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当时她很开心。
服用抗抑郁的药只是让她更嗜睡,她一有时间就陪着她,出去散步,看电影,她的精神状态明明有了很大改善。
或许那已经是她能撑到的极限了。
她一直很痛苦。
宋清舟终于跌坐在地上,看着满屋子母亲留下的痕迹放声哭起来。
她撑的很辛苦,有时候也很自责。
宋清舟不想离开这间屋子,总觉得人死了,不单单就这样消失了,或许她以另一种形式还在。
过了段时间,她找了份工作,收养了附近常喂的一只流浪猫。
有一晚刮台风,宋清舟发现猫不见了。
这只猫以前就在周围晃悠,她在家找了一圈没找见,想着应该又去了房后那条巷子里。
她拿了把伞,出了门。
雨下的还不大,风刮的很狂,只见路面上唯一一个行人被风追着向前,撑着的伞扭曲着,最后从行人手里脱落刮跑了。
她把伞压低,转弯往后面的巷子跑。
地面的积水已经漫过脚踝,她根本跑不快,风雨肆虐,身体摇晃着向前,像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她扶住墙面,手中的伞蹭一下被风刮飞了。
冰凉的雨砸下来,她打了个寒颤。
好在看到那只橘猫正淌着水朝这边走,它四肢被水淹没,风势太大它亦步亦趋走的很艰难。
她想在过去一点,淌水扶着墙面走了几步。
这时,刮过来的风比方才又大了几倍。
在身后街道上焦急的鸣笛声中,分辨出一道咔嚓声。
随即身后的树被强风挂断,不到三米的树从树干的半截断裂砸了下来。
……
所以那段时间,她不光精神世界一片黑暗,眼前也是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经过治疗她只坏了一只眼睛。
手颤巍巍地抚着右眼,回想昨晚在车里的情景。
灾难发生在几秒之间,她只觉一阵剧痛便失去了意识。
不会,连这只眼睛也坏了吧。
她动了动腿,没什么痛感,微微松了口气。
放下双腿,坐在床沿,双脚在地上摸索了下,没触到鞋子,她便把脚伸远了些,双手撑在床上,有一只胳膊一阵痛感,屁股一滑,人从床上滑下来,双脚落在冰凉的地面。
这么一滑,上身不稳,往后倾斜,她本能地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去扶床,掌心一热,落入一个人的手中,手掌宽大温热,用力地扶住他,“谢谢。”
她温声道谢。
随后抽回手。
然而……
没有任何回音。
面前的人喘着粗气,像是刚刚跑进来的。
看不见时,感官的会变得敏感。
她能清晰地感觉,这人身量很高,应该是个医生。
“请问,你是医生吗?跟我一起送过来的同事怎么样了?”
等到的还是沉默。
束北年瞳孔微缩,眼睛蒙上一层水雾。
宋清舟面色有些苍白,唇色浅淡,右眼被白纱布包扎着,左眼明明看着他,细看却稍微有点空洞。
显然看不见他。
他双唇颤了颤,不知怎么回答她的话。
这段沉默中,宋清舟渐渐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淡淡的檀香夹杂了一些他身上独特的味道。
随着这人气促沉重的喘息,这种熟悉的味道仿佛无处不在。
那么……
眼前的人居然是他。
她微微侧头,缓缓垂下去。
他肯定发现了。
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心脏不由收紧,所有感官都集中在身前的男人身上。
倏然,听见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
束北年蹲下身。
她脚踝一热,好像是他的手。
将她的脚缓缓抬起,另一只手用掌心擦了下她的脚底。
宋清舟的脚似被他掌心的温度灼了一下,微微一颤,然后被他轻轻放进鞋子里。
另一只脚也如此这般被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鞋子里。
束北年站起身,伸手扶着她,“先坐下,别乱动,我找找你同事。”
宋清舟乖乖地噢了声,重新坐回病床上。
双脚在地上站了一会儿有点凉,被他掌心轻轻擦了一下,脚底被他掌心的温热灼得有点热。
内心深处的无力感也随着他的到来渐渐消散。
有点难以想象,束北年来的有点太及时。
就像提前知道会发生事故一样。
过了一会儿,手被他握住。
“回来了?”
“嗯,你两个同事都没事,只是身上有轻微的擦伤。他们给你买了份早餐。”
老程和小蒋先前来看过她,那时她没醒。
束北年边说边把床上的小桌拉出来,把早餐放上去。
“你吃了吗?”
“在飞机上吃过了。”
宋清舟看不到他的表情,声音如以往一样淡淡的。
但她知道,这只是表象。
“醒了?眼睛怎么样?还疼吗?”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查房的医生。
她不由紧张,“不疼了,医生,我的眼睛……”
束北年还在身边,后面的话她问不出口。
“磕的挺严重,昨天你陷入昏迷,我大概检查了下眼球,没有明显受伤痕迹,一会儿把纱布拆了,再做一个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