,收到的珍奇宝物不知凡几,也从未曾正眼好好看过一个。只是心里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念头,只觉得这位师妹年纪小,心思又单纯,对着他给的一个普通灵果也认为好看极了,诚心诚意下捧出来的一件礼物,他如果不认真对待,那也确实太不好了。

所以他便举着这枚贝壳,听了两个时辰之久。

直到夜已经很深,他才觉得可以了,将那枚贝壳妥善的收好。

手边的斩月刀在夜色里沉沉如流水,容淮垂下眼睫,指尖轻轻拂过森寒刀身。

……又开始了。

他皱起好看的眉,旋身坐在榻上合眼修炼。

心诀运转过三周,他眉头皱的愈紧,周身灵力浮动汹涌如沸水,斩月刀也像是察觉到主人的状态,蜂鸣不已。

下一刻,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他倏然有些难支,向前斜斜倒去,一只手撑在榻沿。

长发散落,他低声喘息,慢慢睁开眼来。

这一眼再与先前不同。

如果说平常,他是天边明月一般的光辉皎洁,那么此刻他微微下俯的脸,斜斜逸飞的眉,都如同暗夜里雾渺烟气下的沉沉繁花,昳丽危险。

容淮抬起眼来。

黑暗里一双眸子微微上挑,惊心动魄的一段弧度,他斜斜一掠,将那枚贝壳又拿在了手里。

明明是与方才一模一样的动作,可他此刻面上神情奇异散漫,玉白指尖拂过贝壳的动作,旖旎暧昧仿若抚摸美人颊侧。

他把玩了许久,轻轻笑起来。

贝壳中仍然能听到水声风声,他微偏了头举到耳边去听,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边朝着窗边慢慢走去,一边悠哉悠哉的用指尖轻点着贝壳。

窗外有滔滔江水,在弯月下粼粼波光。容淮低眼凝视片刻掌心的小小一只贝壳,像观赏上界神祇遗落的一点烟霞。

下一瞬,他反手一扬。

木窗随即被合上,只有贝壳无声无息,落入沉眠的嘉陵江。

作者有话要说: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两悠悠:程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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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穿进乙女游戏后我翻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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