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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拜屠龙少年(1 / 1)

拜拜屠龙少年

午后,天色转阴。

窗外下起了一场雨夹雪,冷得让人打蔫。

四中操场上活动的学生们只有零星几个,比平时少了许多。

“卧槽,好他妈冷。”

程皓从外面灌水回来,夸张地裹着校服外套抖了抖,“刚才我看楼下有人在种树,好像要把花坛里的那棵换成……叫什么,圣诞树?”

陈静静嫌弃回头:“那叫冷杉,你有没有文化。”

“马上过圣诞节了啊,那可不就叫圣诞树?”

程皓看了一眼:“哎,女侠哪去了?”

“不知道诶。”

陈静静也往司谣的座位注意了眼,奇怪说,“我怎么感觉从中午就没见到她了?

下午两节课好像也没上……”

司谣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大厅里,齐文徐刚扶着司桂珍坐下,一抬头看见风风火火跑进来的小孩,忙不迭招了招手。

“哎哎谣谣,这里。”

司谣一路跑得嗓子生疼,直到看见了好端端的司桂珍,才浑身卸下了劲。

所有紧张和害怕彻底放了下来,她喘着气过去,乖乖叫了一声妈妈。

就在不久前,司桂珍在捡钥匙起来的时候直接晕了下去,连带着摔了旁边的电瓶车。

等到被送进了医院,人已经醒了。

除了额头和身上磕碰伤到的几个地方,看起来没有什么大问题。

“老毛病了,可能是有点低血糖,妈妈没事。”

司桂珍刚做完血常规,按着手上的棉球,趁空摸了摸司谣的脸,“没事啊,唉哟,怎么还哭了。”

司谣的眼睛还是红的,更了半晌,小声憋了一句:“……妈妈你,你不好好,吃饭。”

“没事了,妈妈以后会注意的。”

司桂珍笑着说,“下午还有家长会呢,等下妈妈跟你一起回学校。”

齐文徐连忙接话:“你还是先休息着吧。”

他掂量了下,又问,“谣谣,今天叔叔替你妈妈去家长会,可以吗?”

司谣点了点头。

三个人坐在大厅里聊了会儿天。

司桂珍想让司谣先回去上课,但她不肯。

反正都翘课了,还剩两节自习课,司谣就打算在这里待久一点。

她瞅了眼手机,抽空回复了陈静静发来的消息。

没过多久,血常规的结果出来了。

她默默跟在司桂珍和齐文徐后边,一起进了诊室。

医生问了司桂珍几句,又给开了几剂药,说要挂水。

“胃不好吧?

平时注意饮食规律,不要过度劳累。”

医生又看了眼化验单,“缺铁性贫血挺严重啊。”

司桂珍连连应下。

司谣也在旁边专注听着。

医生多问了几句,沉吟看着单子,忽然说:“这样,你再去拍个片吧。”

司桂珍愣了一愣。

“医生,这是什么意思?”

齐文徐也有些蒙,担心问,“是……还有问题吗?”

医生看了几眼司桂珍,略一迟疑。

他斟酌了片刻,才说:“有没有问题,先检查了再说吧。”

莫名地,司谣感觉心跳突然跳快了一拍。

刚放下没多久的心,一下子,异常紧张地提了起来。

像一个什么预兆。

她茫然跟在两个人后边,看着司桂珍去拍片,又做了几项检查。

等结果的途中,谁也没有提起什么担忧的话。

像忐忑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中途司桂珍还摸了摸司谣的后背,安抚说:“妈妈没事的。”

她浑身都紧绷着,没有吭声。

快要到家长会的时间,齐文徐和司桂珍说了几句,正打算走,衣角却被人拉住了。

一回头,司谣紧攥着他的衣服,手指可能在发着抖。

小孩脸都吓白了,盯住他几秒,小声说:“……叔叔你别,别走了。”

医院外的天色一点一点黑了下去。

直到三人再次进了诊室。

是一场很漫长的谈话。

司谣杵在了在旁边,一声不吭地听着。

到后来,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听见零星的几句。

——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病人一定要及时进行治疗。

——到时候看看是化疗还是做手术。

——胃癌。

……

司桂珍和齐文徐还要和医生谈话,司谣被两人哄了出去。

在走廊上茫茫然站了好半天,她后知后觉看了眼时间,想要下去给他们买饭。

医院一楼,急诊大厅里,晚上来看诊的病人也不少。

四周人来人往,一片嘈杂声。

司谣拎着袋子回来,有点不知所措地在大厅里杵了半晌。

今天有这么多人。

感冒的,发烧的,过敏的,受伤的。

……可是在这么多病人里,最严重的那一个,是她的妈妈。

“——谣谣!”

司谣下意识转头,看到了过来的齐文徐。

“刚才去哪里了?”

齐文徐气喘吁吁,见到她总算舒了口气,“叔叔找你好久了。”

司谣讷讷提起袋子:“我去买,买晚饭了。”

“都忘了……”齐文徐连忙接了过去,“你等那么久,是饿了吧?”

司谣没有说话。

齐文徐走了两步,回头一看她还在原地呆呆站着。

小孩脸上无措的表情,挺让人心疼。

于是他又走回去,蹲下来,措辞着,用掌心搓了搓自己的裤腿。

静默片刻后,齐文徐说:“你别怕……叔叔不会离开你们的。”

话音刚落。

绷到了现在的情绪像是被戳了个口子,彻底宣泄了出来。

下一秒——司谣一下扑进了齐文徐的怀里,号啕大哭。

回到家,时间已经过了凌晨。

房间里关了灯。

司谣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半天。

睡不着,摸出手机看了看。

快到了凌晨一点。

12月22日。

顿了顿,她倏然一个翻身爬起来。

眼睛还是肿的,司谣伸手揉了揉,又盯着手机屏幕瞅了会儿。

点开了企鹅。

戳开和那人的对话框,一句“学长生日快乐”编辑了好几分钟,还是没有发出去。

可能是有点抑制不住这种——太想找人说话的冲动。

鬼使神差地,她拨通了电话。

响了足足三十秒,才接通。

“——喂?”

司谣懵住。

对面不是简言辞的声音,但听起来格外熟悉:“喂喂——小同学是哪位?”

那边的背景音格外吵闹,应该是一群人正在聚会,聊天声此起彼伏。

周常烨拿着手机“喂喂”了好几声:“哥他去上厕所了,你找他有事啊?

说句话呗。”

“我……”

声音刚出来,周常烨立即笑了声:“哎哎,是个女生。”

“……”

司谣瞬间闭了嘴。

正想挂电话,那边已经闹哄哄聊开了。

“是嫂子吗?”

“嫂子啊?”

有人也热情喊,“嫂子今天真漂亮,你和简哥绝对的般配,真的!”

“嫂子太贴心了吧,回家了还打电话过来。”

“放心吧嫂子,我们肯定不给老简灌酒……”

过了会儿,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周常烨笑着把手机给了谁:“哥,你有个电话。”

——嫂,子。

他真的……有女朋友了。

司谣还在懵神。

拿手机的人走到了包间外,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接着,是简言辞的声音:“怎么还没有睡?”

默了好一会儿。

“……学长,”司谣将下巴抵在了膝盖上,闷闷咽下了多余的话,开口说,“祝祝你,生日快乐。”

顿了一顿,简言辞笑:“谢谢。”

他的声音润泽又干净。

语气也很礼貌。

于是她无比官方地继续:“希望你许,许的愿望都能,实现。”

简言辞没有接话。

司谣也一时间没有挂电话。

但刚才想要倾诉的冲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涌上来的懊恼和烦闷。

她就不应该打这个电话。

不然也就不会知道,对方已经有女朋友了。

也就不会在这一刻,才真真正正意识到,他已经有了自己新的圈子,有了新的人生方向。

他会一直待在延清,过着,自己触及不到的生活。

不知过了多久。

简言辞慢慢叫了她一声:“小同学。”

司谣轻轻“唔”了句。

“还在吗?”

她清了清嗓子,凑近了手机:“嗯。”

又是沉寂良久。

司谣才听见他说:“以后呢。”

静了一瞬,简言辞又问,“——还会在吗?”

应该是喝醉了。

这人的语气很淡,没了平时悠悠的笑意。

听上去带了点懒散的倦意,好像是累了。

都有了女朋友。

还这样勾、引、别、人。

这个——渣!男!祸!水!狐!狸!精!

司谣抓过被角,愤闷抹干了眼泪。

决心不和醉鬼计较。

“我不,不知道。”

她磕巴说,“学学长我先,先挂了。”

变故来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司桂珍的病情一检查出来,齐文徐陪她跑了好几趟医院,司谣也跟着去了几次。

一开始司桂珍还让她跟着,后来,就干脆不告诉她了,只说让她好好学习。

司谣只知道她病得很严重,已经约了要做手术。

某天晚上,她半夜起来上厕所,听见司桂珍和齐文徐在房间里谈事情。

两人商量着,要把现在住的房子尽快卖掉。

十二月在兵荒马乱中走到了尾。

没过多久,司桂珍无奈从四中办理了病休,也不再上课了。

一月,槐城下起第一场雪。

司桂珍住进了医院。

司谣最近都不上晚自习,一放学就来医院待着,趴在司桂珍的病床旁边写作业。

“谣谣,”她刚写完物理卷子,司桂珍从床上坐起来了一些,过了会儿才说,“妈妈生病这件事,不要告诉你外婆,知道吗?”

司谣从桌边起来,拿了个苹果:“……嗯。”

司桂珍当年嫁到了槐城,而司谣的外婆和小姨在另一个城市生活。

一家人除了过年的时候会见面,平时都是节假日打电话比较多。

她也没打算告诉外婆,心里早就有了打算。

“妈妈,”司谣不太熟练地削着苹果,忽然开口说,“等你做,做手术以后……我我就不去,学校了。”

反应了几秒。

司桂珍惊诧:“你说什么?”

“齐,齐叔叔要开店。

我想照,照顾你……”司谣认真说,“我在医,医院里也能,学习。”

日子一天天过去。

他们住的房子找到了买主,这天司谣从学校请了假,帮齐文徐一起搬家。

理东西的时候,司谣翻出了抽屉里的一沓草稿纸。

草稿纸被她有事没事翻看了很多遍,纸已经卷了边,上面男生的字迹还是一如初见的漂亮。

想了想,她还是把草稿纸压在了纸箱的最底下。

出房间门的时候,司谣瞅了一眼。

门框上还刻着两道划痕。

——2016年4月24日。

——2016年8月18日。

她默默伸手,重新比划了下。

好像……还是没能长高多少。

等到司谣和齐文徐理完了行李,大包小包跟着搬家车一起去了新家。

齐文徐说让她先回学校,剩下的他来整理。

一路坐公交车回去,司谣到站下了车。

刚走出一段路,身后又有一辆公交车到站。

车门甫一打开,吵吵嚷嚷的声音就从车里打到了车外。

她闻言回头。

一个男人被情绪激动的女人扯着衣领,又拉又拽地撕扯下了车。

公交车上陆陆续续挤下来一小群人,都在看热闹。

“这禽兽刚才在车上摸我女儿的大腿!”

“猪狗不如的东西!你要不要脸?”

“畜生!我女儿才十岁!你要脸吗?

!啊?”

“走,你现在就跟我去警察局——”

男人被女人又抓又挠,还踢了几脚。

碍于周围人在拍视频,没有反抗,一直在躲。

拉扯间,司谣看清了他的脸。

愣了下。

……杨兴德。

杨兴德好像干了和几年前同样的事,而这一次,司谣在远处旁观他被女乘客又打又骂。

感觉,也不再害怕了。

男人不停躲闪着,怯懦又狼狈。

记忆里,那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噩梦,难以逾越的大山一般的阴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淡去了。

司谣忽然就想到了别的。

也是这样一个宁静又阳光和煦的午后。

在警察局门口,模样明净的校服男生回过头,含笑对她说了一句——“哥哥要对你负责”。

又在下着大雨的晚上,及时扯开了那条恶龙,对她说——“没事了”。

屠龙少年杀死了恶龙,解救了公主。

只是和童话结局不一样。

他最终还是……喜欢上了别人。

司谣在回学校的路上,低下脑袋,拿出了手机。

去年她过生日的时候,许过三个愿望。

——家人身体健康。

——年级排名前30。

以及。

——简言辞。

前两个愿望,可能已经实现不了了。

最后一个……

司谣点开联系列表,盯着“狐狸精”这三个字。

停留了好一会儿。

她还是删除了号码。

以前那些女生来找她说心事的时候,都说青春期会暗恋上一个,让自己喜欢到自卑的那个人。

可是对方就像够不到的星星和月亮,到最后只会变成遗憾。

她没有躲过去。

还以为结果会有不同。

所以像不死心的重症病人一样,赖了好久。

但是青春期总要走完。

人也总会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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